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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畠山渐壮亦非福(二)

随着酒宴的进行,气氛慢慢热烈起来,众人推杯置盏好不热闹。

畠山义纲喝得满脸通红,拍拍手,招来一队女乐入厅表演。十余名乐者坐于众人身后,用各式乐器演奏乐曲。又有数名舞女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席前翩翩起舞,众臣纷纷叫好。

兴至浓时,几名武士似乎是喝醉了,放下酒碟离席而出,向着舞女走去,想要轻薄一二。而舞女好像也看出不对,慢慢退后,恰好往老吉方向越行越近。

其余众臣见此,也只是笑骂几句,并不在意。几名武士慢慢向舞女靠拢,突然,转身拔刀向着老吉砍去。

唉!老吉感叹一声,推起矮几撞倒眼前几名武士。接着侧身闪过背后乐者的匕首,抽出腰间镰刀将其砍倒,而后与敌人拉开距离慢慢往墙角退去。

突遭此变,众人尽皆惊疑不定。尚未涉及自身,便只能坐于席中不敢轻举妄动。

唯有畠山常重起身拔刀,架开一名砍向老吉的武士后,怒气冲冲的大喊“主公!这是何意?”

主位上畠山义纲无所谓的回道“吉义纲大逆不道,背叛我畠山家,诸位请将此獠擒杀!常陆介速速退去,此事与你无干。”

话毕,乐者舞女尽皆离去,数十名士卒从各处进来,将退至墙角的老吉团团围住。

畠山常重亦在圈内,持刀与士卒对峙,气恼的说道

“何至于此,何止于此啊!吉君此前数次立下大功,豪不居功领地尽数让于主公。出奔离家也是与您商定好的,其无心权势又怎会谋逆作乱,您怎能如此毫无容人之量!”

其他众臣也是议论纷纷,换作他们早就借此机会壮大自身实力了。在他们看来这样无私贡献之人竟被如此对待,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长、三善、饭川等几家素来与老吉交好,也纷纷求情道“此事定有隐情,还请主公详查,无需动怒。”

老吉站在墙角,其实心里一点都不慌。以他的实力冲开眼前士卒,挟持畠山义纲离去是肯定没问题的。只是一旦爆发过于惊世骇俗,他素来以儒将示人,虽参战数次并未表露出太过惊人的举动。

以后像这样的情况肯定还会碰到,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曝露。况且还想看看畠山义纲要如何处置他,有没有魄力。

看着面色冷静的老吉,畠山义纲也有些发怵。一切都已按他之前布置的发动,本该万无一失的怎么就闹成现在这样。

如今刺杀未成,众臣又群情激昂,以其之智如此毫不在意,是不是还有后手。

畠山义纲深感头疼,又不敢轻易决断。万一老吉留有后手,逼迫出来定然影响大局,家中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就事与愿违了。还是太冲动,太心急了。

想了想开口说道“吉义纲,既然群臣为你求情,便饶你一次,交出领地离开能登,从此不许再踏入此地一步!”

老吉闻言笑了笑“我本就不醉心于权势,只想宣扬教化。畠山家如此做派,不值得我在此久居,准备妥当自会离去。不过这领地是我数次以命相搏换来的,并已花费我数十万贯财物,断然不会交出。如果想要你可以自己来取!”

一旁的畠山常重见事有转机,连忙说道“如此我松波畠山家愿以两万石奉公,以为弥补。”

畠山义纲闻言心中大震,果然是有后手。不然在这样的局面下,怎敢如此说话,明显是有恃无恐。而这畠山常重与他沆瀣一气,只怕是不能再用了。

便说道“也罢!轮岛领地不再收回。不过你要尽早离去,并立誓永世不再踏入能登!”接着对畠山常重说道“常陆介,此番返家后将家主让于嫡子,你便归隐了吧!”

这....畠山常重看了看畠山义纲,又回头看了看老吉。有些不舍,却咬咬牙回应“臣遵命!”

老吉没想到畠山常重竟能为他做到这一步,看来这个大舅哥确实是个实在人,历史上松波畠山家也是尽忠而亡,确是一门忠烈,值得信赖。

举起手大声喊道“我吉义纲在此立誓,尽快离开能登,此生不再踏入能登一步!告辞!”说完便收起镰刀,挤开面前士卒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诸位告辞!”略显失落的畠山常重摇摇头,也转身跟上离去,只留下面面相觑尚未平复的众人。

..........

出得城来两人并骑而行,一路寂静无声,都在低头沉思。老吉反思自己,是否太过于锋芒毕露,引起了畠山义纲的忌惮。突发此事,一切即在预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换个角度,谁都不可能容忍,像老吉这种智计频出的人脱离掌握,盘伏在侧。一旦暴起伤人,自然损失惨重恐有覆灭之忧。老吉对此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按理来说,此事时机不当。换作老吉是畠山义纲,肯定不会先对他动手。毕竟此前种种迹象已经表明无心权势,暂时无害。

应该趁此良机抓紧掌控家中局势,清除重臣,将权力聚于已身。此时汇集能登、越中两国之力,外有加贺一向宗为盟,畠山家自保无忧,再缓缓图之。

而此事一闹,众人皆有警觉人人自危,再想收拢家中权势,仅靠畠山义纲一人,已是难以成事。只怕闹到最后还是如前世一般,落到被家臣驱逐的惨境。

此前幸苦谋划,一朝皆成泡影。畠山家表面壮大了,内部其实已经布满裂纹,外力一推便倒,可悲啊。

想到这里,老吉问道“义兄此去如何打算?”

“回去交出家主,剃发入道不问世事,从此青灯古佛为伴。”畠山常重已是心如死灰。这里的入道,指的是出家为僧。

“哈哈!大丈夫经历些许磨难,岂能如此消沉!不若随我离去,他日定当让你名满天下。”老吉打趣着说。

“如此,便一切交与妹夫了!”畠山常重闻言,抬头直视许久,点头答应。毕竟正值壮年,就此出家为僧,岂能甘心。

而后两人约定三天后会合,便各自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