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媳妇和孙子们跪求,上官老太君怕是要一脖子勒死上官氏:“没用废物,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如今倒好,一个两个把柄落在旁人手里,一旦谁露点子风声出去,上官家就成了笑话了!”
于儿女一事,不是所有母亲都和上官老太君一样可以做到冷血无情的。
上官大夫人抱着被打懵的女儿已经没了主意,只一味流泪求着:“母亲,您想想办法,大姐儿是您看着大的,不能让她被毁了呀!”
老太君重重一哼道:“那也是她活该,找自己人去动手,蠢到这个地步活着也是个废物!”
她晓得外孙嘴里说着婚事继续,可又拿捏住那女使的意图,不过是逼着她们自己提了退婚!
可她还在观望,若是女婿和侯府串通好了的,岂不是白白丢了机会,让别人占了便宜。
只要女儿还是伯夫人,孙女进了门她就有办法让她早早当家做主,就不信那软性子的女儿敢违抗她!
收敛了情绪,上官老太君去登了侯府的门。
如今最重要的是把那林婆子给弄出来。
然而无论她无论如何明示暗示,太夫人只一味的同她打太极,中心思想就一句话:事情皆由你上官家女而起,想要姜家不戳穿上官氏的阴毒,简单,把谣言给解释清楚,什么法子我姜家管不着。
不然,姜家女的名声保不住,你上官家也就做好陪葬的准备吧!
上官老太君再是厉害,与上风云诡谲里打磨出来的太夫对上人,完败!
于是又过了两日,上官家的人便开始逢人就解释,姜家的姑娘贤良淑德最是温柔得体。
法音寺小住几日伯夫人也是在的,没料到苏世子那外宅竟找上了门去,这事儿连上香的香客也是见到的,压根不是什么姜家姑娘。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就是有人故意栽赃,赤裸裸的栽赃!
平意伯府本不欲与镇北侯府起龃龉,少不得出来应和几句,数落儿子的疯癫连累了无辜清白姑娘。
文芙盈倒是想出来解释,只是文家的人不同意,这样的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一个弄不好还把文家女的名声也都拖累进去了,便一味都装了聋子瞎子,闭门不出了。
茶寮的老板娘很是犀利,眉眼一转便是媚骨的风情,睨着上官家的人道:“这谣言都传了那么久了,你们怎么才来解释?”
上官家早就打好了腹稿,张口便道:“原以为不过谁的恶作剧,传个三两日也便过去的,我们与姜家的人也都没放在心上,想着清者自清,众人的眼神雪亮,如何会被流言牵着鼻子走。谁晓得竟是越传越疯魔。”
这样的话有人信,自然也有人不信,甚至故意编排刻薄。
谣言这东西就是如此,一旦流淌而过,必会留下洗不净的痕迹。
来日被人故意讥讽刺激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端看当事人是否能撑起一颗强大的心脏,无视抨击了。
别说在外头,侯府里就有嘴巴刻薄之流,那些拜高踩低的奴仆便头一个不放过刻薄主子的机会,以显示身为家奴的自己依然高尚纯洁。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心酸路程,沁雯到也淡然:“没什么的,这桩事原也不算冤了我,我对上官氏的伤害也是事实,说便说罢。”
解决流言是不可能的,但是慢慢消磨了它尖锐的棱角却也不是难事,慢慢来,一步步稳扎稳打,总能成的。
于是,在众人半是猜疑半是看戏的氛围下,苏九卿宠妾流产的消息便如同浪潮般席卷而来。
被请去看诊的和敬堂老大夫不免被众人盯上,一再追问苏家的情况和那妾室究竟如何美貌,竟把苏世子迷的这般五迷三道。
老大夫是讲医德的,病患的病症自是不能透露,可人家又不是问病症,问的是容貌,偏他老人家长须一捋也是个八卦之人,一边瞧诊一边半眯着眼儿道:“确实美,不过看到她倒叫我想起了一个人……”
有病的没病的一窝蜂围着敬和堂,热闹程度堪比鸿雁楼说起江湖二三事的热闹。
老大夫半截儿的话卡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只专注着把脉了。
众人等啊等啊,等不急了便开始催。
老大夫慢条斯理的掀了掀眼皮,不说话。
最后连被把脉的病患都心急了,一撤手道:“你您老人家快说啊,我心跳都要停了!”
老大夫提笔慢慢写着方子,不紧不慢又捋了捋长须:“……倒是与姜家姑娘有七分相似。”
众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一出汹涌的好戏,爱恨情仇,白月光洒满大地。
“这是找的替代品?”
老大夫依然不疾不徐:“听了一耳朵,说是跟了苏世子两年多了。那姜家姑娘才十四,两年多前才十一二,谁会对个半大的孩子有兴趣。”
男人爱娇又爱俏,最爱的还是丰韵之美,十一二的孩子,身材干瘪,五官稚嫩,连句情话都讲不利索,有什么趣儿。
“这倒也是。”
然后终于有思路清晰的人放出假设:“别是有人瞧着了那美人与苏世子亲热,误以为是姜家姑娘了吧?”
众人纷纷赞同:“有可能,那日上官家和苏家的人不就说了么,苏世子那外宅自己找上寺里去了。”
“倒是当初谁那么言之凿凿说的亲眼瞧见一般?”
“定是侯府长房那对豺狼虎豹!”
坊间关于沁雯与苏九卿的话题渐渐平息下去,繁漪和琰华却依旧被推在风口浪尖上。
行云馆来来往往的也是好不热闹,慕家的、楚家的、沈家的,各路要好的闺友都来关心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偏那当事人慢条斯理的很,素白的手轻轻往大鼎里高耸的冰雕探了探,徐徐微澹:“急什么,总要一步步推进的,走的急了,就显得刻意了。”
姜柔和含漪、怀熙便没那么着急,繁漪的手段她们都是见识过的,还从来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难题。
怀熙捧着碗冰酪子,银勺慢慢搅动,冰块叮铃,听着便生出一股凉意:“上官家和苏家会出来解释想是你的手笔。你那隔房的小姑子,恩?”
姜柔拿胳膊肘怼了她一下:“若不是真,用得着她费心思去筹谋么!”
含漪慢慢扑着团扇,惊讶道:“那日二哥哥成亲,后院子里的是他们?”
繁漪看了她一眼,微微一挑眉。
含漪好不惊讶,对姜沁雯那安安静静的性子有了质的改观。
姜柔睇了眼冰酪,有些嫌弃那一股子牛乳味:“我瞧着上官家还没有退婚的意思,你打算怎么做?”
指腹慢慢滑过冰雕,沁骨的凉意蔓延开,繁漪的指腹在她眉心一点:“那就要你进宫一趟了。”
怀熙摇头道:“上官家那老太君我是见识过的,说话做事都带着功利,舒贵妃与三殿下得宠,这样好的秋风她怎么可能放过。就怕越是让舒贵妃出面,越是让上官家起了紧抓不放的心思。”
姜柔睨她一眼,拍开她的手:“回头同你家那位闹去。”
回头与怀熙道,“她手里如何没有上官家的把柄。上官家老妇不过是想赌一把,看看姜家到底会不会把消息捅破出去。郎君们同朝为官,少不得留些颜面,日后好相见。更何况,上官家不就是想攀着有势力的门户么,比李家人脉厉害的还有几家?”
含漪也是听了不少苏家门里的闹腾,长吁了一声:“就上官氏那本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平意伯府里有伯夫人护着尚且好些,进了李氏宗族的门,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怀熙摆摆手,嗤了一声道:“自己选的路,打碎了牙,爬也要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