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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交谈

沈充得了酒,十分诧异,彬彬有礼的朝王元昱一揖,并邀请他共饮,王元昱欣然答应,与沈充拼得一桌来,老兵见二位都是身份高贵之人,又上了一些好菜。

沈充举起酒杯,“多谢郎君赠酒。”

王元昱同样举起酒杯,“适才见郎君善举,某佩服。”

二人同饮,沈充“讶”了一声,“这是建康的桃花酿?”

王元昱笑道,“是。”

沈充笑道,“鄙人姓沈,吴兴人,郎君是?”

王元昱以同样的口闻道,“鄙人姓王,琅琊人。”

琅琊王氏?沈充脸色微变,“你是”

“不知沈六郎是把在下比做尹氏,还是把在下的伯父比做尹氏呢?”

沈充当即一愣,眉头己然皱起,王元昱为他添了一杯酒,然,沈充脸色己变,声音也冷淡无比,“原来是王大将军。”

王元昱道,“唤我子亭即可。”

“不敢。”沈充轻哼一声,便想要离开,王元昱道,“六郎不会与某喝一杯酒的气度也没有吧。”

沈充明知这是激将法,他笑了笑,持起了酒杯,“大将军请。”

“六郎请。”

二人再喝一爵后,沈充己然调整好情绪,“大将军不是回武昌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王元昱笑道,“去会稽避暑。”

“大将军好悠闲。”

“不敢与六郎相比呀,六郎游历四方,那才是快哉。”

沈充笑道,“朝中有大将军这样的人物,某才能如此逍遥自在。”

王元昱听出他的讽刺之意,并不在意,叹了口气,“没有办法,责职所在,实在不敢怠慢。”

沈充一怔,暗忖,真乃一介小人矣,他又垂眸笑了笑,为王元昱倒了一杯酒,“某离家不过两月,此番回来突然发现三吴地区多了些流民,不知大将军可有查觉?”

王元昱看了看窗外那些躲雨的人,“三吴土地肥沃,素有粮仓之称,百姓聚集于此,无可厚非。”

沈充轻轻笑了起来,“流民多了,必然闹事。”

王元昱惊讶,“新朝多地都设有侨郡安置流民,听六郎之言,是不该接纳流民。”

沈充瞟了他一眼,“侨郡,治标不治本,这些流民,谁愿意流落他乡。”

王元昱不可置凝的点点头,“不过,他乡即故乡,只要能安顿下来,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不愿意去侨郡,投靠士族当注家籍,还可以免税免役,多好。”

“大将军是在说当下的新政?”

王元昱道,“朝廷下召,各士族给客的户数都有提高岂不是好事一件。”

沈充听言哈哈的笑了起来,“大将军认为是好事?”言毕,轻蔑的看着他,传闻王元昱有勇有谋,也不过如此,原来,他们王家人都是些看中营头小利之人,怪不得,朝廷一出此招,王家人并没有反对,与众士族一样,还颇为赞成,沈充又暗叹一声,这样的人却能掌国之利器,真是可惜可叹。…

王元昱不作声音,也有意拭探于沈充,“难道六郎认为不是好事?”又笑道,“新政以来,想必你们沈家的佃户又多了吧。”

沈充不以为然,“多不多,我并不关心,我只知道”沈充突然看向窗外,“大将军以为他们真的是流民?”

王元昱不解,沈充自个儿喝子一口酒,“他们都是屯田客。”

王元昱颇感惊讶,“屯田客?”

沈充道,“适才大将军没有听出他们的口音吗?他们本就是江左的农人,虽不是三吴人,但听口音该是徐州人。”

“徐州人为何到三吴?不会是走亲戚吧,逃难?徐州无兵乱,无天灾,听说去年,还是一个丰年。”

沈充自嘲一笑,“新政一下,各士族所需佃户增加,为了逃避朝廷的课税,役税,他们甘原变成流民,远离家乡,宁愿成为士族的私家佃客,宁愿为奴也不愿为民。”

王元昱故做惊讶,“竟还有这样的事?”

“大将军是当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沈充讽刺道,“朝廷需要人口,士族们也需要人口,朝廷以新政为借口检籍,其实是为了查到隐户,以增兵源,怕是没有想到,原本的国民却想着逃之夭夭。”言毕,沈充心中又微微一叹,一股失落之情涌上心头。

王元昱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略思片刻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依六郎之意报官,把这些人抓起来?”

沈充一怔,又哈哈大笑,对王元昱更加鄙视不己。

“六郎这又是在笑什么?”

沈充摇摇头,“话不投机,真是连半句也嫌多。”他抖抖衣袖,己经站起了身,又被王元昱拉住,“六郎呀,话不能说一半,我见你眉宇之间有忧虑之色,不知是否遇上了什么难事?我可以相助。”

沈充轻蔑道,“我所忧国破家亡之事,你可相助?我所忧外敌当前,内乱不止,你可相助?我所忧百姓流离,你可相助?”沈充拂袖一甩,冷笑道,“大将军能助的无非是送一壶酒而己。”

沈充大步而去,虽说无礼,王元昱却不生气,叹道,“这桀骜的性子,倒与元定有两分相像。”见桌上的酒还有大半,便独自喝了起来。

二人的谈话,静姝虽然没有全部“听”见,却也“听”了大半,他们谈起了新政,想不到这个沈充还是一个胸有大志之人,不比一般士族弟子,他不偏向士族,也不偏向朝廷,他所忧的该是家国,他所虑的该是士族与朝廷的争斗,王元昱当真没有听出来吗?

他不会不知,而是装着不知罢了,静姝又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那些“流民”,心中感概活着不易。正当静姝准备回房时,无意看见一人,虽然他作了装扮,但还是认出来了,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李达朝她点了点头,静姝慎定下来,四周瞟了瞟,然后起身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