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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绝望的清醒

单大妈看着那痴呆老头吃得那么香甜,那么全神贯注,便推着车子兀自走了,一边走,一边心里叹息着:人老了,真是可怜呐!嘴里念着:“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哪一天我要老了,得什么病也不能得这种痴呆症!人活了一辈子,到头来竟糊涂成这样,家是哪的,亲人哪里,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跟个猫狗有啥不同?”

单大妈这里正推着车往前走着,就听得背后“噢”地一声大哭起来!

老太太回过头,原来正是刚才那吃她给的馍的老头,就见他嘴里塞着满满的一嘴馍还没有咽下去,就咧开着大嘴,朝着远去的单大妈放声大哭起来!

正是中午,太阳当顶照着,这片市场上的人,原本就少,没有生意的下午,人吃了饭早早休息去了,整个市场静得如同一座大坟场,这就让老太太背后那老人的哭声惊动了许多人。

许多人,大都刚吃了午饭,有的正在店铺里打盹,更多的店铺关张之后,店员中一些年轻人,精神头好的,正站在门前闲眺。

人们听到这里的动静就都围了来,七嘴八舌:“这老头是谁呀?怎么在这里哭呢?”

“刚才还见他跟那卖馍的老太太说话呢。”

“那老太太么?是单大妈……”

这里正说着,就见那老头儿拨开人群,一路朝老太太这边坷坷绊绊,就撵了过来,嘴里喊着:“辛蕊,辛蕊……”

人们好奇地跟上他,一直就跟到单大妈跟前来。

就见那老人蹒蹒跚跚的脚步,一直追到单大妈跟前,在离得单大妈两步远的地方突然站住,哭声嘎然而止,愣了一下,突然朝她咧着嘴笑起来。

在他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单大妈的心突突地跳着,她有些害怕,可不知为什么,她竟没有躲开,就那么顿住脚停在那里,等着他一步步走近。

等到他走近了,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清晰地听到了他嘴里发出的那两个字:“辛蕊。”她知道,这会儿在他眼里,自己肯定是他的一个人什么人的替身。

几分好奇,几分怜悯,就让单大妈站在那里,等待那呆子走到他跟前,听着他又叫起那个名字,她忽然朝他开口说:“先生,你找错人了,你再仔细看看,我不是你要找的辛蕊。”

这一回,老人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真的就朝她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围观的人群一时也静下来,像看一场大戏一样,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就等着一个重要情节的发生。

毛敬宇这会儿看清楚了,却一下子崩溃了!他终于看清楚,他眼前的这个老太太不是自己的妻子辛蕊,同时也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妻子辛蕊已经去世了!

他的心顿时一阵剧痛:是的是的,他的那个几十年与他相依为命的老伴辛蕊已经永远地离开他了!他现在是孤苦零丁的一个人了!从今以后,一日三餐,他不用再在乎另一个人想吃点什么,不用在刮风下雨的时候去想她出门有没有带雨具,她总是喜欢打牌,一坐就是好久,他不用再屁颠颠地跑着一回回给她送水、送扇子,或者电暖宝……在过去,这些事在他都是乐此不疲的,他喜欢为她做一切事,仿佛只有在做这些时,他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如今,她再也不需要他的照顾了,他也再也听不到她为一点小事就对他苛责与埋怨。可是没有这一切,他活着还什么意思?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需要他,一个无人需要的人,不是废人还是什么?

老妻的去世,让他刻骨地感觉到了自己被所有人的遗弃,甚至,他就连心底的这些悲伤也是无处可诉的,痴呆症让他躲在一片混沌中,暂时地忘却了这彻肯之痛!

可是,现在,在他仔细地分辩清了眼前这个老太太并非他的辛蕊之后,他似乎有了一个瞬间的明白,然而,正是这一个瞬音的清楚明白,让他的精神一下子坠入万丈深渊……

当所有的人都在一片寂静中,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眼神一点点放出丝缕的光,然而这光也只一闪,他便忽然瘫软下去,就见他高高的身形摇晃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随之倒了下去……

“不好了,这疯子晕倒了!”

人们顿时乱做一团……

眼看着老头儿跌倒在自己面前,单大妈有心上前扶他一把,她的胳膊却被身后的另一个人死死地拉住:“妈,你想做什么!?”

单大妈惊讶地回过头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女儿单秀正站在她身后,一把死死地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