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飞白一边和黄一石叙旧，一边看着一旁的宋惑捧着橙汁局促的样子。
她本想起身去宋惑那边坐下，顺便找些话题，缓解一下宋惑的尴尬。
但魏明已经先行一步，个子不高的他已经坐在宋惑旁边的空位上。
慕飞白抿着杯壁，眼睛眯成一条缝隙。
“宋老师，听说你的《十年人间》已经是白金单曲了，宝刀未老，恭喜。”
魏明举起手中橙汁，与宋惑碰杯。
宋惑愣了一下，本来组织好的回敬的语言也无从开口，还在扮演着一个孤僻但内心柔软的形象。
他喝了一口橙汁，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什么的，有手就行。”
一瞬间，现场就冷了下来。
狂，都给你狂完了是不是？
这可是白金单曲成就，是一千万下载量，而不是一千万播放量！
播放量可以虚高，因为一个人可能不止听一遍歌。但下载量，在饭圈盛行之前，或者对于饭圈流量之外的歌手们来说，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但宋惑在说什么？他说白金单曲有手就行！
若不是宋惑一下子上了多个热搜，若不是和赵安庭与刘天枫的粉丝同时开战，若不是李小刀和那么多人的支持，你宋惑可能都摸不着白金单曲的边好不好！
宋惑这才“反应”过来，低着头说：“这跟我的作品质量没有什么关系，这份荣誉，都倚仗于粉丝的支持。”
这句话接上，魏明有些抽搐的脸颊也恢复正常，长喘一口气。
李东昱则是觉得，宋惑这个人怎么如此的虚伪。还在假惺惺的感谢粉丝，固粉的手段么？
“宋老师谦虚了。说起来，宋老师最近势头正盛，外界也有一些疑问。其中，对于你背离初心的看法，与觉得你原谅世界的看法之间，最终都推导出来，你逐渐走向主流。那么，宋老师你自己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这是单纯的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还说是网友的锅。魏明真是老绿茶了！
桌上其他人也都想看，宋惑到底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
宋惑一边吐槽着，一边揉着自己的头发，放下橙汁，开始彪演技。
他的模样没变，姿势也没变，只是宛若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一样，老朽，没有生气。
眼中的混沌最终凝结成一抹释然，与深沉的遗憾，追忆。
“从四月起，森林重放清香，经过落雨的午后悠长，金黄的斜阳照耀着，崭新的时光。”
魏明点头，他好像清楚了宋惑想要说明的意思。
“不要相信过去的时光才更好，它们已经消亡了。过去的岁月看来安全无害，被轻易跨越，而未来藏在迷雾中，叫人看来胆怯。当你踏足其中，就会云开雾散。”
“我好奇钢琴，于是学着弹钢琴。我好奇流行，然后就唱流行。我好奇古风歌，那就唱一首尝鲜。”
宋惑将橙汁一饮而尽，“也不是什么都喜欢，只是什么都无所谓罢了。”
“民谣也好，一线也好，对我而言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我最不喜欢的一是被代表，二是由人管着，我该怎么做。”
宋惑起身，离开了座位。
留下的人们还在思索宋惑的话语，有人深思，有人不屑，有人担心。
慕飞白也起身，说了一句：“还没问宋惑他中午要吃什么呢，我去问问他。”
魏明和黄一石都很理解，顾子杏还在想着宋惑的话，瞪着眼睛不解。
李东昱脸色阴晴不定，沉着脸，低头不语。
谁能想到，对他不假辞色的慕飞白，对宋惑如此热情，竟然还要亲自去问宋惑要吃什么？
真是，可恶。
慕飞白踩着一双小皮鞋，双手背后，跟在宋惑的身后。
摄影师顺势凑过去，拍摄着两人独处的时光。当然，他都已经过去，自然算不上什么独处了。
“所以，你的确应该当一位诗人。”慕飞白开口，沙哑的声线让宋惑驻足。
一条仅容两人并排行走的小径。
停了许久的风再起，将慕飞白的裙摆吹拂。
柔和的光将慕飞白披上了神秘的雾纱，宋惑看向她，只是摇头又点头。
“所有的诗人都写烂诗，优秀的诗人焚烧它们，糟糕的诗人出版它们。我只说心中所感，应当只是一个中庸的诗人，不会有什么成就的。”
慕飞白凑在宋惑身前，将真心想说的话借着玩笑说了出来：“宋大诗人这是在害羞吗？好久不见。听说你已经有爱人了。那么，你如何看待这份恋情，并且……期待什么样的恋爱呢？”
慕飞白还在看着他。
她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想来也是会骗人的好手。
她若无其事锤了锤自己的后腰，瞥头看着满院篱笆的错落景致。
宋惑也看着这位慕公子，觉得她如此不洒脱，还在想已经过去的事情；如此不果决，不能放下或是借着曾经暧昧直言不讳。
看起来，只有周熏才能叫公子呢。
宋惑只是和慕飞白相向而行，蓦然突兀开口：“我现在无权点评关于这份恋情的一切，因为这要我和她商量过才好作答。如果想骗你，那我就随便说说一房，两人，三餐，四季这样笼统的话了。”
“就是，很喜欢她。”宋惑自然绽开了笑容，比较节目拍摄这么久，宋惑的表情，这份笑容已经难能可贵。
“今天天气不错，很喜欢她。天气不好，很喜欢她。心爱的鞋子脏了，很喜欢她，书架的书堆积成山，在砸下来之前，很喜欢她。”
平实，没有什么营养，但格外情真，意重。
慕飞白好像明白了，释然又不免有些，小小的不舍。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不舍，失落什么。
她还没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拍了拍宋惑肩头，宋惑低下头看着她。
干净，棱角分明却显得柔和的俊朗面容垂下，白皙脸颊与朱润唇瓣显得妖艳美丽，凭着日光，煞过春芳。
一瞬间，慕飞白恍惚看见了张荣瑾。
脸色上抹不去的红，是天然的胭脂。
“你，你中午要吃什么？”
宋惑笑着摇头，他还未做完自己的歌曲，没什么心情吃饭。
“飞白，回去吧。”
慕飞白停在原地，宋惑的背影癯瘦孤单，但坚定的告诉她，不用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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