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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复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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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居高临下,看着瘫坐在地上,一脸了无生趣的青蛟帮帮主郑济民,沉吟了一会儿才问道:

“你做此事目的何在?难不成就是为了给元人当狗?”

郑济民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喃喃道:“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要说目的的话,我想好好活下去,活得像一个人,活成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就是我最大的目的吧!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想问我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或者势力吧?”

张无忌说道:“不错,我的确怀疑你身后还有其他人。”

郑济民却狞笑一声,说道:“你不用怀疑,我身后没有其他人。如果我不这样做,我哪来的如今的地位和势力?我只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张无忌看着郑济民有些癫狂扭曲的面容,心里很难理解他。

“难道为了活得更好,就可以将其他人的生命肆意蹂躏、践踏?不要忘了,你也是一个汉人!”

谁知,郑济民听完后反而一脸讥笑地看着他,发出了更加放肆的嘲笑声。

他的面容近乎扭曲,笑容肆虐癫狂,大声地吼道:“汉人?你是正道少侠,你出身名门,你所作所为就是行侠仗义。那你知道我们这些普通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在元人的统治下,我们被冠以“南人”之名,是这片天空下最下等的人,奴隶一般的存在,活得比猪狗都不如!无论我们做出什么成绩,付出多少努力,都会被这该死的身份抹得一干二净。”

“你可知道,我曾经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我也有着一个简单而普通的美梦。我也可以像一个普通百姓一样活着,我也可以活成你口中的汉人。”

“可为什么上天这么残忍,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愿意成全我?”

“就因为我帮交不起赋税的邻居说了一句话,我心爱的妻子在我面前被蹂躏至死,我年迈的爹娘被活活打死,我的家被付之一炬……无论我怎么苦苦哀求,都没有有人愿意帮我们……我的心,我的梦,在那一天,就被彻底粉碎了……”

“从那天起,我的一切都毁了!一切都毁了!”

“这些你都知道吗?你都经历过吗?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满口仁义道德,来评判我的所作所为?”

说到这里,郑济民的声音已经近乎咆哮。

随即他又安静下来,声音却变得无比阴冷和怨恨。

“所以从那天起,我就明白,这个世界不需要好人,也不需要善心。我们都是如蝼蚁一般的人物,谁的命都不比谁高尚。我们想要活得更好,想要随心所欲地活着,就要踩着其他蝼蚁的身体往上爬。这个世界容不下弱者,唯有强者才有资格活下去!”

听到这里,张无忌无言以对。

因为他已经可以理解这个男人了。他是一个被现实狠狠拍在地上的可怜人。

当生活已经变成了狗屎,有的人选择奋力抵抗,那怕身染污秽,也会同命运抗争到底,那怕付出生命,也要为自己赢得一片净土;但有的人却选择随波逐流,将自己融入环境,然后适应环境而生存。

毫无疑问,郑济民就是后者。

他错了吗?

站在他的立场上,他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不让他活下去,所以他才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

但站在社会公理和人伦道德的立场上,他确实错得非常离谱。因为他将自己的荣耀和权势,建立在了别人的痛苦,甚至生命之上,这样的荣耀无疑是反人性,反社会的,注定不能为广大民众和伦理道德所容。

良久,张无忌看着已经声嘶力竭的郑济民,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是个可怜人……”

郑济民却好似炸毛的野兽,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住口!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所有的一切,无非是成王败寇四个字罢了!”

张无忌语气加重。

“别着急上火,我的话还没说完。”

他接着说道,“你是个可怜人……”

郑济民怒目似火,恨不得将张无忌焚烧殆尽。

他无视郑济民愤怒的目光,继续说道:“但同样也是可恨之人。”

“你的经历的确让人愤慨,但这并不是你可以残害其他人的理由,也不是你自甘堕落,给元人当狗的理由。当狗也可以分很多种,但是你却偏偏选了最不该选的那一种。”

郑济民讥笑着看着他,却没有再反驳下去。

对他而言,人生的每一次选择,都是一场生死之战,结果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胜者生存,要么败者退场,再也没有第三种可能。

张无忌长叹一声,说道:“罢了,终究是认知不同,说再多也是无用。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无非是成王败寇,我们谁都不例外。”

“道理道理,道在前,理在后。这个江湖终究是谁的道强,理就站在谁那一边。”

郑济民听完也是叹息一声,目光复杂地看着张无忌。

这时,张无忌忽然目光垂落,静静地看着郑济民,说道:“郑帮主,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看在你让我想清楚一些事情的份上,我可以满足你一个不违背侠义的心愿。”

郑济民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这些帮众都是讨生活的平民,他们大都不知情,我们才是首恶,不要杀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

张无忌淡淡地应了声“好”。

“还有城外的山寨。他们是我培养的精锐,所以也没有接手过山庄里的事。如果可以也请放过他们吧!我怀中有一块令牌,他们见了自然会听你的号令。”

说罢,郑济民从怀中取出一块青蛟令交给张无忌。

张无忌沉吟了一下,收下了令牌,应了声“也可”。

见张无忌都答应了,郑济民这才露出一丝畅快的笑容。

“张少侠,你可以动手了。郑某能死在你手中,死而无憾了。”

郑济民如今死到临头,却是一副淡然微笑的神色,倒是让张无忌高看了一眼。

张无忌悠然说道:“郑帮主,一路走好。”

说罢,郑济民闭上了眼睛。

张无忌翻手一震,掌心劲力勃发,轻飘飘一掌拍在郑济民头顶的百会穴。

郑济民口鼻溢出些许暗红的血,当场含笑而亡。

事件:青蛟帮帮主郑济民卒!

杀人者:张无忌

死因:武当绵掌击中头顶

…………

看着郑济民倒下的尸体,张无忌感叹道:“郑济民,济世安民,希望你来世可以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真正地济世安民,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郑济民死后,张无忌依照约定履行了承诺,放过了山庄里的这些帮众。

随后,他便回到客栈,带上周芷若前往城外的青蛟寨,做后续的安排。

只因为这一路走来,事情都太过顺利了,反而让他心中的疑虑扩大,所以他必须留下一只眼睛,帮他看一看,镇江的水下到底潜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