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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不按套路

马车上。

崔元、张延龄和萧敬共乘,赶车的还是太监姜牛。

崔元很高兴,被妻子认可,想到妻子先前那般小鸟依人模样,一股男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建昌伯,先去刑部还是都察院,再或是大理寺?”

萧敬本以为张延龄会先来个案情总结,却是张延龄迟迟没有要说案子的意思,一路上都在跟崔元扯闲篇,萧敬只能出言提醒。

案子涉及到东厂,萧敬本以为自己查处的方式能为皇帝认可,现在发现皇帝对他并不太信任,宁可让张延龄查。

张延龄笑道:“若是我们就这么去了三法司,他们会如何想?萧公公怕不怕尴尬倒是其次,如何让他们认为本爵是公平公正处理此案?”

“这”

萧敬一时语塞。

这案子本来也没多大,现在闹大,全是因徐珪的那份上奏,牵扯出东厂跟刑部之间的矛盾。

萧敬可是提督东厂太监,张延龄跟他一起去刑部,这不明摆着告诉三法司的人,张延龄就是跟东厂一伙的?

崔元似模似样分析道:“就算不亲自去,最好先派人去将此案卷宗调过来。”

“驸马言之有理。”萧敬突然觉得找崔元来,也是有用的,至少崔元不像张延龄那么思维跳跃。

崔元看起来正常多了。

张延龄嘴角咧出个笑容道:“这案子还有什么查的?一个女人被家里卖了,现在家里要把人带回,结果女人不认祖归宗,还要联合外人状告生母和审案官员草菅人命陛下所在意的是案子本身吗?”

“陛下现在介意的,是案子闹大,让朝廷颜面有损,再说浅白一些,现在只需要找出个人来顶罪平息众怒。”

“萧公公,你觉得这个背黑锅的,找谁合适呢?”

萧敬本以为张延龄对案子什么的完全不知情,还准备给张延龄好好详细讲述一番,谁知张延龄上来就一针见血把所有问题都陈列出来。

连萧敬都好像恍然大悟。

原来这案子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找个人出来当替罪羊

萧敬想明白这一点,赶紧道:“老朽从何知晓?此案陛下吩咐由您来主持。”

话说出口,心中也在暗叹。

难怪陛下要让建昌伯过问此案,案子还没等开始,他都已将案子最终定性给落实清楚,他找谁当替罪羊都行,别落到我头上就行。

张延龄又笑看着崔元道:“崔兄,你觉得谁背黑锅最好?”

崔元苦笑道:“在下不是很懂。”

“既然你们都没主意,那不如就听我的,放松心态。”张延龄掀开车帘对外面的姜牛道,“快到东街了吧?往南条里胡同走,家兄还在候着。”

萧敬和崔元对视一眼。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张延龄不但找了崔元帮忙,还稍带让张鹤龄也牵扯进此案。

不过想想也是,张延龄如今深得隆宠出来查案,怎会只想着帮扶身为外人的崔元,而不把自己的兄长也稍带提携一下?

只是张鹤龄那秉性

萧敬想想都够头疼的。

到了南条里胡同,马车停在了一处戏楼之前。

萧敬抬头看了看戏楼的门脸,虽未来过这地方,但一看也是南戏班子唱戏的地方。

萧敬惊讶道:“建昌伯,您是要听戏?就算听戏的话,只管叫了梨园班子到府上,听个堂戏也是好的。”

所谓的堂戏,就是唱堂会,不过明朝时戏曲才刚开始发展,京剧还没有,堂会的说法尚且不存在,但京师中的权贵听戏已经形成一种氛围,连民间富户和商贾也兴起听南戏的风潮,一些地方戏曲也开始发展。

京师中戏园子、戏楼等开始成为社会主流。

“不过是跟家兄相约在此,进去便知。”

张延龄未多做解释,三人一起进内上楼,如后世的剧院一样,包间处在二楼,对着戏台子开着窗户,正好可以居高临下将戏台上的表演看得一清二楚。

戏楼一看就是达官显贵来的地方,背景也雄厚,排场也比之前去过的勾栏强太多。

张鹤龄早就等在里面,见到张延龄带二人进来,上来便发脾气:“老二,又让为兄在这里等,你最近架子可是越来越大。”

“见过寿宁侯。”崔元行礼。

萧敬赶紧替张延龄解释:“伯爷这是刚入宫,听陛下吩咐后,接了永康长公主驸马才过来的,在长公主府上还发生一点意外”

张鹤龄才不管那些,骂道:“迟了就是迟了,哪那么多废话?今天这顿算谁头上?”

萧敬往崔元身上看了看。

突然觉得崔元应该不会是埋单那个,正要苦着脸说算在自己身上时,张延龄走出来笑道:“今天这顿不用我们谁出银子,自会有人结账。”

张鹤龄脸色好转了一些,仍旧冷笑一声骂道:“老二你最近飘得厉害,以为走到哪都能吃白食?今天为兄就要看看,到底谁来结账,再给换一桌上好的干果”

张延龄这才招呼萧敬和崔元坐下来。

“建昌伯,此乃人多眼杂之所,不是商议案情的好来处,是不是换个僻静之所?”萧敬对于这种戏楼环境不是很适应。

当太监的,走到哪都觉得被人盯着看,能从别人的脸上发现异样的眼神。

所以他们一般都不喜欢到民间人多的地方扎堆。

此时包间虽然还算雅静,但楼下正对便可见一些在一楼戏台桌前听戏的普通人,萧敬便有些局促。

张延龄笑道:“就是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商量事情,才不容易为人猜疑,萧公公还是先听戏吧。”

萧敬叹口气,又不知张延龄搞什么鬼,只能去听戏。

南戏虽是主流,但明显未有京剧的氛围,至于民间的戏本更是粗鄙,净是一些情情爱爱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大概任何时代,民间戏剧主流都是这种感情戏。

崔元则提醒道:“建昌伯,这戏楼听戏,最好要在下午日落时再来,这才刚到晌午,出来唱的也非名伶,不入耳。”

张鹤龄闻言打量过来,笑道:“驸马你可是听戏的行家,这都知道?”

崔元本想说自己平时听得挺多,但又想到正是因为自己身为驸马平时闲的没事干,才会时常听戏,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大哥,听戏要紧,咱今天就是出来放松的,不必计较这戏是好是坏”

张延龄坚持要听戏,旁边几位心情各异,也就没再说什么。

一连听了几场戏。

崔元和张鹤龄这边还好说,毕竟就算他们不来听戏,也没事做。

但萧敬这边实在是忍不住,他这算是背负皇命在身,不办案,司礼监的差事也足够让他忙活,岂有那闲工夫陪眼前这几位出来消遣?

趁一场戏唱完后,正在休息准备下个戏班出场之前,萧敬彻底忍不住道:“建昌伯,您还是直说吧,这案子到底该如何办?陛下是要早些平息,可不能拖下去”

萧敬是这么想的。

户部改革的事,你闹得挺大,算是懂。

文采方面,你也是技惊四座。

但刑部案子方面,要顾虑那方方面面的事,你总不会也在行了吧?

张延龄道:“既然萧公公都不等戏看完,就如此心急,那我就直说。我提前写了个戏本,把满仓儿案的来往过程全都写进去,正准备找个戏班子把戏唱出来。”

“啊?”

萧敬彻底无语。

皇帝让你息事宁人,你这是嫌热闹不够大?

张鹤龄笑着问道:“老二,就你那水平还写戏本?能看吗?”

“能不能看,回头找个不错的戏班演出来,大哥看过不就知道?这不正在选戏班吗?”张延龄说出了他来看戏的目的。

选戏班

萧敬简直要吐血。

这外戚果然是不能太捧着,一捧就容易上天。

让咱家在这里陪你们干等半天,本以为你对案子有什么高深的理解,或是要等什么人来商议案子的,结果你是来选戏班的?

你还能不能再做点更不靠谱的事?

张延龄却好像丝毫未察觉萧敬心中的不满,嘴上还在嘀咕:“先前唱那个阁楼会情郎的班子,似乎不错,虽然只是个压场的戏班,但我觉得有潜质。”

张鹤龄点头道:“那戏班子女伶,模样都很俊俏,老二你眼光不错。”

“大哥,你看要不我们就让他们来演这出戏?”张延龄以商量口吻问询张鹤龄。

张鹤龄拍案叫绝道:“自然是好的,回头演完再叫到家里演,有不懂的地方,正好咱兄弟俩好好指导一番拉进房去好好指导。”

“”

“”

兄弟俩讨论得热火朝天,崔元在旁边听傻眼。

你们说的听戏跟我印象中的听戏是一回事?

原来听戏还有这么多门道?

把女戏子拉进房“指导”?

你指导就指导,搓什么手?要不你也教教我其中门道?

萧敬心中那叫一个又气又急,差点想不开就要从窗户跳下去,他登时感觉到是被人羞辱,就在他准备借故离开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两位爷,戏暂且听了挤出,可还满意?”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张鹤龄指了指问道:“谁?”

张延龄朗声道:“薛掌柜的,进来说话。”

随即门打开,进来一名衣着还算体面,一看就有几分社会地位之人。

此人进来后,赶紧给张家兄弟行礼,但他并不知萧敬和崔元的身份,只对二人拱拱手。

“薛掌柜乃是这戏楼的掌柜,他曾乃礼部徐侍郎的门下不对,现在该称呼徐尚书。”张延龄笑道。

薛掌柜急忙道:“徐公荣升,全靠两位爷在朝中帮衬,我等乃徐公门人,以后两位爷有闲暇来听戏,有招呼不周之处骂便是了。”

“哈哈,薛掌柜的客气,不过还是感谢盛情款待。”

张延龄好像早就料到有这一辙,笑着便应承。

萧敬、崔元和张鹤龄这才知道,先前张延龄说有人会请客是怎么回事,感情不但这顿有人请,以后再来也可以白吃白喝。

萧敬本来满肚子的怒火,见到这一幕,突然就觉得张延龄高深莫测。

怒气也平息了很多。

张延龄道:“对了薛掌柜,先前那个唱阁楼会情郎的戏班子,本爵有事跟他们说,麻烦把班主叫上来。”

薛掌柜赶紧再行礼作别道:“爷您稍候,这就给您下去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