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仰先生，今天您怎么来了？”秦织羽好奇地问道。
路杞创建西岭这么久，胥仰也不过才来了西岭三次，距他上一次来西岭已经过去两年时间了。
今日路杞没在，没想到胥仰先生竟来了。
“楚省在哪？带我去。”胥仰一身青衫，唯一区别是这次他手里没有拿着书。
秦织羽听言，眨了眨眼，“楚省现在在唐三才那，不过她还没醒。”
胥仰一路与秦织羽无话，他啊，除了路杞，谁也看不上眼，终日一副“举世皆醉我独醒”的样子。
楚省住的地方依旧是上次的房间，简简单单的白色床单，盖着的被子也是白色的，衬得楚省的脸愈发苍白。
秦织羽看出了胥仰眼中的赶人意思，知趣地离去了。
胥仰漆黑地双眸盯着楚省，不知道思绪跑哪去了。
楚省似是感觉到那灼灼眼光，眼皮不经意地颤动，看清是胥仰后，闭上眼假眠，她不想看到他。
可惜她的轻微动作还是被胥仰发现了，“醒了，别装睡了。”
胥仰坐在了她的床边，肯定地开口。
楚省见状，睁开了眼，“我刚醒来，没想到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她的语气露出了几分莫名的熟稔，“你想起了？”胥仰开口，他竟是一点都不意外。
“我梦见了你，那个一身青衫的人，是你？可是扶苏是谁？我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楚省又做了那个梦，梦中的胥仰还是用的砚胥这个名字。
胥仰听完她的话，不发一言，良久后才开口，“原来你只是记起了那一段曾经。”
楚省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失落，强撑起精神，问他，“你能讲讲吗？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还记得，我却忘了。”
胥仰的眼里第一次透出了温情，褪去一身冷漠，走入红尘，心思不再缥缈不可捉摸，“千年前，你还是楚国公主，而我不过是鬼谷门下的一个普通弟子。楚国国破，战场上我偶遇你奋力杀敌的样子，被你眼中的坚韧所感，遂救下了你，带你云游列国……”
楚省看着胥仰低沉的声音，渐渐地随着他的声音回去他说的那个曾经。
“秦国扫六合，虎视何雄哉！他也不愧是千古一帝，一统诸国……当年我离开师门，年少轻狂、意气风发，想在这大浪淘沙、风起云涌的时代，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可是我错过了，他身侧已有李斯、韩非、王翦、蒙毅、白起等人，我出现得太迟，”胥仰说完，千年遗憾终究还是不能释怀。
“那扶苏呢？”楚省想起了梦中的那个背影，他和他又是如何相遇的？
胥仰看着她，情意满满，“扶苏啊，他是一个君子，始皇开疆拓土，奠定万世基业。他的下一任继承人却不需要另一个‘他’。扶苏阅百家经卷，读百川四海，他是始皇培养的完美仁君，可是唯独缺了争霸的勇气。我与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我以为还有时间，还有时间陪着他去扬鞭四海。”
“可是始皇崩逝得太突然了，扶苏心善仁慈，轻易地就相信了那些人传的假消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之后，我便听闻胡亥登基。”
长长的往事，现在回想起来不过寥寥数语。
“所以，我梦中的场景就是你和他的最后一次分别。”楚省睁开眼，若有所想地看着他。
“是，那是最后的分别，我也没想到你竟会先想起这段回忆。”胥仰叹了口气。
“路杞是他吗？”楚省想到了路杞，他是扶苏吗？
“是，这一次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才九岁。”胥仰有些感怀时光易逝。
“当年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你才没去吗？”既然已经聊了这么久，不如将一切都告知我，楚省心想。
“不全是你的原因。”胥仰有些抗拒这个问题，没有说实话。
胥仰见她闭上眼，充满歉意地开口，“楚省，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西岭是他的心血，这一次我希望陪他走到那山峰最高处。”
楚省的眼角莫名地积蓄出一行泪水，听着胥仰的话，她心痛如绞，藏在被子里的双手紧紧地攥着白色床单，却不敢让他发现丝毫异样。
“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胥仰问道。
楚省忍着心痛，指甲陷进肉里，“我想离开这里。”
这里是路杞的心血，她欠他的债终于还清了，她不想再留在这儿了。
胥仰看着她闭目沉睡，“好，我答应你，带你离开。”
胥仰出门的时候，发现莫渠靠在门旁，“你要带她离开？”
胥仰回了句，“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她……”莫渠还想问道，胥仰开口，“出去说，她睡了。”
他们二人遂离开了，去了外面的一处亭子里说话。
“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莫渠开口。
“明天就走。”
“她生命无多，不送她回京内吗？”
“她不想回京内，我会带她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
“路杞已经知道试验成功了，他如果问起她，又该怎么说？”
“莫渠，你应该不至于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
“路杞他现在还没想起，可是他要是想起一切，又该怎么办？”
“……”
胥仰和楚省离开的时候，只有莫渠相送，其他人都不知道。远方彩云相送，风卷尘沙起，一切都是那般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