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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离谱

油盐不进。

这就是月牙楼姑娘们对这帮人的唯一看法。

以往来这的那些客人,哪有不大手大脚的,生怕自己花少了没面。

这些人倒好,来这静坐修道。

嬴政如坐针毡,他有提议要离开,但马上被王陆否决。

“已过辰时,该午食了。”嬴政喊来月牙楼老妈子,让她赶紧准备些饭菜,然后所有人吃完赶紧离开。

老妈子是觉得这些人都有病,把月牙楼当成吃饭的地方了?

月牙楼虽然也有厨子,但只会一些小菜,毕竟来这儿的,都是饱暖之人。厨子做的菜也就月牙楼内的姑娘们平时吃吃,难上席面。

老妈子又不得不让手下人到隔壁的酒馆订三桌饭菜,一会送来。

守在门外的咸阳令擅作主张地拦下这些人,并托扈从去邀功。

“公子,人被拦下了,就在门外。”

成矫小声回道:“放他们去。”事到如今,王陆把局面折腾成这个样子,已经难以收场,饭食之事倒成了无关紧要。况且不给准备饭食,公孙鞅提前离开,这出戏不就看不到了?

心腹扈从悄悄退下,饭食在不久之后也装在食盒里送来。

瞧食盒的精致程度,价格应该不便宜。

“几位,还请回去。”嬴政对桌上的姑娘们说道。

“不必回去,就在旁边再组一桌就行。”王陆补充道,这些人不能离开,但留在桌上又确实拥挤得影响吃饭,所以再摆一桌是最好的决定。

嬴政:“……”

等桌上摆好饭菜,公孙鞅又问道:

“法是什么?”

“法就在这儿。”王陆回道,随即招呼大家动筷。

……

……

“阿秋,这些人来月牙楼就是为了吃一顿饭?”

“不知道。不管,反正该我们的分成一点也不能少就行。”

“倒也是。”

“阿秋姐姐,这样的……客人,在月牙楼很多吗?”另一个面容稚嫩,看起来怯生生的姑娘问道。

“几年来,就他们这一次吧。”阿秋回道。

“那他们没有喝酒,也没有……这钱怎么算?”

阿秋轻拍她的肩头:“不用担心。月牙楼该给的钱,不会不给。你娘治病的钱实在不够,姐姐可以先借给你。”

“谢谢姐姐。”

“唉,”另一个一直沉默不语,心事重重的姑娘拿起酒坛,开封给自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后道,“都是苦命人。就因为那点医药费走上这条路。”

酒下肚,还没发作,人就自己醉了,“如果当初父亲、兄长抚恤金能如实发放,我也不必来这……”

情绪蔓延。

“那狗大户欺负我爹娘不识字,用一袋粮就把我家整整半亩良田给诓骗走了!”

“你这还算好了。起码有袋粮,我家的摊子直接被当地恶霸抢走,还挨了一顿毒打,落下不能干重活的病根,唉……”

……

你一言,我一语的,虽然有刻意压低声音,但架不住公孙鞅因为在寻找“法”而一直注意四周。

她们说的话,统统被公孙鞅听个清楚。

“这……”

公孙鞅愣在原地。

她们固然不幸,但公孙鞅并不是因此而感到震撼。

人生在世,不幸占十之八九。她们苦,也有人比她们还苦。

真正令公孙鞅震撼的是——王陆。

他知道王陆不是修习法家的,可今日邀请他来月牙楼,竟给他激发了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此时此刻,公孙鞅能感觉到自己先前所学的全部法家知识现在都在疯狂涌动,并逐渐融会贯通。

吱~

公孙鞅骤然从垫子上起来,走到王陆身旁,双掌交叠,俯首行大礼:“王兄,鞅受教!”

王陆、嬴政、史迁:“?”

六国使者、成矫:“?”

公孙鞅胸膛平行地面,头也相同。这种大礼一般只有在学生初次拜见老师时才会行。

他现在这么一动作,着实让所有人不解。

“公孙先生,你这是在干嘛?”王陆赶紧起来,搀扶起公孙鞅。

“鞅,已经找到王兄的答案!受教。”他又看向旁边的嬴政,“若政公子不嫌弃,鞅想留在秦国。”

王陆、嬴政……成矫:“!”

“这……先生能留秦,是秦国的荣幸!”嬴政喜出望外。

“公孙先生,你为什么想不开?”王陆因为太过吃惊,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随即意识到失言,又改口道,“货比三家,除秦之外的六国各有风采,为何偏选秦国。”

公孙鞅难得笑道:“因为除秦之外,六国皆没有王兄。”

——这关我什么事?

王陆自公孙鞅入秦以来,第一次愁眉不展。

和他一样的还有六国使者和成矫。

“公孙先生,我齐国一众学子还在稷下学宫翘首企盼着先生呢。”

“公孙先生,是不是这饭菜有毒,下了迷药?”

“公孙先生,三思啊,秦国蛮荒,不适合先生这样的有志之士。我楚国才是……”

成矫立场和他们相似,又不一样——公孙鞅留秦可以,但必须通过他之手。如果不是,那不如别留秦国。

“公孙先生,我甚是不解。”成矫问道,“为何你要对王陆行此大礼?”

公孙鞅看向他,又看向六国使者,本来他是不想多做解释。可六国使者跟随自己多日,事情结束也得有始有终,需得给他们一个解释。同时,这样算是一次宣扬法家思想的机会。

公孙鞅缓缓说道:“鞅留秦国,感王兄指教,原因有二。”

“其一。王兄回答了鞅‘法是什么’?”

众人看向王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们都盯着。何时回答了?

王陆亦是不解,自己什么时候回答了?做梦呢?

“公孙先生,还请细说。”成矫追问道,稀里糊涂地失败,他难以接受。

“王兄的回答,就只有八个字。”公孙鞅举起手,“取之于民,而用于民!”

“法的根本就是应该从民之所需出发。民有利国家的,用法维护其权益;民有害于国家的,用法威慑其邪心,不让民触法。”

“王兄和政公子今日带我来此地,想必就是希望我能够领悟这其中的深意。”

王陆:“?”——公孙鞅说的,和计划的完全不是一个走向,甚至南辕北辙。他现在不应该气急败坏,然后忿然离秦,发誓此生都不再踏入秦国。这怎么就悟上道了,还说这么一通玄玄乎乎的道理?

这和现象中的不一样!

六国使者在短暂的呆愣之后,回过神来。

他们对于法家的深奥知识不甚了解,仅仅是因为拉拢公孙鞅的关系,强行看过几本法家的书,对法家的思想有一个笼统模糊的概念。

但当他们听完公孙鞅“取之于民,而用于民”的解释后,即便是他们这些外行人,也能够感到王陆的这个回答比起成矫通篇文章不知道强上其千百倍。

鞭辟入里,言简意赅。

短短八字,微言大义。

他们甚至可以直接把“法,取之于民,而用于民”带回自己的国家,也能给自己的国家增强不少法治的理念。

王陆的这个道理,没有国家的局限,九州之内的任一国家都可适用。

这,就是道。

王陆的回答已经到了“道”的层面,六国使者相信、坚信,如果王陆投身法家,将来的建树绝不啻于管仲、乐毅。

就是可惜,他已经和嬴政绑在一块,不想公孙鞅是个自由游士……嗯,一盏茶前还是,现在好像悬了。

“取之于民,而用于民?”成矫眉头一皱,根本听不懂。

“公孙先生,王陆何时说了这些?”成矫问道,他觉得这就是公孙鞅自己在胡思乱想,王陆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王兄让我进这里时,就已经说了。”公孙鞅道,“只是我现在才明白而已。”

“?”成矫看着王陆,仍旧觉得荒唐,继续问道,“第二呢?”

“留秦的第二原因既有公面,也有私面。”公孙鞅看向另一桌的月牙楼姑娘们,“想必诸位应该都打听过我与青楼女之间的渊源。自从那次起,鞅便再没有和此类人接触。”

“今日王兄强行带我来这,既为我解开了心结,也告诉了第二法家的思想。”

“法是‘无情无义’的东西。”

“在它面前,绝不应该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即便是之前讨厌的,也应该公平公正地审判对待。并且也无论高低贵贱,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走卒贩夫青楼女,他们在法面前都是同等的,没有任何特权。”

六国使者恍然:

“原来如此,我说王陆怎么会故意戳人家不痛快的地方,原来里头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么看来,王陆准备的真充分。”

“老韩,你放屁。当初给你一国数日时间准备,有准备到今日这程度?”

“老齐,你不地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我承认是王陆对法家了解太深,我韩国对法家不熟而已。”

“真能扯。王陆他也不是法家的,他怎么就能?”

韩使受辱,急了:“也就公孙鞅没先去你齐国而已,不然今天也得在地上爬。你真个有本事,大可以现在滚回去睡觉,等你齐国派人来挖角不就行了?哪还有用在这干着急?”

“看什么看,你们燕赵楚一个德行!”

四国使者没法还嘴,就王陆今日的表现,他们自觉国内确实难有出其右者。

……

成矫不懂,他能听懂公孙鞅说的话,但还是没办法把那么神圣的道理和到青楼叫姑娘联系到一块。

“荒唐,实在荒唐。”成矫不停摇头,“真要是这样,还读什么书?成日去青楼不就成了?”

公孙鞅看着成矫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直摇头:“成矫公子,今日借王兄的局,再告诉你一个道理。”

“什么?”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

这话什么意思,成矫当然知道。

就是在这么多人前被教育……感到羞恼而已。用光了自己的积蓄买了管仲的随身玉佩,又整理了整套匈奴律法,还问阿娘要了两千两打点咸阳府,结果就因为王陆这小子几个动作和几句话就沦为绿叶。

不甘心啊!

成矫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行。

六国使者心中的苦,也是有口难言。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他们从未想过会以这么快就到。

并且在他们看来,除了丢了一个公孙鞅之外,还发现了一个价值不弱于公孙鞅的人物——王陆。

他的年纪尚轻,但功绩已经不俗。前有带质子归秦,今有留公孙鞅于秦。无论怎么看,王陆这人都让秦国渐渐强大起来。

秦国强大,对他们六国而言,自然是不欢迎的。

“政公子,三日后,若是方便,还请领鞅去面见秦王。”公孙鞅的身份,自然不能留秦后只见嬴政。而不见秦王,不然容易给人构陷嬴政要自立门户。连王陆当时,也在后宫和秦王见过面。

“好,当然好!”

全场最兴奋地当属嬴政,今日一整个心理,真是上上下下,跌宕起伏。

不过结果是好的,多亏了王陆。

史迁也在旁边记录事情始末,着重把公孙鞅后来的解释记载上去。并取出专属王陆的竹筒,把里面的评价改成了——【大才】

“各位,鞅得回客栈了。”公孙鞅既然决定留在秦国,就需要写书信告知自己的师傅、好友,在卫国的亲人,是一桩挺麻烦的事。

六国使者和成矫不好吭声,只是默默退到旁边,只有嬴政在热情相送。

公孙鞅盛情难却,就让嬴政跟着。

至于王陆,他可没那个心思,他着急回家看秦国国运增加了多少。

史迁也急着回去整理今日所记载的世间,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整个事件传回史家总部。

至于月牙楼的消费,抹了零头,一共扣除一块金饼。

人散去,月牙楼暂时安静下来。六国使者、成矫、王陆、史迁、嬴政和公孙鞅朝不同的方向各自离开。

而月牙楼外,不少乔装打扮的路人贩夫也悄悄隐退,从人群中消失,带着他们收集到的信息回他们各自主子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