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愤懑不已，不由得转向周围的人群，怒声道，“是谁敢让让本小姐的马受惊？”
一旁的小厮连忙附和，“哪个不长眼的惊了我们家小姐的马？还不赶快站出来，兴许还能留你一条活路。不然若是闹大了，必定让你生不如死！”
周围的百姓闻声，连忙摆手摇头，直言不是自己所为。
那小厮询问一圈都无果，便躬身走到荣晴身边，谄媚道，“小姐，依小的看，既然他们都不肯承认，不如都带回去，严加审问，不怕找不出犯人。”
荣晴冷冷一笑，“来人！将他们全都抓回府中，本小姐要一个个审问！”
身旁的仆从们顿时领命，张牙舞爪地便朝着百姓们扑了过来。
“等一下！”
楚泠大步向前走了两步，直视着满脸阴沉的荣晴。
“荣小姐，这条街上少说也有数百人，您若是都抓回去审讯，恐怕至少半月才能出结果。”
荣晴紧盯着她，微微皱眉，“你，是谁？”
“我不过是个普通丫头而已。”
楚泠微微一笑，“不过，我知道让您的马受惊的犯人是谁？”
荣晴轻瞥了她一眼，神情中尽是不屑，“不过是个几岁的丫头，能知道什么？”
楚泠面色不变，只是不急不缓道，“您可以仔细想想，您的骏马高大美丽，方才又疾驰而来，哪里是这些平凡百姓可以轻易接近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注意荣晴的神色，见她凝眉思索，便又接着道，“离您的马最近的自然是您身旁的小厮，若是他想做什么手脚，自然是轻而易举。”
那小厮顿时面色一变，连忙跪下叩头道，“小姐饶命，小的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害您当街落马呀！”
“荣小姐还未说什么，你为何这般紧张？莫不是心中有愧？”
楚泠微微一顿，假意猜疑道，“还是说，你是收了别人的银两，想要趁着人多混杂，谋害你家小姐呢？”
荣晴的面色骤变，抬脚便将那小厮踹倒在地，“贱奴，快说，是谁指使你谋害本小姐的？”
“小姐，奴才冤枉啊！奴才从未收过别人银两，更未想过要谋害小姐呀！”
那小厮趴在地上，卑微地匍匐到荣晴的脚边，哭的是眼泪鼻涕一大把。
“小姐，奴才跟在您身边多年，对您一向是忠心耿耿。这臭丫头来路不明，又挑拨离间，说不定刚才害您的人就是她，您可千万别被蒙蔽了呀！”
荣晴闻声看向楚泠，见到她容颜娇嫩，肌肤白皙，上着雪色樱花锦衣，下着水蓝色罗洋皱裙，更显得娇俏可人。
她的瞳孔慢慢收紧，冷了冷声音，“你这一身蚕丝锦衣从何而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发问，楚泠有些讶异和疑惑，却还是如实道，“是家中兄长赠与。”
“兄长？”
荣晴微微眯起双眼，紧紧地盯着她，“难道，你就是楚泠？”
楚泠的心中满是疑惑。
她刚来这里不久，今天也只是第一次出府，怎么会有人叫出她的名字？
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应了一声，“是我。”
荣晴秀眉轻挑，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竟轻轻一嗤，“看起来不过如此。”
楚泠轻轻蹙眉，遂即便又快速舒展，微微一笑，“看样子，荣小姐知道我？”
荣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听闻百里哥哥收了一位义妹，本以为是一位大家闺秀，未曾想即便是穿上蚕丝锦衣，也依然难掩一身的乡土气。”
这雪色蚕丝来自于天山上的天蚕，产量极为稀少，五年才能出一匹。
前几日皇上将它赐予百里俟，她喜欢得紧，向百里俟讨要，却被百里俟婉拒。
虽然百里俟也送了她其他的名贵布匹来替代，但是，她还是对这雪色蚕丝念念不忘。
没想到，百里俟竟是把这么珍贵的布料送给了一个野丫头！
想到这里，她便气得不打一处来。
楚泠的脸上依然挂着微微的笑意，只是不紧不慢道，“泠儿确实只是一介乡野丫头，见识浅薄，今天也不过是第一次见到繁华的京都。”
她的声音忽地一顿，话锋一转，“不过，倒是没想到，衣着奢华的世家贵女竟长街纵马、怒声呼喝，视人命如草芥，倒是与我们那里的泼皮无赖十分相似。”
一瞬间，周围的人都噤了声，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楚泠，满是震惊。
“你说什么？”
荣晴的面皮登时又红又紫，长鞭直指楚泠，怒声道，“敢不敢再说一遍！”
凉夏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在背后轻拉了拉楚泠的衣袖，小声道，“小姐，您刚来京都，根基不稳，她又是京都贵女中的翘楚，实在是不宜得罪。”
事实上，荣晴是太史的独女，自小便深受宠爱，刁蛮任性，嚣张跋扈。
别说是当街纵马，即便是当街杀人，也无人敢拦，无人敢管。
楚泠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但也不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
她没有理会凉夏的劝解，淡淡地迎向对方的目光，面色无喜无怒。
“泠儿只是惊讶，若是京都贵女都如小姐这般，那确实是我们这些乡野丫头难以比拟的。”
“臭丫头，你竟敢嘲讽本小姐！”
荣晴的脸色一黑，心中大怒，抬手扬鞭，径直向楚泠攻了过来。
粗若拇指的长鞭，看似柔软，却是四棱立体，再加上主人的劲力，若是招呼到身上，必定是一顿苦头。
楚泠本想躲开，去没想到荣晴年纪不大，却还有些功夫底子，扬鞭速度太快，以至于她根本反应不及。
楚泠暗自咬牙，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皮开肉绽的准备。
只听得“啪”的一声，伴随着一声低低的痛呼，楚泠身上却没有任何痛感。
她快速睁眼，却见到凉夏挡在自己的身前，面色微白，眉头紧皱。
楚泠忽地一怔，视线慢慢向她背后移去，却见到衣服破开一个长长的口子，一条血淋淋的鞭痕赫然凌于其上。
“凉夏？”
楚泠呆呆地看着她，不自觉地张了张口。
凉夏扯了扯嘴角，朝她微微一笑，“小姐，别担心，凉夏没事。”
虽然她的语气依然正常，但楚泠却深深地感受到了那话语背后的痛意。
她的眼眶慢慢红了，扶着凉夏的手也微微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