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武烛说着，就停不下来了，他的喃喃自语颇有些病态。
他说，他应该将纤绿杀了，埋在他的天融峰上。
他说，他要将绿木傀儡种在她的身体里……
字字句句，皆是怨毒。
陆小北只见他的身周开始冒出缕缕黑气，他的眼睛泛红，两手紧抓着岸边湿润的泥土，脸上的表情扭曲邪恶。
显然是入魔了。
原本他离入魔也就只差一步了，陆小北的问题更是火上浇油。
嗔之一字，可当真是毒。
他本爱人，却因这爱生了怨毒之心，他如今，怕是早已与少年时的样子背道相驰了。
陆小北自储物戒中取出长剑，就等他入魔重伤的那一刻，取他性命。
然而武烛挣扎着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一丝清醒，他想逃，却没有力气。
丝丝缕缕的魔气飘荡在空气中，一缕魔气接触到陆小北的手指。
“纤绿姐姐……”曾经的少年满眼温柔地看着眼前一身绿色的纤绿，她仿佛是人间精灵，未染烟尘。
“纤绿姐姐……”现在的青年大半张脸被魔气覆盖，眸中满是血丝，眼角眉梢都挂了些朦朦胧胧的泪意，他仰头看着天空，还在期盼着那位绿衣女神的再次到来。
陆小北眼前的少年虚影与武烛融合，竟是让她生了些怜悯。
“我在……”一声低语从天际落入耳中，陆小北猛然回头，却只看到蓝色的天和清泠的水。
都是虚影……
然而武烛却是松了口气，他放开了自己涣散的神智，只余一双眼还盯着那片天空。
一口鲜血喷入忘川水，未眨眼就溶了，忘川之水不会有什么变化。
陆小北抬剑，剑指武烛心脏，一声轻哼，眼前之人落入忘川，忘川眨眼将他溶化。
武烛之魂，浑浑噩噩地看了一眼天边，就顺着忘川之水，跟着那群亡魂，去了。
陆小北爬上岸，丝丝缕缕的魔气萦绕在她身边，人的记忆散去，却被魔气尽数纳了进去。
“我能看看吗？”陆小北朝着这片天空，问道。
“可以。”纤绿的声音如陆小北第一次见到她时一般柔软。
陆小北抬手，魔气缠绕在她的指尖，武烛的记忆涌入脑海，一个人一生的喜怒哀惧爱恶欲皆被她所知，怎一个复杂可言。
从他牙牙学语开始，到他入了学堂，到他遇见纤绿……
兄弟结拜、提刀杀人皆是他所做，满心孺慕、拈酸吃醋皆是他所想，他的前半生富足安乐，他的后半生妄念缠身……
陆小北看完，一声叹息，手一挥，魔气就向着那边的天际而去，最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纤绿接手了他的记忆，但是她未发一语，陆小北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当初该隐就与她说过，他们都是疯子，所言不虚。
“我回去了。”她与纤绿告别。
她又看了一眼这忘川，问道:“我该怎么成为忘川之神？”
“打败我……”纤绿如此说道。
陆小北深深地望了一眼天空，片刻后扬唇笑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