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容妈妈要拽了去老夫人面前,盛烟的气焰一下子灭了干净。
通房丫头什么时候抬举,怎么抬举,还不是由主子说了算。
真要这会子惹恼了容妈妈,被拽到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可不会去伤主子的脸面来顾着她,到时候姑娘跟前大约也凑不上去了。
心里虚着,便只是挣扎着叫容妈妈放手:“妈妈说会就说话,拽着我做什么!”
晴云正送了吃食退出来,听着容妈妈不客气的话,压了压嘴角的笑意,心里可说是痛快极了。
她是老夫人塞进来的,长得美貌有身段儿,什么用意大家心照不宣,所以她们几个能拦着不叫她不识相的去打扰主子独处便拦着些,却也不能太死盯着盛烟。
回头若是一状告到老夫人那里,少不得要被教训了。
睨了眼那灯火下美的炫目的容色,心下又不大痛快起来,帮手!
那是夫家长辈塞了小星儿来,为了稳固地位抬了自己身边的人去对付外头人的,还没听说过,主子新婚不足白日身边大丫鬟几那么机灵,还上赶着往爷儿面前卖脸儿的。
晴云其实也能理解她这么急切的心思,爷生的俊俏,又是个晓得疼人的,尤其夜里轮值,又总叫她听了那一耳朵的缠绵,自然想凭着美貌早早来分一杯羹。
若是能生下个一儿半女,往后这侯府的泼天富贵自有她享受的份儿了。
更何况,即便打发了这一个,难保老夫人又换了旁的进来,端看二姑娘三姑娘成亲时老夫人也送了美貌丫头去就晓得了。
听说二姑娘成婚时就先给姑爷张罗了一个,待姑爷把小妾弄进府之后又给了两个。
为的就是分那妾室的宠,如今才有二姑娘怀上身子的机会。
在长辈眼里,稳住姑爷、生下孩子,把姻亲关系扎的牢实才是顶要紧的。
可她晓得,姑娘才不肯跟别人分享爷呢!
要不是顾及着老夫人的面子,早打发去外头伺候了。
默默又想着,大抵也是姑娘想试试爷的心意吧?才容得盛烟如此在内屋里转悠。
这下可好,有容妈妈这样发话,想是也能安分一阵子了。
瞧着盛烟白了脸,晴云心里快活,却还是好声好气道:“妈妈也别生气,盛烟不过是没什么见识的奴婢,脑子一时被猪油糊了也是有的。今儿您说了,保管往后会注意的。这种事情,还得奶奶称手安排才是。”微微暼了盛烟一眼,“否则,打了姑娘脸面,便是拖出去打死了,也是活该的。”
晴云这一通挤兑盛烟自然听得懂,饶自气的打摆子也不敢再说什么,闹将起来总是自己吃亏。
想着以后等她做了爷的姨娘,且收拾她们,恨恨一跺脚,扭着柳腰儿就要走。
阮妈妈迎面缓缓过来,眉目微微低垂,神色还是在桐疏阁时的谨慎,眼珠儿转动间却又藏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意思。
抬手抚了抚发鬓,略略瞥了眼盛烟的模样,扬了扬笑意道:“姑娘简素,这打扮确实是失了规矩,千般万般,不能失了奴婢的样子。”同容妈妈招呼了一声,话锋一转,“却也不怪她,老夫人指了她过来原就是帮衬姑娘不如意那几日的。规矩,可慢慢教了。”
盛烟见着有脸面的妈妈给她说话,便停了脚步,挺了挺腰肢儿,美艳的面上隐隐生了倨傲之气:“原就是如此的!”
“容不得你说话!”容妈妈不愉的拧了拧眉,瞧了眼阮妈妈道:“姑娘新婚就敢上赶着去,今儿不给她搓洗了脑子,纵了她的性子,将来还不得翻了天去。你是谨慎人,怎么也说起糊涂话来!”
阮妈妈做惯了院子里的二把手,低眉惯了,陪了笑意道:“话不是糊涂话,也是为了姑娘着想。这捂脚暖床的丫头好不好,不也得看着爷儿喜不喜欢么!生的赏心悦目些,爷受用起来自也高兴些。若是能入了爷的眼,姑娘做妻子的总不好拦着爷的那点子想头罢。”
“只有爷儿舒坦了,姑娘才能舒坦。再者大家世族,人丁兴旺才是正经,没得叫人家以为咱们姑娘是不能容人的!”
盛烟很想来一句“就是”,但见了容妈妈冷冰冰的脸色,咬了咬唇还是没敢出声儿。
晴云瞧了阮妈妈半晌,倒也明白了她为何与容妈妈打擂台了。
她原是伺候姑娘最久的婆子,也该轮到她来做管事婆子了,却被容妈妈横截了去,自然心里不舒坦。
总想着拉拢些小丫头,慢慢分了容妈妈手里的权才好。
便气道:“妈妈说的也有道理,可妈妈觉得新婚尚且三月爷便收用了姑娘身边的丫头,传出去又能多好听话?向来通房姨娘的都是替主母照应那几日功夫的,今儿主子是新婚,这点子心思便是不该有。”
“阮妈妈也跟着慕家天南地北十余年的走,见识也不少,可瞧见哪家奶奶一进门根基还未打稳,通房就急不可耐上赶着去的?这是打脸!还是给自己的人打脸!妈妈自来是稳妥人,今儿怎么也敢吊着眉教训起主子善妒来。”
阮妈妈掖着手微微一猫腰:“晴云姑娘严重了,奴婢吃着姑娘赏的饭哪里敢不对姑娘用心,不为姑娘打算的呢?”微微瞅了眼盛烟,“新婚三月确实是小夫妻培养感情的好时候,这会子姑娘和爷正甜蜜着,哪里容得下旁的妖五妖六,她便是凑了也是白凑。所以两位何苦同她置气呢!”
“只是如今赶着这话头说一嘴以后章程罢了,为着也是姑娘在这府里的前程。这丫头是个不懂事儿的,可到底是咱们自己人,且得看着老夫人的面子不是?今日也训过了,总归是长记性的。若是再犯,容妈妈直接赏了板子下去也就是了。”
盛烟也有些后悔了,今日动作急了些,往屋子里瞧了眼,生怕这会子闹了动静再叫爷厌烦,那以后可就真的没想头了,便是一敛眉地朝容妈妈赔罪,只盼着这一茬早早揭过去。
“是,奴婢以后不敢了。”
容妈妈倒也没揪着不放,睇了眼阮妈妈便挥手叫了退下去,别扰了主子清静。
阮妈妈也不逗留,提着衣摆便下了台阶儿往后罩房去。
盛烟晓得自己的用处,是以也懂得其他几个大丫鬟都嫉妒自己将来会有风光日子,寻常也不过几个小丫头奉承着自己罢了。
眼见着有得脸妈妈有意靠向她,少不得要主动些去亲近亲近,便是急急跟了脚步上去。
她瞧了眼阮妈妈的脸色,见她抿着唇,便晓得被容妈妈和晴云那样怼着也是觉得丢了份儿的,不过是碍于人家是这院儿里的大管事儿暂且忍着罢了。
便亲热的挽了阮妈妈的手臂,机灵的挑了话道:“妈妈也是慕家伺候二十来年的老人儿了,如今还给姑娘管着针线上,我瞧着姑娘对您也是十分信重的,是有体面的人,容妈妈和晴云丫头说话也这样不客气,真是过分!”
“想她儿子跟了爷,还发还了身契,正筹备着要考童生,多大的福分啊!妈妈您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她这分明是想揽着好处不给您也挣了那好前程呢!”
阮妈妈长吁如叹:“我是一心为姑娘办事儿的,自然盼着姑娘垂怜给个好前程,可她是慕府管家的婆姨,我不过就是寻常小管事儿,哪能比呢!”
转角进了一进处的小庭,远离了正屋,“你啊你,你有美貌也年轻,怕什么急什么?晓得你也是为了早早在老夫人面前有个交代,可爷不是好色之人,与姑娘又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如何会在新婚里受用旁的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