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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迫切

“尚可吧,总感觉没意思,人物太杂乱了,没有中心主要的,这可能也是我也没认真看的原因吧,你看,我总在给自己找借口。”她撇头笑道,“但是,这里有比说书更好看的戏啊,我觉得这场戏足够好看,倒是应该谢谢池世子让我看见这么好看的戏的。”

下面云婼被明钧一把拽住:“唉,小娘子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我救了你,你起码得给我留个姓名地址什么的方便我以后联络吧……”

“我姓何名桔,这下郎君可以放过我了吧?”云婼被他的缠的没法,只好现编道。

云妨笑意渐深,目光中浸满了冷意,

何桔这个名字可大有来历,

何是云婼的生身母亲的姓氏,何姨娘当年是个歌女,在一次宴会中“偶然”被丞相云西宠信,九月后生下了云婼,产后大出血而死。

而何桔则是云妨上辈子耳熟能详且终生难忘的名字,前世云婼利用化名何桔可是做到了天下第一富商的位置,并且利用钱财暗中支持朝中反江势力,成了江太后倒牌,云家灭亡的大功臣!

云妨握茶杯的手暗暗攥紧,面上却不显不露,重活一世,她早早就学会了披上一层虚伪的皮与人交谈相处,若非气急,她这样喜怒不言色的人又怎会这样?

“云家娘子莫把茶杯握碎了。”池偃伸出扇子敲了一下桌子,眼眸里全是笑意,“朝朝戏看完了吗?已经申时末了,我送你回去吧?”

云妨听到响声,这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走神,她歉声道:“谢谢池世子好意,云妨自己回去便可,都这个时辰了,想必门外家里的马车也来接了。”

“好,那我送你出去如何?”池偃想到什么又道,“再有三日,就是南斋书院的入学仪式了,我记得你阿兄也在其中吧?”

“应该是吧。”云妨低垂下眼眸,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

前世元和十五年四月初旬的一个月前,南斋书院招生,其实是被家人宠坏了她扮上男装去考的……

她上辈子是真的任性妄为又不知天高地厚,仗着与哥哥云惊乃是双生子,时常扮上男装顶替着哥哥的身份去肆意潇洒……

也是真的叛逆,大雍女性地位不高,不让女子入学,年仅十二岁的云妨对这个风气极其不服气,认为自己才高八斗,不比那些男儿差,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的念书,科举,当官,走仕途,为家族争光?

所以,在爹娘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打晕了云惊,扮上男装,用了亲哥云惊的身份考进了南斋书院,还取得了头名。

真真是造孽,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她哥跑了……对,没错,就是跑路了,而且算算日子还是她重生的前几天就跑路了,所以云妨没打算把云惊寻回来。

底下云婼、明钧逐渐退场,大戏落下帷幕,云妨也兴致缺缺、满腹心事的回了家。

……

丞相府戌时,

云妨坐在菱形梳妆镜前默默的用篦子沾了海棠花椒水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舜英,今天下午二小姐云婼可有向母亲报备过要出府?”

“没有吧。”舜英回忆了一番。

看来府上已经发现云惊的消失而忙的焦头烂额了吧,否则主母永和郡主江月又怎会出此疏漏!

两世丞相夫妇的决定与对策都是出奇的一样:对外宣称云惊染了恶疾,得在家修养,

唯一的不同、变数是她那个庶妹,是她那个早一世重生的庶妹,

不破不立,

大魏元和十一年,宛平城月明星稀。

金砖玉顶的王府宅院沿京都东街檐牙高啄,门前一眼就能看见翠羽流苏的大红灯笼高高悬起,耀眼而又夺目,透过幽旧的角隅纹样垂花门依稀可知这延平王府灯火通明,几厢未眠。

是什么使这昌盛绵延的延平王府彻夜不眠?

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江夙这样想着,略眯着眼,在侍女舜英和款冬的注视下又开始她的二轮补眠,

不就是丢了一头猪吗?用得着大半夜的把她叫起来?耽误了她的美容觉,江沂那头猪赔的起吗?

“郡主醒醒,快醒醒……”舜英看到自家夫人和主君来了,赶紧前来喊其起床,却被自家郡主这一副祸害众生的脸给看呆了。

她鬟鬓鸦青缀成层云,翠色蛾眉上挑不怒自威英气十足。凌厉的丹凤眼柔媚清冷,自有一股灼灼逼人的气势,皮肤细润温玉柔光,朱唇微勾娇艳欲滴,面如珠玉千娇百媚。可谓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一身大红金玉满堂的夹缬圆领重衣,墨蓝松柏长翠的织花襦裙,竟压不住其半点英姿飒爽、艳丽姿色,只突增几分娇俏。

听到舜英的催促,身为京城第一美人的江夙咸鱼一趟,努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睡眼惺忪,完全没有顾忌所谓的美人架子:“怎么了?又怎么了?”

她睁开眼,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讪讪一笑:“爹,娘,何事惊动二老啊?”

秦文娇走到她身边,将一封信交给江夙:“淮姝……这是你哥哥临走时留下的信,你快来帮娘看看,你哥哥他这个混帐玩意究竟是去了哪里?”她哭哭啼啼的开始抹着眼泪,“都说双生子有心灵感应,淮姝你可千万要读懂这封信,好把你哥哥给找回来啊。”

淮姝是她的小字,

江夙下巴都快惊掉了:谁说双生子有心灵感应的?不知道散播谣言犯法的吗?

她撕开信封,飘飘洒洒的狗爬式大字:

————

爹,娘,孩儿不孝,

孩儿有愧于爹和娘的谆谆教导,有愧于十四年的荣华富贵生活,有愧于皇天后土,国家社稷……

嗯……您猜的不错。

孩儿我就要出去玩了,去领略外面的花花世界,感受感受温柔乡,

当然哈,您二老也别太操心我了,我身上银钱足够(爹对不起哈,你的私房钱被我薅走了),还拐走了妹妹身边的两个侍卫(妹妹也对不起哈,你也知道你哥手无缚鸡之力),母亲身边的厨娘我也带走了一个(主要是怕您的宝贝孩儿在外面吃不惯,想念家里的味道),还去外公那里借了好些玩意(爹娘可要记得帮我还哈),所以说不必担心我,安心,安心。

至于那劳什子的太子伴读。我不干了,不就是抄家吗?你儿子……

怕!特别怕!但家中不是还有个妹妹吗?妹妹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还长得与我一模一样!亲爹亲娘都分不出来的那种(话说爹娘你也可以怀疑怀疑这份信是你的不孝女江夙写的,还是你的不孝子江沂写的),反正一月前的书院择生就是妹妹把我打晕,替我考的,如今,也算是把这个名额还给妹妹,帮妹妹实现心中夙愿(淮姝啊,你看你哥对你多好,回去以后可别再打我了啊)。所以说哈,就让江夙扮上男装,替我去给太子当伴读吧,我想妹妹肯定会愿意的,说不定又正好跟太子看对眼了,我们家还能出一位太子妃呢!到时候可要记得感谢我这个大舅哥啊。

最后的最后,感谢我亲爱的娘,感谢我亲爱的爹,不必去寻你儿子在哪儿?你们找不到的!

哈哈哈。对!还有我亲爱的妹妹,辛苦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不孝子:江沂

延平王江兆邦无奈的扶额,暴怒的咆哮道:“逆子啊!逆子!”他痛心疾首,“我好不容易攒下的私房钱啊,还没开始花,就被你这个逆子拿走了!逆子啊!逆子啊!”

秦文娇不知道哪里来的擀面杖,一手拎着擀面杖,一手拽着江兆邦耳朵:“你还敢藏私房钱?”

“遭了,说漏嘴了……逆子啊!逆子!”

秦文娇拿着擀面杖撵着延平王打,一边打一边教育:“你还会藏私房钱了?说!又是跟哪个同僚学的?好好的儿子受你影响成这个样子,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江兆邦哀嚎:“逆子啊!逆子!”

习惯了,习惯了……

江夙早早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她娘外表上看着是个小哭包,实际上可彪悍了来着。至于她爹,夫纲就没振过!还有她那个不着调的哥,江夙没法评价……

不就是她当时年少不懂事,手痒痒,想进南斋书院吗?

不就是把江沂那么轻轻的打了几顿吗?不就是把他给打昏了吗?不就是换上男装,用了他的身份去考了个南斋书院吗?

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要不是大魏礼教严苛,女子得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的在家里当什么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她用得着频频与江沂交换身份吗?

江夙长舒一口气,打算在这“夫妻恩爱”的场景下偷偷撤离,回去睡自己的美容觉。

谁知正缠缠绵绵到天涯的夫妻二人一下就发现了她的意图:“淮姝。”

江夙拽着舜英的衣袖,暗道:“快跑!你家郡主我要回去睡觉!”

只留下延平王妃秦文娇和延平王江兆邦二人大眼瞪小眼。

!!!

舜英反攥住了江夙的袖子,像一根柱子一样站在这里,老实道:“郡主,外面快天亮了,没必要回去睡觉了,而且这就是郡主你的淮愫阁啊。”

快跑啊!留在这干啥?

舜英你不会是敌方派来的奸细吧?怎么不听你家郡主的话了?

对哦,这好像是她的屋子!

完了,完了,完了,她是真的跑不掉了……

行吧,豁出去了。

江夙摆出合适得体的官方笑容,身姿婀娜的向前走去,与延平王夫妇大眼瞪小眼:“其实吧,女儿也没有这么困的来着。”

“淮姝……”江兆邦极其欣慰的看了眼她,“陛下昨日才下旨,让你哥哥去给太子陪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