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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风云变幻(5)

紫禁城外,装扮成为寻常百姓的董元胜,看着前方的皇宫,这一带他太熟悉了,以至于看见皇宫的时候,内心有一种格外的冲动。

守卫紫禁城已经是大顺军的军士,董元胜不可能靠近,只能远远的闲逛,一个时辰之前,刘宗敏、李过、牛金星、宋献策和李岩等人进入紫禁城,董元胜看见了,凭着直觉,他知道李自成让这些人进宫,肯定有重大的事情商议,董元胜甚至断定,就是山海关的事宜。

来到京城已经有三天时间,一行人依旧在外城的五里屯安营扎寨,这里太过于偏僻,没有人关注,京城寻常的百姓都不会到这里来,对于董元胜等人来说,这样的地方最安全。

京城紧张的局势依旧在持续,大街上时常看见全副武装的大顺军军士,冲进某家宅院,抄家的同时,也抓走了宅院里面的人,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被大顺军军士关注的宅院,几乎都是京城的士绅富户,这也完全印证了传到南京的情报。

三天时间,董元胜一行搜集到了不少的情报,就说李自成追饷的举措,虽然主要是针对京城的士绅富户,以及大明朝廷的官员,不过这样的举措,在百姓中间引发了很大的恐慌,京城的士绅富户只有那么多,这些士绅富户被追饷完毕之后,接下来会不会针对寻常百姓,而且从陕西和山西等地传来消息,那些地方城内居住的百姓,条件稍好一些的都遭遇洗劫,这就足以说明,一旦李自成缺乏钱财,矛头很有可能针对寻常百姓。

京城的局势已经有些躁动,半个多月之前欢迎李自成的高兴情绪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些情报,搜集起来,董元胜和石明辉等人分析之后,已经快速送往南京。

当然,这不是最为主要的情报,董元胜很清楚,他必须想方设法摸清楚李自成接下来的动向,是不是会率领大军进击山海关。

李鸿顺和李振武建议,直接找到李振洪,打探李自成的动向,董元胜和石明辉都不同意,他们不是特别着急,李自成就算是率领大顺军进击山海关,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到时候情报已经送到了南京,皇上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决断。

董元胜和石明辉都希望能够尽快获取情报,但两人都清楚,所有人的安全是放在第一位的,如果暴露了行踪,一行人恐怕性命都保不住。

从来到京城的那一天开始,董元胜主动请缨,每天都来到紫禁城外,观察动向,早去晚归,内城城门关闭之前才离开,毕竟他最为熟悉紫禁城一带的地形。

午时,站在树下的董元胜,看见了走出皇宫的刘宗敏等人,他蓦地瞪大了眼睛。。。

牛金星、宋献策和李过三人走在一起,他们脸上都带着舒心的笑容,李过是李自成的亲侄子,李自成征伐多年,尚无成年的子女,所以将李过当成了继承人,牛金星和宋献策与李过的关系不错,至于说这里面是不是有刻意的成分,谁也不知道。

刘宗敏走路的速度有些快,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他在大顺军之中,包括朝廷里面,地位仅次于李自成,甚至高于李过,不过刘宗敏是直爽人,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有朝一日李自成在紫禁城登基称帝,刘宗敏终归是臣子,所谓功高震主,按照道理来说,刘宗敏应该有所收敛,为今后留好退路,这方面李岩隐晦的提及过,但刘宗敏根本没有在意。

李岩走在最后面,身形颇为孤单,他本来想着追上刘宗敏,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语,不过吴襄与陈圆圆这件事情,李岩触及到刘宗敏的底线,两人的关系降温非常快,李岩一心想着大顺朝廷,一心想着李自成,忘记考虑刘宗敏的感受,等到他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红娘子绝对的支持,让李岩略微的安心了一些。

李岩见过陈圆圆,的确是闭月羞花之貌,那一刻他都有些心动,更不要说刘宗敏,不过陈圆圆是吴三桂的爱妾,身份太过于特殊,按照道理来说,刘宗敏不管有什么想法,都要克制,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大顺朝廷。

出了承天门,李过、牛金星和宋献策将要前往都督府,他们的官署暂时设立在都督府,刘宗敏和李岩要前往外城宣北坊,大顺军的军营在城外,临时中军帐设立在宣北坊。

走出承天门的时候,刘宗敏对着李过等人抱拳,他要右转从西长安街到宣武门大街。

李过、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面对刘宗敏还礼,且站立在原地,看着刘宗敏大踏步离开。

刘宗敏离开之后,牛金星和宋献策径直朝着都督府的方向而去,李过扭头看了看同样要右转往西长安街而去的李岩,李过的动作引发牛金星的注意,牛金星转身走到李过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李过点点头,转身朝着都督府的方向而去,不再关注李岩。

牛金星看了看落在后面的李岩,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转身而去。

李岩当然看到了这一切,他对着李过等人的背影抱拳之后,转身朝着西长安街的方向而去,到了这个时候,李岩还是想着与刘宗敏说上几句话,至少谈及当下的局势。

李岩很想跟随李自成和刘宗敏前往山海关征伐,不过他知道希望很渺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就将矛头对准了他李岩,随着李岩在大顺军之中地位的逐渐下降,这种趋势愈发的强烈。

李岩和牛金星都是举人的功名,在大顺军之中独一无二,所以两人在大顺军之中的地位一直都有些特殊,李岩当年归顺李自成的时候,与夫人红娘子带着一队人马,气势不错,牛金星归顺李自成的时候,仅仅是落魄的书生,二者之间是有区别的。

李岩归顺李自成之后,得到了足够的重视与信任,李岩亦没有辜负李自成的信任,提出了很多的意见和建议,让李自成快速的走出了低谷,逐步的走向强盛,可惜的是,李岩为人正直,慷慨豪爽,定下的规矩就要执行,对于那些违背规矩的大顺军军官和军士,必定要严惩,这些人之中,有不少人是李自成的亲信,有时候李岩的坚持,惹得李自成都不满意了。

牛金星和宋献策归顺,让李自成有了读书人可以依靠,自然就会逐渐的疏远喜欢提意见的李岩,善于察言观色的牛金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转头开始挤兑李岩。

大顺军占领京城之后,李岩提出了两个异常重要的建议,其一是善待吴襄与陈圆圆,拉拢山海关总兵吴三桂,这个建议得罪了刘宗敏,其二是善待京城的士绅百姓,这个建议等同于直接否决朝廷的追饷策略,得罪了李自成,甚至是大顺军绝大部分的军士。

“刘将军,大军征伐山海关,在下期望能够跟随作战,您看如何。”

刘宗敏看了看李岩,慢下了脚步。

看着李岩的时候,刘宗敏的眼神颇为复杂,内心里面他还是欣赏李岩的,压根看不惯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不过李岩性格太过于耿直,不仅仅是在闯王李自成面前不讨喜,在大顺军之中树敌也不少。

“李将军,我看你不要想那么多,一切都服从闯王的决定吧。”

刘宗敏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尽管内心欣赏李岩,但他不会出手相助。

李岩对着刘宗敏抱拳笑了笑,内心有些凄凉,突然之间,他对大顺朝廷以及大顺军的前途,产生了怀疑,曾经何时,大顺军在逐渐壮大起来之后,秋毫无法,得到了百姓的支持和拥护,甚至得到了士绅富户的支持拥戴,这让大顺军势如破竹,屡战屡胜,可惜这种景象,随着大明的京城被攻陷,随着闯王李自成进入了皇宫,开始慢慢的丧失,李自成追饷的敕令下达之后,大顺军的军纪军规瞬间坏了。

不仅仅是在京城,陕西和山西等地,大顺军军士肆意妄为的行径比比皆是,不少地方已经出现了反抗的力量,刚开始是士绅富户的反抗,后来蔓延到寻常的百姓。

李岩费尽千辛万苦打造的军纪军规,已经形同虚设。

军纪军规的败坏意味着什么,李岩很清楚,可惜这个时候的他,有心无力,没有能力扭转这样的局面,如果他强行干预,怕是自身难保。

刘宗敏同样对着李岩抱拳,大踏步朝着前方走去。

李岩看着刘宗敏的背影,微微的摇头,捏紧了拳头,慢慢朝着前方走去。。。

不远处,董元胜看到了这一切,皱起了眉头。

皇上对于李岩另眼相看,董元胜不是很明白,来到京城之后,他也专门和石明辉说及此事,不过每次石明辉都含糊过去了,在董元胜看来,李岩性格豪爽,颇具江湖义气,对于李自成一定是忠心耿耿,不可能背叛李自成,这样的人很难争取,亦难以接触。

摇了摇头,远远的看了看独自前行的李岩,董元胜转身离开,他要回到五里屯,与石明辉商讨今日看到的情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