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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掂斤论两

今儿有点卡,只有4000

却说翌日上午,贾政果然又去求见了陈尚书,也并没有忘记要给焦顺开脱、铺垫。

只是那陈尚书也是老于世故的,当面似是句句都答复了,等贾政回来和焦顺细一琢磨,却竟是什么都没说明白。

好在上面的态度虽然暧昧不明,内外两处的消息倒还算及时。

首先是赵彦回报,说是若刨去运费不算,南方一些血汗工坊,确实可以照价做出符合太祖规制的枪带。

这意味着杂工所想拿成本说事儿,肯定是行不通的。

紧接着贾政也命单大良捎了消息来,却原来军械司这次吹毛求疵,竟是筹谋已久的事情。

当初虞衡清吏司一分为二,变成了百工司与军械司。

虽然大部分军械工坊都拨给了军械司,甚至还将兵部某些职能也一并划拨了过去,但还有相当数量的配套工坊,留在了百工司内。

原先同在一司还好说,如今分属两司难免扯皮,这让军械司颇感桎梏。

于是就惦记着,想要将相关工坊的主导权纳入囊中。

因是不久前才刚完成的切割,如今想让百工司将相关工坊调拨给军械司管辖,显然没那么容易。

所以他们准备通过一系列的刁难打压,让百工司各所低头服软,同意军械司派驻吏员进厂监管,借以达到实际掌控工坊的目的。

而杂工所,正是他们挑出来当成突破口的软柿子!

对此,贾政的建议是,干脆把事情捅到上面,由百工司出面与军械司打擂台。

但焦顺却觉着这法子不怎么稳妥。

虽说他如今得了苏侍郎的青睐,但说到底仍是这工部官员里的异类。

若一切都委托给司内主导,届时两下里做出利益交换,把杂工所和他焦某人当做代价出卖掉,也并非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所以最好还是靠自己的力量解决此事!

又或者

来个借力打力!

想到自己几日后的行程安排,焦顺心下便有了计较。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撰写了一篇倡议书,只等着时机一到便凭风借力。

时日匆匆,转眼到了这月二十三。

两部合议也到了第三天,鉴于工部大有一拍两散的架势,礼部官员终于也服了软,不再纠结名义的问题,而是开始讨论出巡期间的具体安排。

只可惜贾政期望中的场景始终没能出现。

显然上面也担心步子太大会鸡飞蛋打,所以并不打算给巡视组再增加额外的负担。

这些且都不提。

却说焦顺这日散衙极早,先例行在工地上转了一圈,向几个管事的了解了最新进展,确保一旦贾政问起能够言之有物,这才施施然回到了家中。

进门之后,就见香菱、玉钏儿、五儿并两个粗使妇人,正在东厢里捣弄些干果蜜饯、牛乳冰糖之类的东西。

他一面平伸了双臂,任由香菱、玉钏褪下大氅,一面奇道:“不年不节的,这又是弄什么花样?”

玉钏儿抢着答道:“二奶奶吩咐下来,说是要帮咱们家置备些冷饮冷窖和人工都是府上出,咱们只要准备些辅料就成。”

城中冰室虽也提供冷饮,但多是中产之家过去尝鲜,真正的豪门大户更喜欢自己提前制备,最多也只是从冰室里买些消暑的白冰罢了。

却说焦顺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动。

自打那次撩拨的平儿动心之后,平儿便整日里躲着他,这十余日竟是一面都未曾得见。

如今有这由头,何不趁机找上门去续一续缘法?

不过转念又一想,明儿是个要紧的日子,还该再参详周密些才是,左右这偷香窃玉的事情也不用急在一时。

故此便收敛了心绪,命香菱备下笔墨纸砚,又沏了杯玫瑰丝杏仁茶,独自进到里间完善自己的计划。

却说外间五儿见焦顺回到家里,竟还有处置公务,不由奇道:“咱们大爷一贯都是这般忙碌么?”

“那当然!”

玉钏儿与有荣焉的吹嘘道:“大爷手底下管着十几万”

说到半截,她突然警惕起来,忙岔开话题道:“大爷既然已经回来了,咱们也都散了吧,反正明儿再弄也不迟。”

五儿到底不曾见识过丫鬟之间的勾心斗角,非但没瞧出玉钏儿的排斥警惕,反欣喜能早些休息,于是忙不迭脆声应了,同玉钏儿约好了明儿吃过早饭再开工,便兴冲冲的跑出了东厢。

见她如此没心没肺,玉钏儿才稍稍松了口气,又想着明儿大爷要请假,还是改在堂屋里忙活才好,也免得一不留神就看对了眼。

恰在这时,就听外面有人尖声呵斥道:“你这小蹄子乱跑什么?险些撞我个跟头!”

玉钏儿忙挑了帘子往外看,却竟是大太太邢氏的丫鬟秋桐找上门来,差点和五儿撞个满怀。

五儿被她训的诚惶诚恐,垂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钏儿先是有些幸灾乐祸,随即又觉着秋桐在这里高声大嗓、耀武扬威的,分明是没把焦家放在眼里,于是跨过门槛不轻不重的顶了秋桐一句:“姐姐快小声些吧,我们大爷正在屋里批驳公文呢,可不敢胡乱搅扰!”

秋桐因是贾赦开过脸的,虽不曾得过什么宠爱,到底觉着与别人不同。

吃了玉钏儿这一通排头,她心下自是不喜,但想到太太如今也要求到焦顺头上,便不敢发作出来,强笑道:“劳烦妹妹通禀一声,就说我们太太有事托付。”

“姐姐跟我进来候着吧。”

玉钏儿说着,又冲五儿挥了挥手:“太太估摸着也快回来了,你还不敢去准备准备。”

五儿如蒙大赦,感激不尽的冲玉钏儿福了一福,这才低着头回了堂屋。

打发了她,玉钏儿便领着秋桐进了客厅,又独自寻到里间向焦顺禀报。

“大太太有事托付?”

焦顺听了这话就直皱眉,上回邢氏召他过去,直闹的满城风雨,连贾母都给惊动了,这次却不知又要作什么妖。

究其本心,焦顺是不想与邢氏多做纠缠的。

可无奈她毕竟是这府上的大太太,总不好一点的面子也不给。

于是只得起身到了外间,问道:“却不知大太太有什么吩咐?”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那秋桐在焦顺面前自然不敢造次,规规矩矩的回道:“只是最近东跨院里不太安生,太太请人算了一卦,说是要用天雷地火趋吉辟邪故此想托焦大爷在衙门里寻几挂十万响的上好鞭炮。”

说到这里,她频频拿眼斜楞一旁的玉钏儿、香菱,显是希望焦顺能支开这二人,好说上几句私密话。

焦顺却只当是没瞧见,正色道:“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明儿有些事情要办后日吧,后日我让人送二十挂过去。”

“这”

秋桐支支吾吾的满面为难。

邢夫人买鞭炮驱邪,倒也确有其事主要是贾赦一味瞒着她,不肯说身上的血是哪来的,邢氏难免疑神疑鬼胡思乱想。

但这鞭炮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何至于专门托到焦顺面前?

真正的目的,还是想避开府里众人的耳目,约焦顺私下里见一见,好把迎春这香饵抛出来。

偏焦顺这般不解风情,让她压根没机会道明来意。

犹豫半晌,秋桐又试探着问:“却不知焦大爷明儿要办什么事情?”

这刨根问底儿的!

焦顺不耐道:“冯紫英冯公子请我和薛大爷几个去城外打猎怎么,我是不是先要跟姑娘报备一下才行?”

“不不不!”

秋桐忙把两手乱摇:“奴婢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既如此,我就去回太太了。”

说着,就躬身退了出去,匆匆回到东跨院里去见邢氏。

邢氏原正拉着迎春,和颜悦色的说要给她添几件头面首饰,听说秋桐隐晦的表示事情没办成,当下就又换了颜色,丢开迎春嫩白的小手,冷道:“姑娘先回去歇着吧!”

添首饰的事儿,竟就再不提半句。

等迎春唯唯诺诺的去了,邢氏又骂道:“你这没用的蹄子,却怎么传几句话的事情都办不好?!”

秋桐躬身道:“他屋里两个丫鬟都在身边,我使了几次颜色也不肯支开,实在是没有机会开口。”

顿了顿,又道:“不过奴婢倒是打听出来,明儿焦大爷和薛家表少爷,要和冯紫英冯公子一起去城外打猎。”

邢氏将帕子一甩,恼道:“你打听这些有什么用?!”

“太太容禀。”

秋桐往前凑了两步,赔笑道:“这府里人多嘴杂的,便太太再怎么小心谨慎,也难免传出些风言风语,又怎比的上那荒郊野地里便宜?”

“你是说”

“咱们先打听好去处,明儿太太带着二姑娘去城外上香,届时半路巧遇一番,再唤他过来闲话几句,岂不是合情合理?”

这主意其实也是从戏里学来的。

蹩脚是蹩脚了些,但邢氏如今急着分一杯羹,好缓解家中的财政危机,便也顾不得许多了。

当下忙找来王保善夫妻,命他二人设法打探冯公子惯去何处打猎这念头京城周边想寻几头野物可没那么容易,故此必是人工圈养的,所以地址也该是固定的才对。

随后又命人把贾迎春喊了回来,亲热的揽着她到了里间梳妆台前,把自个的妆奁铺散开,大方的表示任凭迎春挑拣。

迎春这些日子受惯了邢氏的冷落嫌弃,今儿突然变脸似的,更吓战战兢兢惶恐至极,却那敢按照邢氏的意思挑拣?

邢氏见状倒就急了,选了几个金贵的胡乱插在迎春头上,又取了胭脂水粉一通涂抹。

这还不算。

她端详半晌,觉着迎春虽是青春美貌,却到底太过稚嫩了些,怕未必迷了那焦顺的心窍。

便又命人寻来裹胸、束腰等物,硬生生挤出了两团白腻。

这也亏得迎春是个早熟的,若换成是黛玉那样柔弱纤细的,只怕勒断了肋骨也挤不出多少景致来。

只是

这装扮大冬天里如何出的去门?

邢氏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领,到最后只得强行要求迎春里面如此打扮,外面再套上宽松的遮掩。

想着若届时事有不协,说不得就只能祭出这杀手锏了!

就这般,入夜后迎春满头珠翠的回到了下处,钻进里间便埋头痛哭起来。

司棋虽近来与她不睦,却到底是自小伴着长大的,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便指示绣橘上前探问究竟,自己也在一旁支着耳朵细听分明。

迎春起初只是一味的哭个不停,后来听了绣橘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这才抽抽噎噎道:“原想着忍一时就罢了,不成想太太竟半点不顾惜体面,只将我当成是案板上的肉,恨不能掂斤论两的往外发卖!”

说着,又哭的泣不成声。

司棋见状忍耐不得,上前拉了她问道:“姑娘这话是从何说起?快别哭了,你说出来咱们商量个对策就是!”

三问五问的,迎春才将先前的事情说了。

又敞了襟摆,露出那一身紧束的小衣。

司棋个高,离得又近,当下竟就瞧见两点寒梅,不由惊道:“怕是窑子里的娼妇都比这齐整些,这、这如何能穿出去见人?”

迎春登时哭的更狠了。

司棋咬牙跺脚道:“这真是没天理了!堂堂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岂容得她如此作践依着我,干脆告到老太太面前,且看她这回怎么分说!”

说着,帮迎春掩了襟怀,便欲拉她去寻老太太告状。

迎春吓了一跳,却是拼命的往后缩,嘴里道:“你千万莫再害我了!若真跟太太撕破了脸,这家里如何还有我的立锥之地?!”

司棋宽慰她说,等拆穿了太太这些日子种种刁难,老太太自然会把姑娘接回去住,再不用受太太折辱欺凌。

迎春却仍是不肯出首,瞻前顾后东拉西扯。

最后与司棋吵了几句,她竟就自我催眠道:“她既要卖我,不管真心假意总要厚待几日,且若能早些卖出去,岂不也算是就此解脱了!”

司棋见迎春油盐不进,一跺脚也愤愤的到了外间。

但她终究是放心不下,遂打定了主意要和绣橘护住二姑娘周全,甭管是哪个登徒子要来窥探,都要让其铩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