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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劫后余生

这时的婉秋正在打量那个刚刚发出叫喊的女人,就见她一件西装褂,一条紫花棉布大围裙,人半跪在那铺上,仍然看着她,不过现在不再是俯视,而是平视的,很热切地看着她说:“这是平和饭庄,知道不?”见婉秋摇头,就有点不悦,生气似地瞥着她:“外乡人吧?难怪不知道!”

婉秋大睁着一双眼:“我怎么就到了这儿?”

女人说:“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说是在半道上捡的,就把人送到了这里,搁这儿就走人了。”然后加了一句:“幸亏醒了,不然俺还真怕你……”余下不说了,就笑,一张嘴一口白牙,模样顿然可爱了几分。

婉秋追问怕她什么?

女人笑着说:“我说了你也别介意哈——从一来你就昏迷不醒,手脚冰凉,跟死了一样,我真怕你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婉秋心想:真够惨的!

她这里正低头想心思,就听那女人又在问她话:“喂,你这会儿感觉怎么样?好些吗?”

婉秋谢了她,摇头说:“我没事。”

“没事就好,我就放心了,吃什么用什么到前边去,叫人给你弄。”看样女人是这里的老板。

女老板走后,婉秋仍然如在梦中。

她坐在那里,使劲把一些记忆的碎片往一块儿拼凑,醒着的,睡梦中的,半睡半醒时的……她想起来了,此前,她是在寻找公爹的路上被人拉到了一个偏远的小村子,在那里,她认识了老歪母子……

可是,她如今怎么就到了这里,那老歪母子又在哪里?

到了这会儿,她才发现,她其实并不知道老歪母子所在的小村子的祥细地址,就是说,人海茫茫,如果若干年后她想要再找到他们,那也是大海里捞针,几乎不可能了!

她再一次丢失了自己,丢失了自己的亲人!

婉秋正有些失魂落魄不知所已时,就看到有人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水。她看看那杯子,盯一眼那上面黄黄的垢痕,可还是接过来一饮而尽!实在她口渴得嗓子都冒烟了。

紧接着,又有人给她递来了一块纸巾。

婉秋这才抬起头,原来是个男孩,有一点小伙计的样子。

正这时,忽然外面的餐桌上有客人招呼:“喂,服务员——”

他答应了一声:“来了!”急忙就走了。临走,他还回头看了婉秋一眼。

这一刻,婉秋的神志已经十分清醒,她看到这孩子白晰的肤色,眼神里有一种温和的东西。

等小伙计走后,婉秋马上再次警惕起来。她警惕地前后看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令她恐惧的危险,再看看自己,除了随身衣服,她好像什么都没了!

好的皮包和证件还有寻人启事都到哪里去了呢?

她再次陷入了一片迷惘之中……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房间里又有人在跟她搭讪:“你可好点了吗?”

她回头,是一个坐在铺位上的女人,那是个短头发女子,眼神里满是同情的望着她问。

婉秋因为有了前些天的教训,便对身边的一切都投以怀疑的目光——在没弄清真实情况之前,她认定,自己最好什么话都不说,什么问题都不回应。

那女人见她不回应,以为她头脑还是不太清醒,便不再理会她,只自己一心在那里做着针线。婉秋注意地看着她手上的活计,是一副十字绣,那十字绣的画面上,却是白衣秀士的观音像。

婉秋坐在那里,看看墙上的耶稣圣像,再看看女人手上的观音图像,不自觉地微笑了一下,感觉这世界几分荒诞。

又过了一会儿,看看周围并没有人控制她的自由,于是她便慢慢起身,从大房间里走出来。

刚开始站立起来时,她一阵阵头晕眼花,好像曾经坚实的四肢一夜之间都成了假的,虚的,无力而软弱的。她尽力支撑着自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起来,一定要走,一定不能躺在这里……

随着她的心智和体力的一点点恢复,此前发生在那个偏僻的小村子里的两间泥瓦屋里的事,禁不住一一在眼前出现,一切是那样清晰,又恍如隔世一般,让她一瞬间竟弄不清那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了!

她虽然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最终还是走出了房间,一直走到饭店的前台。

饭店的前台是两间铺面,铺面里摆了几张餐桌,靠后墙是一张吧台,老板娘正在吧台上对帐,她的左手边放着一架红色的电等方面机。

婉秋的身子颤颤地走过来,对那个正在低头对帐的女老板说:“我可以在你这里打一个电话吗?”

女老板似乎因为忙,对她话也只“嗯”了一声,并没有抬头。

虽然没有太多热情,似乎也并不反对,好像一切都很正常。然而婉秋在得到这个应允后,一颗心却怦怦跳了起来:她在这个地方,在隔了这多天之后,终于可以跟她的家人联系了!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简直离家已经千年万年,或者刚刚被大赦出狱的囚犯……她迫不及待地就扑向电话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