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厉行秋！
千年后，姜媛从未想过还能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厉行秋。
辰极宫外是她与厉行秋初次相见之地。
可这一幕乃是深藏于她记忆之中的画面，为何却又生出了这样一个独立的意识空间？
就在姜媛细细思量时，千年前的她再次出声。
“关你什么事，你是何人？”
“我是……我……”白衣少年像是才发现自己此时正将姜媛抱在怀中一样，双颊泛起一丝淡红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收剑跃至地面，把姜媛放下，退后两步，作了一辑：“在下断剑涯弟子，厉行秋。”
此话一出如同落石掀起千层浪，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断剑涯？”
“难道连断剑涯也要来辰极宫分一杯羹？”
“这断剑涯不是只允许剑圣出世的吗？”
只有那张道人知晓，这白衣少年不似看上去那般简单。
能够轻而易举接下他渡劫前期全力一击的同时，还可将那女子护住，此人修为恐怕并不弱于自己。
姜媛落地后，左青卓第一个将其搀住，随即运转功法为其疗伤。
“这是固元术吗？”厉行秋薄唇微抿，眉梢带着几分好奇之色，忍不住探头问道。
左青卓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与你无关。”
厉行秋一愣，似乎从未有人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一样，那双如繁星一般干净明亮的眸子中浮现出一丝委屈的神色。
姜媛很清楚，千年前的自己，早在见到厉行秋第一眼的时候，就对他产生了兴趣。
此时的厉行秋刚刚出世，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而作为未来的妖女，将白纸染上颜色，是她最大的乐趣所在。
“你就是断剑涯的剑圣？”回忆中的姜媛轻轻抹去嘴角的血渍，直勾勾地盯着厉行秋的双眸。
厉行秋眨了眨眼，道：“剑圣……哦对，我是剑圣！”
这个剑圣似乎脑子不是特别好的样子。
旁观的姜媛忍俊不禁，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厉行秋最初的模样，却没想到自己仍然记得如此真切。
突然，四周的一切好似暂停了一般，所有人竟在此时分毫未动——
“轰——”
这片意识空间突然开始震荡，随即如同破旧树皮般片片剥落。
不论是那辰极宫，还是厉行秋，都在那一瞬间化为虚无。
姜媛下意识想去抓住面前那个干净的少年，却终究一无所获。
下一秒，她隐约听到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轻轻低语……
“断剑涯的荣耀……”
“散尽……”
“仙气……一魄……”
那是厉行秋的声音！
随即，姜媛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却是早已夷为平地的金阳峰后殿，与在天上对峙的左青卓和……新一代的剑圣。
她看着那道金色的光芒，心中泛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那人每一招每一式，分明都与厉行秋大相径庭，却又总带着几分他的剑招神韵在其中。
厉行秋早已飞升仙界，这人又是……
等一下！
姜媛突然回忆起方才那几句轻声低语。
断剑涯的荣耀——她在断剑涯的几十年间自然知晓，这所谓的断剑涯的荣耀，就是指断剑涯剑圣的飞升。断剑涯有一处禁地，名谓“天柱林”，里面伫立着一百零六根石柱，分别代表着断剑涯每一代飞升成功的剑圣。
现如今，应该是一百零七根石柱，其中有一根石柱属于厉行秋。
可他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
散尽……
仙气……
一魄……
姜媛越想越阵阵发寒：难道千年前，厉行秋骗了她？
他其实并没有飞升？
或者说……是断剑涯隐瞒了他飞升失败的消息……
并将自己逐出断剑涯？
姜媛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她从千年前便一直坚信——厉行秋为了断剑涯的荣耀抛弃自己，独自飞升而去。
可现在，这新剑圣熟悉的气息，以及方才那意识空间崩塌后残留的细语……无一不在暗示她，千年前的一切另有蹊跷！
此时正与那剑圣对阵的左青卓心中也是十分惊骇！
这剑圣就好像知道她的功法一般，令她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打在棉花团上，就好像自己在故意给对方喂招一样。
太无力了。
左青卓越来越怀疑这剑圣的身份。
就算断剑涯对修真界各家功法了如指掌，也不会有如此针对性的应招之法。
当年与她熟识之人，除了姜媛以外，便只有厉行秋。
但这人剑招杀气极重，大开大合之间隐约还透着一股威压之感，与厉行秋的剑法背道而驰。
可他灵气运转与神魂之力中却又有着与厉行秋相似的气息。
“你究竟是谁？”
左青卓勉强抑制住怒火，瞪着对面那小剑圣。
剑圣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空洞的双眸深处划过一丝狡黠：
“与你无关。”
“你……”
姜媛听到这句熟悉的话，不由地看向天上的剑圣，而那剑圣似乎感觉到了姜媛的目光，也默默地低下头来。
只那一瞬间的对视，姜媛感觉到灵魂深处那道本命剑气再次躁动起来——
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左青卓看到姜媛转醒后，顾自地站了起来，拢了拢肩上的红色轻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剑圣，摇曳生姿地走到二人中间来——
“我知道了，你不是人。”
就在左青卓一头雾水的时候，她听到对面那小剑圣突然古怪地笑了一声：“哈，你猜对了。”
刹那间，那小剑圣便从她面前消失，如同一道金色的流星般坠至姜媛面前。
“你要跟我回断剑涯。”
“为什么？”姜媛反而轻笑了一声，抬起手来帮那小剑圣掩着凌乱的鬓角，如水葱一般纤细的十指如同抚摸着一块上等的银白丝绸似的，“明明是你们赶我走的。”
小剑圣皱起眉头，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赶你走。”
“那你还知道什么？”
姜媛佯装出一副嗔怒的模样，轻轻一点小剑圣的鼻尖。
后者张了张嘴，却只得小声说：“我什么都知道。”
“但是我不能说。”
“这里……”
小剑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带着几分撒娇似的语气向姜媛道：
“有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