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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庶妹

云妨用指腹轻轻扣着桌子,回忆似的沉思她记忆中的云婼……

胆小如鼠、唯唯诺诺、怯声怯气、软弱可欺、

貌不惊人、才情尚可,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家庶女的化影,

因为她,没有任何一点引人注目的地方,

更没有任何的筹码与价值值得一个庞大的家族去投资。

*

床榻上的云婼正陷入了个可怕的梦魇,

她梦到了上辈子,自己刚过十四岁的年纪,四皇子明渊就前来求娶的时候。

云婼那时不知道,

四皇子明渊从来求娶的都不是自己,而是她那个事事出挑、美若天仙的嫡姐。

只是嫡姐嫌弃四皇子明渊母族式微,毫无登上龙椅的可能,不愿嫁过去。

才指了她嫁给四皇子!

所以,当云婼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高嫁了个良人的时候。

生活却给了她个重击,

这个良人不属于自己,

而是属于她的嫡姐云妨……

婚后生活虽然算不上是蜜里调油,却也是相敬如宾。

明渊待她不差,但也只尽了个丈夫的职责,他会为自己在妾室面前出头,会给自己掌家大权……

仅仅是这样,

云婼却像个怀春的小姑娘,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明渊。

十五岁那年,边疆传来主将池偃战死的消息,六个月后,嫡姐云妨出嫁了。

嫁给了圣上的胞弟,先帝的最幼子梁王明宣。

那日,她与丈夫明渊前去赴宴,明渊极大手笔的送上了一份稀世贺礼,喝得醉醺醺的,仿佛失了魂。

云婼分明的听见明渊醉后嘴里一直喊着的是:云妨,云妨……

却还是心甘情愿的自己欺骗自己,

骗自己明渊很爱她,骗自己明渊才没有爱上她的嫡姐云妨,骗自己明渊只是叫错了名字而已,

也是,云妨确实一直是很耀眼很耀眼的存在,

亦是她一直一直敬仰、爱戴、敬佩、尊敬的嫡姐,

这样的一个人,明渊动心一点都不奇怪!

但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明渊,喜欢到自己已经低到尘埃里了。

元和二十五年,四皇子明渊和梁王明宣逼宫,发动政变,

她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雍皇后。

生了一个极其可爱的女儿,取名叫朝元。

赏功宴上,明渊封了明宣摄政王的名头并征西将军,要明宣去攻打蛮夷商稚。

云婼那时在坐月子,摄政王妃她的嫡姐云妨倒是常常来看自己。

一来二去,似乎就跟明渊看对眼了。

偏执又痴情的明渊把自己的皇婶摄政王妃云妨秘密安置在自己的寝宫密室里,

对外宣称摄政王妃病重,

身为皇后的云婼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密室,与明渊大吵一架。

多年的积怨与忍让在这一瞬间爆发,明渊下旨废后,把自己打入冷宫。

一日后,明渊又宣布要立新后,

云婼听到这个消息后,心灰意冷的自缢在冷宫中,那年她才二十一岁。

再一睁眼,就是如今了,她竟然回到了天真烂漫的稚童之龄!

“婼儿妹妹,你醒了!”秦桑葚眼疾手快的看见正睁开眼的云婼,霎的一下转了身子,握着云婼的手,目光里尽是担忧与歉意,已然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婼儿妹妹,是姐姐我错了,我不该一时情急推了妹妹,姐姐向你道歉,还请婼儿妹妹能原谅我。”

秦桑葚的母亲是府上已经出嫁的小姐,虽说是个庶女,却养在老夫人身边,与嫡女无恙。

及笄后,更是嫁给了富可敌国的皇商秦家,势力不小。

一个卑怯懦弱的庶女而已,想必借她三分胆子也不敢越过她这个皇商出身的表姑娘,向长平县主告状。

云婼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平静的笑容,似乎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样:“我不想原谅你也不会原谅你,我累了,请你出去。”

她记得上辈子也是这样,秦桑葚见她病倒,狠狠的消遣自己。

最后被嫡母江氏发现了,只不痛不痒的训了这位表姑娘几句,

却害得自己落了一身的病。

“婼儿妹妹当真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云妨见秦桑葚又开始搅着帕子要哭泣的模样,忙打断她:“好了,有什么好哭的?祖母才刚过五十大寿不过月余,你在这里哭,岂不是坏了祖母的福报?”

“是是是,桑葚不敢了……”

云婼这才注意到床榻前的楠木椅上坐着有人,还是一个害她上辈子抱憾而死的不速之客——

她的嫡姐云妨!

面前的少女眉眼尚未张开,却已经是姿容绝代、耀如春华。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通身的气派正如她高贵的出身一样不凡。

云婼看过去,正对嫡姐云妨的眼眸。

她的眸色很淡,很像透亮的琥珀,云婼从里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与意图,

里面竟然淡然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云婼仿佛被吸引了一般,目光眷恋而带有敌意的像利刃出鞘,

一瞬间,就连空气也紧张起来。

云妨看着她剑拔弩张的样子,十分肆意的舒展着姿态,直勾勾的盯着她。

这是一场没有炮火的战争,仿佛两人谁先移开眼就输了一样。

她看向云婼的眼睛,从中读出了怨恨、不甘与不服。

云妨忽然想起了前世云家、江家的覆灭,她与云婼今世最大的仇恨!

其实这件事与云婼不关宏旨,

云婼充其量只是个冲锋陷阵的棋子,表面上是她用尽各种手段为自己报仇,

背后,却是江太后与元和帝的一场博弈。

第一世,江太后赢了,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下一任新后出自云家,功臣第一的摄政王妃也出自于云家、江家。

第二世,江太后倒台,连带着云家、江家也被连根拔起。云婼作为大义灭亲的功臣嫁给了五皇子明钧,家破人亡的她被送去敌国商稚当人质。

里面的关键从来不是重生后先知的云婼,而是当今圣上元和帝!

朝代兴衰,世家更替都是必然,无论是哪个结果,云妨都能接受。

但如果那个帮助皇帝扳倒自己家族的人是眼前的这个庶妹的话,

云妨真想上去骂她一句蠢,带云婼好好认清一下现实!

既然已经回到风华正茂的金钗之年了,

云妨决定还是得好好和这个拎不清的妹妹斗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