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慕夜的迟疑，牧芊心口明明涩涩的，敛了眼底的暗淡，假装不在意。
她端过碗，慕夜便伸手要接那碗，小丫头却幽幽的躲开，“这药包治百病，万金难求，弄洒半滴我都会心疼，所以，殿下还是不要动。”
汤匙送到慕夜唇边，他喉结微动，然后张了口。
“好喝吗？”
牧芊，嘴上挂着笑，可心里紧张的很。她之前用自己的血给慕夜解毒他可都是昏迷的，而现在，她生怕他察觉到有血的味道。
牧芊紧盯着慕夜的表情，见药咽了下去，她的心才沉下。
可慕夜却看到她小脸面色煞白，“不舒服？”
慕夜咽下嘴里的药，似乎声音不似刚刚的暗哑，清润温暖，却让牧芊心虚的一颤，被发现了？
“没有啊！”
慕夜用力往里挪了下身子，把床让出好大地方，虚弱的用手轻拍两下。
见状，牧芊嘴角一弯，坐了上去。
这是心疼她站着了？牧芊清灵干净的眼眨了眨，黑瞳中仿佛闪着星光。
房间里淡淡的烛光让小丫头的笑氤氲上柔和的光晕，温得他心头暖暖的。
蒲扇般的长睫微垂着，每当她眼帘掀起，眸子里的光便触得他心莫名跳得厉害，身侧的手，也不由的收紧。
直到药都送到慕夜嘴里，她才终于安心。
见他嘴角的药汁，想也没想的从怀里拽了帕子去擦。
虽然她出行以来都是男装，可有些习惯却不是一时改掉，而且此刻不是在外面，她无需掩饰自己的身份。
手帕轻柔的触到慕夜的唇边。
他一下僵住，若有若无的兰花香，随着她手帕移开，在他鼻翼间淡淡散去。
牧芊因为刚刚用手帕去擦慕夜的嘴，直到碰上，她才意识到他正看着自己，就算之前她也碰过他，可那时慕夜都是不知道的。
慕夜肉眼可见小丫头的脸倏的红了，精巧好看的耳朵迎着微微闪动的烛光，更是红。
“那个……”
牧芊刚要开口缓和一下尴尬，左手的手腕就被慕夜一下握住。
“手怎么了？”低沉的声音，掩饰不住急切。
“我……那个……”牧芊心底慌乱，刚要找个借口搪塞，就听到叩门声。
“芊儿小姐，我是红露，我听到您房间有声音，可需要婢子服侍？”
外面丫头的声音未落，就又传来太子温润的声音，“芊儿，这么晚还没睡，可是哪里不舒服？”
听到慕康和丫鬟的两人的声音，牧芊心一惊，快速的把被子拽开，自己处溜一下躺到床上，把慕夜整个盖住，自己留下个小脑袋。
这边她正忙着弄被子，那边又扣了三下门。
可是房间里面却没有回音，这让慕康不由紧张，便疾步推门进来。
“芊儿……”
“别过来！”
慕康刚看到床，便被牧芊大声止住。
听到牧芊惊恐的声音，慕康一下僵住，只见牧芊紧拽被子，裹得只剩下个小脑袋。
“我已经宽衣！”牧芊怕太子靠近，急忙又喊一声。
慕康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身解释，“对不起，芊儿！我，我只是没听到你声音，怕你出事，所以才闯了进来。”
“芊儿已经睡了，只是不喜欢太黑，所以燃着烛火，让太子殿下担心了。”
“是本宫冒昧！”
冒昧，你到是走啊！
“那个，天色不早，太子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恕芊儿无礼，不能起身相送。”
慕康眉心紧了紧，心想自己突然冲进来，定是吓到她了，有些愧疚，想要再解释。
刚开口，还未出声，就听到后面肆意的哈欠声。
深宫之中长大的慕康，娴熟恭顺的女子见得多，说话温婉，即便生气声音都不会大一点。却没见未出格的姑娘，如此不顾自己的形象的哈欠连天。
慕康嘴角弯了弯，然后又敛了笑意，恢复一贯的温润，“芊儿若有什么事，唤一声便可，本宫让武成和红露守在外面。”
牧芊秀眉蹙着，她当然不想有人守着，可太子的好心又不好推辞，“多谢太子照顾。”
等到房门关上，她才想起被子里的慕夜。
急忙掀开，就见慕夜闭着眼，一动不动。
捂坏了？
“慕夜！慕夜！”
她急切的用手晃动男人的肩膀。
左手腕却忽的被男人精准的抓住，“别动！”
牧芊惊喜的睁大眼，看着男人幽幽的睁开曜黑的眼。
他竟然坐了起来，然后修长的手指直接要去解开她乱缠一通的布子。
牧芊紧张的抽手，“只是不小心碰了口子，一点都不痛。”
可她的小力气，即便慕夜身体虚弱，两只手指要是一夹，她也动不得。
“出血了！”还说不痛。他的声音沉沉的，好像有些生气。
牧芊看着那血，眉间一蹙，真是心疼，心疼它怎么就没流到碗里，都染在布子上。
“药在哪？”
牧芊正想着，男人身子一跃，已经站到地上。
慕夜要拿药，所以放开了她的手，她便急忙把手收回到身后。“不用上药！我说了不疼！”
男人根本没理会她，径自走到一边的案几上，摆着几个小瓷瓶。
他挨个打开闻了闻，战场上经常受伤，所以金疮药的味道，一下便分辨出来。
等他转身，回来。
床却只剩下被子，小丫头不见了。
他先是眉心微蹙，然后定定的站着，阖上眼。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随即，他转身往前走，却因为体力不支，猛的晃动一下，若不是扶住一旁的椅子，差点就栽倒，一手撑着椅子，一手捂着胸口，面色苍白。
“慕夜，你怎么了？”
牧芊躲在床下，见这一幕，再忍不住，直接爬了出来。
她也不顾身上蹭满的灰，三两步就窜到慕夜跟前。
紧张的去搀扶他。
慕夜原本痛苦的表情，一瞬闪过笑意，但很快消失。
牧芊把男人刚抚到床边坐下，就被慕夜的手臂一带，直接重心不稳的坐到他的腿上。
感觉到隔着布料的温度，她顿时像被点了穴。
“忍着点！”
慕夜的大手动作很轻，解开牧芊浸上血的布子。
直到自己的伤口暴露出来，她才回过神。
“嘶……”
“芊儿！”
她的痛，被这好听的一声，给漫过。
很多人叫她芊儿，却都没有这一声，那么好听，好听的让她心尖酥酥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