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坏事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任何顾忌，也不会考虑后果。
当他们所做坏事被发现后，无论这人有多坏，心里都会感到一阵心虚。
现在，赵文远就很心虚。
如果说朱正羽是朱家老两口最疼爱的老来子，要什么给什么，那么他在赵家的情况也差不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跟朱正羽的情况一样，都是父母的老来子。
也不知道老赵家祖上干了什么坏事，赵家已经六代单传了，传到他这一辈，本来上头有三个哥哥，却全部夭折。
说是夭折，不太准确，因为他三哥是二十来岁的时候，出车祸去世的。
总之，老赵家现在就他一根独苗苗。
他自己犯过什么事，他自己心里清楚，以赵老爷子对他的疼爱，如果朱正羽没有真凭实据，断然不会相信。
今天这通电话表明，朱正羽对他做过的事情很清楚，未必全都知道，但肯定知道很大一部分，而且有真凭实据。
赵文远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汗，说话打结，“正羽，我······爸他······”
话没有说完，朱正羽便摇了摇头，把手机递还给他，“你的事等会儿再说。”
没在理会冷汗涔涔的赵文远，朱正羽沉声道：“总裁的职位，我暂时不打算辞掉，我现在还是集团执行总裁，现在正式召开董事会，我不希望听到任何跟会议无关的声音。”
赵老爷子的电话，大家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虽然不清楚赵文远到底犯了什么事，但是他们明白了一个事实。
——别看小朱总两年没来总裁办公室上班，可他对集团的事情非常清楚，两年不露面，只是蒙骗大家的表象。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整个会议室只有朱正羽一个人的声音。
对于会议室现在的情况，朱正羽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旁边的何宸一眼。
何宸心领神会，“先说说近期的情况，上个月我们的盈业报表财务那边已经结算出来了。”
“比之前同比，增长了百分之十七，远超行业平均水平。”
“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不出意外，今年年底的营业额会比去年增长两倍以上。”
“·······”
对过去两年的情况，何宸做出了一个笼统的发言。
大致是集团取得了重大成果，虽然个别分店出现了一些以此充好的情况，但都做出了及时的整改，顾客对百蜀锅的评价越来越好，服务质量越来越好，市场占有率越来高，集团旗下其他项目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等等。
总之，过去的两年是成功的两年，光辉的两年，完全是因为有朱正羽这位英明的总裁，在大家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了合理的决策，集团才能有如此的成功。
何宸的报告，只提到进两年取得的成功，却没有提到集团存在的问题。
朱正羽能理解，毕竟董事会嘛，当然要挑大家喜欢听的说，同时也能激励在场的所有员工。
只是他作为总裁，不能只看见成功，而忽略掉存在的问题。
等到何宸发言完毕，朱正羽便接过了话头，“各位手中有一份资料，上面有关于我们集团近两年的情况。”
“从数据上来看，我们火锅店的总盈利率在逐年递增，盈利率比两年前增长了近两倍，但是作为股东之一，我年底的分红为什么却比往年少呢？”
“因为我们集团旗下的投资项目太多，亏损严重。”
说到这里，朱正羽转头看着赵文远，“你说你作为投资项目部总经理，在任职期间尽职尽责，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投资项目部亏损越来越严重？”
赵文远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朱正羽嗤笑道：“不用你回答，我只是找个话头，方便说接下来的话。”
“去年，投资项目部，一共投资了三十七个项目，其中有二十七个上亿投资的大项目，这是什么概念？”
“据我所知，德盛投行上京分部，一年的大项目投资也不会超过十个。”
“二十七个项目，投资金额占了火锅店营利额的百分之三十三。”
“估计在座的都比我懂投资，也明白投资回报率和投资回报周期的相关问题，你们告诉我，这正常吗？”
“所有上亿的投资项目，必须要董事会开会决议，我在不在场都没用，因为所有的项目都超过了半数以上的董事赞成，你们来告诉我，这些项目是怎么通过的？”
后半句，朱正羽几乎是吼出来的。
没人回答。
会议室里安静的可怕，气氛凝重，空气好像都凝结了一般。
作为投资项目部的总经理，赵文远缩了缩身子，好像这样可以降低他的存在感。
其实，如果朱正羽没有真凭实据，他还敢以朱正羽不懂金融投资为由，跟朱正羽正面硬刚一波。
但是，朱正羽手里握着真凭实据，哪怕他不知道是哪些真凭实据，他能找到所有理由都会显得很可笑，并且可耻。
还是不丢人了。
赵文远在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的感，朱正羽还是看了他一眼。
“之前，赵老打电话过来，相信大家也注意到了，至于打那一通电话的缘由，估计赵总不好意思跟大家说。”
“那就由我来说，赵总作为投资项目部总经理，在任职期间，以投资为名，贪墨公司财物，投资空壳公司的金额高达二十三亿。”
“其中有多少董事和工作人员参与其中，我就不一一点名了，大家心里有数。”
“三天，我只给你们三天，三天之内，我希望财务部能收到这笔汇款，二十三亿，如果少一分，你，还有你们······”
朱正羽看了眼赵文远，环视了一周所有人，目光锐利如刀，冷冷道：“到时候，别怪我朱正羽不讲情分。”
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异常难看，有些人比抹布还难看的脸色中，透着一股子心虚和担忧。
二十三亿，数目上是有些差错的。
但是，赵文远现在完全确定，朱正羽对他做的那些事情心知肚明。
再加上，事情发展到现在的程度，他索性也不顾及脸面了，“正羽，三天的时间，恐怕凑不齐，你多给两天时间。”
“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朱正羽冷笑道，“如果不是念在赵叔给你求情，念在法不责众，你，还有参与其中的人，现在应该在公安局接受调查。”
赵文远：“······”
他如果不是猜到朱正羽有意放他一马，他也不敢提那么一嘴。
朱正羽懒得搭理他，“今天，我就宣布一件事，项目投资部取缔，相关的工作人员，如果没有得到人事部通知，自行递上辞职报告，解除赵总在公司的一切职务，接受相关调查，涉案其中的相关人员，自己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话音刚落，心里承受能力低的，涉嫌其中的某些人要么瘫软在座位上，要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朱总，您大人有大量，绕过我这一次吧。”
“朱总，我是受赵总指使的，跟我没关系。”
“······”
一时间，会议室里全是泣不成声的求饶。
人数不多，却也不少，跪地求饶的就有好几个，有两个还是朱正羽安排的人没查到的人。
本来还以为项目投资部会有几个不同流合污的，现在看来，整个部门从根上都烂了。
朱正羽烦躁道：“叫保安进来，把人带走。”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挪用公款，在高档地方消费，吃喝玩乐，想想就觉得可恨。
现在跪地求饶，朱正羽也的确觉得他们很可怜。
他到底是一个心软的人，只要把钱还了，他不会追究。
至于法律追不追究，他管不着。
“项目投资部取缔，重新招聘专业人才，成立一个单独的风投子公司——天使投资公司，大家对我的决定有什么看法？不满的可以当面提出来。”
“没有。”
求饶哭泣的人被保安拖拉着带走了，会议室里除了朱正羽的问话声和大家的赞同回答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不少员工和董事的脸上带着诧异和愤怒，大概没想到自己熟悉的人竟然是品行不端的人，觉得自己瞎了眼。
当然，更多人的关注点还是在朱正羽身上，再次刷新了自己对朱正羽的认知。
本来还以为是对公司管理一窍不通的二世祖，可现在这情况，能说朱正羽不懂公司管理？
不声不响的查到了集团内部的问题，一举拿下不说，还借着这次机会，让公司董事和员工对他的决策的不敢有半点质疑。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朱正羽不是新官，他上任两年了，整整两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公司都没来过。
但是，他却在两年内，在大家不知道的情况下，找到了公司员工董事的犯罪证据，把第一把火烧到了人人都不敢动项目投资部头上，用朱家之外最大的股东赵文远杀鸡儆猴，在董事会上一举为自己树立起了威望。
现在，也就不奇怪，为什么明明是召开董事会，却要求公司所有的项目经理以上的高管也来参加了。
赵家作为除了朱家外，集团内部最大的山头，赵文远一倒，从此以后，集团只会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朱正羽的声音。
这手段······这心计，委实令他们感到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