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袭白衣,云纹水袖,腰束鎏金貔貅美玉,眉目如画,面若冠玉。
无论看多少次,似乎都难以控制心头浮过的那丝惊艳。
百里俟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一笑,双手作揖,优雅行礼。
董悦榕白净的小脸微微泛红,轻轻垂首,也回了个礼。
“家父与众客已等候多时,请让悦榕为公子带路吧。”
百里俟轻轻颔首,微微一笑,“有劳董小姐。”
温润优雅的声音慢慢飘进耳内,使得董悦榕的心神微微一荡,面容顿时又羞红了几分,轻轻道,“不妨事。”
说罢,她便缓缓转身,带着婢女,翩然前行。
楚泠保持着宁可不说,也不犯错的态度,沉默着跟在百里俟的身后。
不知何时,董悦榕与百里俟渐渐并肩而行。
“上次听令妹说过,楚公子喜欢茶,而茶可分为儒茶、佛茶、道茶,不知公子属于哪一派系?”
董悦榕犹豫许久,还是大着胆子,红着小脸,鼓起勇气,主动开口。
百里俟勾了勾唇,缓声道,“小生不才,只喜欢随心随性,不愿受派系桎梏。”
董悦榕微微一怔,不自觉低低出声,“好一个随心随性,果真是出尘之人。”
百里俟状作未曾听闻,含笑道,“看样子,董小姐对茶颇有研究。”
董悦榕连忙抬头,轻摇着素手,“不敢不敢。不过只是闲暇之时摆弄过几次罢了。”
她顿了一下,眉目含羞,“远远及不上公子。”
“小姐谦虚了。”
百里俟唇角泛着浅浅的笑意,温和出声。
一来二去间,两人聊的话题也变得越来越多。
董悦榕渐渐抛却初时的紧张,言语放松,眉眼间尽是笑意。
楚泠走在后面默默听着,见两人相谈甚欢,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有着百里俟帮她转移注意力,她暂时应该不用担心了。
不知不觉间,前面的脚步停将下来。
众多青年正聚在一起投壶,见百里俟与董悦榕并肩而来,纷纷让座应邀。
投壶是时下比较流行的一种休闲游戏,将箭矢投向双耳青铜壶中,投中多者即为胜,负者则按照规则罚酒。
“听闻王都公子小姐游戏众多,最善投壶。楚兄来自王都,可否一展技艺,让我等一观?”
一位身穿棕色长袍,头戴乌帻的青年男子手捧箭矢,笑着走向前来。
周围的人皆是应声附和。
楚泠微微蹙眉,虽然隔些距离,但是她远远便见到这名男子被人群簇拥其中,手中箭矢并无虚发,博得周围一片喝彩。
看样子,不像是单纯的相邀。
百里俟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拱手道,“小生才艺不精,唯恐会让众位兄台见笑。”
“楚兄莫要谦虚,不过是相互切磋一下,又有何妨?”
那男子面带笑容,手中的箭矢却又向前递进了几分。
很显然,对方是来挑战的。
他见百里俟并未回应,便又向旁边的人拿了两枚箭矢,亲切道,“楚兄无需担心,来者是客,你可以多尝试几次,以最佳一次为准。”
虽然说起来是照顾,但那话语中的嘲弄却是显而易见。
董悦榕闻言,好看的黛眉轻轻皱起,微微不悦道,“宋明远,投壶本就是一场玩乐游戏,你又何必故意咄咄逼人?”
宋明远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遂即便抬起头来,轻嗤道,“董小姐,小生不过是邀请楚公子同玩游乐,你为何要这般敏感?难不成你真的对他一见钟情了?”
唰的一下,董悦榕的小脸迅速由白变红,如同盛开的牡丹一般,红得滴血。
“请你不要妄言。”
仿佛深藏的心事被人突然拆穿,她低下头,咬着娇嫩的唇瓣,觉得甚是难堪。
宋明远见到她的反应,脸上不禁显露出些许的怒意,转而看向百里俟,冷嗤道,“小生本以为楚公子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没想到竟然会为一场小小的游戏而畏畏缩缩,真是在下高看了!”
楚泠听着,心中十分不悦,不自觉地便走上前去。
她的神色如常,只是朝着宋明远轻轻施了个礼,温声道,“宋公子安好,小女楚泠有一事想要请教。”
宋明远愣了一下,见眼前这名女子虽然年纪不大,但眉目清秀,容貌可爱,一双大眼睛乌黑亮丽,想来不出几年必定也是一位绝世佳人。
他慢慢缓和了脸色,儒雅作揖道,“不知姑娘有何疑问?”
百里俟伫立在一旁,面色虽然未变,但墨眸之间已然泛上了些许的冷意。
董悦榕原本羞愤难耐,听到楚泠的声音,不由得十分诧异,抬起眼眸,却见到对方已经走到前方,恰巧将百里俟挡在了身后。
怎么回事?
楚家小姐不是怯懦胆小吗?怎么会独自走到人前?还是面对比她高大许多的男子。
除此之外,围观的众人也面露惊讶,似乎在猜测为何这位楚小姐与昨天的表现完全不同。
楚泠恍若未觉,只是微微一笑,“小女方才不经意间见到公子投掷箭矢的优雅身姿,看起来精湛而又纯熟。”
“多谢姑娘谬赞。不过只是随手的把戏,倒是让姑娘见笑了。”
宋明远随意拱了拱手,语气间尽是自得。
楚泠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疑惑道,“泠儿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公子满腹经纶,为何要将自己所擅之物强加于他人身上呢?”
宋明远的一张俊脸顿时涨红,刚想出声反驳,又听得那女子道。
“家兄虽然不才,但颇受家中长辈器重,自幼经商,比不上终日游戏的少年儿郎,有大把的光阴可以荒废。”
宋明远气得一脸铁青,却又自知理亏,只得恨恨咬牙道,“好一位伶牙俐齿的楚姑娘!”
楚泠轻扬着小脸,满目笑意,“泠儿自小胆怯,不善言辞,只是尊敬兄长,容不得半分污蔑。若是有什么得罪,还望宋公子见谅。”
她微微欠身,低着头,慢慢退至百里俟的身后,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怯懦平凡的楚家小姐。
众人闻言不禁恍然大悟,感慨这对楚家兄妹感情笃厚,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