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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全押司

从县府正堂出来的那一刻,全绩感受到了周围人不同的眼光,羡慕之余有了敬畏,让全绩略显不自在。

“押司安好。”全绩刚走出庭院,便见一贴司迎来。

“咳,你有何事?”全绩细观此人,浓眉大眼,有副忠良之态。

“押司,某是王乐,咱们在刘勾覆家中见过,某与王竹是同族表亲。”王乐嘿嘿一笑,不住挠头,眼前这位主理押司比他小四五岁,但气势却不弱,让王乐心中生怯。

“噢,原来是王兄,不知王兄寻某作何?”全绩对王乐并无印象,但还是表以和善。

“族叔让某来跟着押司,押司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某便是。”会稽吏员圈中以王、秦、范三家人数居多,虽说全家一门双押司,但没有交好的王家指路,想融入吏员圈也不容易。

“好。那以后就有劳王兄了,敢问王兄,主理押司平素都做些什么?”全绩大步先行,二人穿门过院。

“呃……呃,饮茶饮酒,逛街闲游,查看四方,等着分红,过年还能顺些府库的东西,是顶好的差事,所有吏员皆听押司调派。”王乐双目尽是向往,这才是他人生追求的终极目标。

全绩闻言走了个踉跄,险些摔了一跤,心叹这位仁兄还真是口直心快:“王兄,此话当真?”

“当真啊,当然各家商贾土豪的孝敬也少不了,反正押司不点头,他们什么事都做不了。”王乐极为认真的反思,看有没有说漏什么,这些事情都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藏虚的。

全绩此刻也大概明白了王乐的意思,主理押司类似于知县,诸事皆管,却不像主簿、县尉有细分职责,统而言之就是总提二字。

“王兄,既然以后要与某共事,那就要先记住一句话,凡事多听少言,少些直来直去,不然王兄在某身边可留不久。”全绩其实很喜欢这种纯直的人,与这种人相交不费心思,快乐居多,但这种人确实不适合官道,官场是个大染缸,形形色色的人都会见到,要想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吏,就要学会精明二字,察言观色缺一不可。

“押司,某说错了吗?”王乐反问了一句,他在贴司位置上待了六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错,咱先去押司院。”秉性之事一时难纠,全绩也不做强求。

王乐此刻心头生了郁闷:这十几岁的小娃儿怎这么多的鬼门道?处处说话让人不舒服,咋了?那主理押司本来就是这样嘛,许做不许人说了。

一刻后,押司院。

全有德与王勇像两个门神一般,各自站在房门前,看着全绩昂首挺胸的走进庭院,当然二人的目光略有不同。

王勇是仰叹,全绩入仕不过年余,便已经坐上了主理押司,这是他二十年都没做到的事情。

而全有德更多的是自豪,就像刘景说的那般他们这辈子也就到这儿了,但全绩与赵氏兄弟不同,鲤跃龙门尤可期啊。

“王叔,父亲。”全绩拱手向二人施了一礼。

“快去吧。”王勇抬手笑道。

而全有德则一脸严肃的开口:“当了主理押司,入了押司院,一切都要从头学起,莫要生了自傲,切记从小从微。”

“是。”全绩轻呼了一口气,踏入押司院正厢房。

房中,秦义一脸失落的坐在木案前,柳炳文一句话决定了他的生死,顷刻间秦义从头吏又被打回了手分,前后落差让他难以接受。

“咳!”

全绩入房,见秦义目光呆滞,便轻咳提醒,但秦义似乎没听见,依旧坐在原处,不理旁人。

半刻左右,王乐替全绩开口赶人:“秦手分,你还在那里装甚?快快起来,这位置你没资格再坐了。”

秦义此刻才缓过神来,立即起身拱手向全绩一拜:“押司莫怪,义有些失态了。”

“哈哈哈,无妨无妨,也请秦手分放宽心态,人生有起有落,不必太过在意。”全绩和颜悦色的安慰了一句。

“多谢押司。”秦义听到此话格外刺耳,仅仅数月位置互换,全绩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又一刻,秦义收拾了几本书籍,躬身退出房门,全绩则落坐木案前。

此处一眼望庭院,左右来往之人清晰可见,感觉是真的不一样。

王乐没有打扰全绩,静静的立在房门一侧,也望着晚秋落叶景。

许久,全绩收回神情,开始整理案上卷宗,他绝不会像前任主理押司一样落闲,自此刻始,凡衙内之事他一一要经手,无论大小。

观卷一个时辰,会稽县的全貌在全绩脑中慢慢形成,社会百态展现的热闹。

王乐则闲的无事,时而帮全绩添茶倒水,时而打扫庭院,进进出出打搅的全绩无法观卷。

“王兄,王兄,且先停一停。”全绩实在是忍不住了,心叹这位仁兄真是勤快,不分场合的勤快。

“押司请吩咐。”王乐紧束的立于堂前。

“王兄,某见你也清闲,那某给你安排个事,你可知某家在何处?”全绩饮了一口茶水问道。

“知道,上次有幸随全老押司去家中饮过一次酒。”

“那好,你去某家中,在某卧榻中有两件瓷器,你将其归还于临城里吴家,让吴瑾好好款待你一顿,如何?”全绩本身不喜好瓷器,今案件已结,如此贵重之物自是要物归原主。

“是,某立即去办。”王乐躬身出堂。

王乐即走,全有德慢慢悠悠的走入房间,站在全绩身旁,看着他翻阅卷宗,姿态宛如一个老先生:“这些只是一月的政事,若如此细细批注,只怕有积压之患,你可捡一些紧要的,粗略处置。”

“父亲,绩还是细细看吧,送到此案的政务只怕没有闲事。”全绩知道全有德是担心他劳累,但勤政二字不只是口上说说那么简单。

“随你,晚间想吃什么?为父提早去买。”全有德也不强劝,全绩有自己处事的风格,他只需支持即可。

“想吃角儿。”

“好。”全有德又慢悠悠的走向庭院,院中已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