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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章 摆平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为何要这么做?”

蔡琰的心情很糟糕,很糟糕,她忘不了卫仲道临走时的眼神,平淡如水,无情无义。

像看一个陌生人。

在品尝了两情相悦的美妙之后,卫仲道这样的表现,不亚于一把匕首狠狠插入了她的心窝……。

“因为喜欢。”

程远志直视着蔡琰,平静的回答她。

“什么?”蔡琰一怔,她觉得自己似乎幻听了。

“因为喜欢!”

程远志语气坚定,又重复了一遍。

蔡琰的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腾地一下红到耳根,心脏仿佛被极速而来的流星击中,思维陷入一刹那凝固。

旋即是无尽的羞涩涌上。

她一手掩面,一手提着裙摆,落荒而逃。

一溜烟躲进闺房里,背抵着木门,剧烈喘着气,心脏“砰砰砰”的极速跳动着,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这么火辣直接的话,卫仲道从没有对她说过。

两人交流感情,是靠眉目传情,靠猜测,靠幻想。

她从不知道,情话的杀伤力竟然如此猛烈,她也是第一次听这样的情话。

她的心乱了。

接下来几天,蔡琰都不敢出去见“袁射”,每次听到他声音出现在自家院子里,她就慌不择路躲进闺房。

这样的举动,令她的贴身丫鬟莫名其妙,咯咯直笑。

惹得她不得不发出白眼警告,才能止住丫鬟的放肆。

又过了几天。

卫仲道还是没有来寻她,即使来了她家,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平静如水。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一个月了。

蔡琰忽然发现,卫仲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至少身体素质这一块,他就很差。

她和“袁射”玩耍的时候,袁射会带她玩秋千,舞剑,甚至会在后院弯弓射大雁,还会弹琴给她听,朗诵一些奇奇怪怪令她脸红心跳的诗。

甚至还会牵来一匹温顺的白马,垫上厚厚皮毛垫子,教她策马奔驰。

这令她的生活充满了多样美,新奇美,力量美的同时,亦不失文学话题。

用两个字形容就是“精彩”!

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精彩到无以复加”。

而和卫仲道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就很枯燥了,两个人都文文静静的,对一对诗词歌赋,然后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有时候眼睛都看得酸涩不已。

用两个字形容的话,那必定是“枯燥”、“无聊”。

可奇怪的是,她那个时候居然还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现在回想一下,蔡琰就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好幼稚。

正想着,稳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到门口停下。

蔡琰先是一愣,然后转过身,眯着眼睛,透过门缝往外瞧。

她看见袁射走到门口,敲了敲门,然后目光透过门缝,精准的找到了她的视线。

他的脑袋凑了过来,隔着门缝,一只眼瞪得大大的,望着她。

两个人就隔着一扇木门的厚度,静静看着对方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感觉到。

程远志闻到的是香甜。

蔡琰闻到的是阳光。

她“呀”了一声,心脏如小鹿乱撞,急急忙转身跑进内室,扑到床上,扯过被褥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

羞死人了。

“哎呀!”

被窝里蔡琰忽然又惊呼一声,惊坐而起,想起自己走的匆忙,闺房的门似乎并没有插栓。

好在,并没有人闯进来。

那沉稳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会,很快就走了。

……蔡琰长长松了口气,探出脑袋,感觉浑身都是汗。

蔡邕乐呵呵的看着三个小辈在他面前嬉戏笑骂,玩心机,斗智斗勇,争风吃醋。

觉得很有意思。

他发现了卫仲道的反常,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以他的阅历,自然是能一眼看出卫仲道性情大变的缘由,必然是好弟子袁射搞的鬼。

除此之外,他还看出了卫仲道命必不能久。

小家伙的身体太虚弱了。

如果有选择,他不会把女儿嫁给卫仲道。

即使在女儿与卫仲道你侬我侬的时候,他的想法依然没有改变。

因为他知道,隔壁那小子也看上了他的宝贝女儿,不会善罢甘休。

那小子根本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人!

原本,从吴地回来的时候,他是打算到卫家卖个老脸,求人家赞助一套房子安身的。

甚至,他都打算好了,把女儿许配给卫仲道或者卫凯,等女儿十八岁就与其完婚。

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嘛。

可阴差阳错,宅子忽然就有了,还是比他想象中好十倍的豪华府邸,一应配置俱全,同时袁射拜他为师时,还奉上了极其丰厚的束修。

整整一千两白银!

足够他不工作花上好几年的。

这让他的眼界瞬间高了起来,嫁女的心思不再迫切,求官谋生的心态更加从容。

甚至萌生了就此做学问,不再出仕的想法。

他不喜欢官场倾轧,若非必须要谋生,他之前绝对不会去当什么议郎。

出力不讨好,还得罪宦官,不得不逃亡江南十年之久。

所以,当看到卫仲道忽然变心的时候,蔡邕心里其实是欣慰的。

为女儿跳出火坑感到欣慰。

这同时也说明,他新收的弟子,果如江湖上传说的那样,有神鬼莫测,所谋必中的能力。

“一万人不战而屈”、“五千劲卒破常山”、“三千骑兵烧乌桓”、“八百勇士灭五万”等种种种种,这些袁射的光辉历史,蔡邕很清楚每一个细节。

因为当事人都跟他一五一十的说了。

于是蔡邕就知道,狂士和怼人,其实是弟子用来掩人耳目的假象。

而弟子真正的面目,细思恐极。

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蔡邕都心惊胆战,他总是担心袁射图谋的太大,会让和他有关联的人,全部吃不了也兜不走。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有这样缜密心思的人,图谋又怎会不成?

虽然不清楚弟子是怎么让卫仲道移情别恋的,但这并不难猜。

男人嘛,移情别恋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是有更好的――这指的是有唾手可得的女人,不需要等待,直接就能带回家耍。

而不是说这个女子更优秀。

二是力不能及――也就是没有余力了。

男人没有余力的时候,那是比圣贤更圣贤的存在,看什么都无感。

蔡邕坐在大厅,手里握着一卷竹筒,不抬头对一旁路过的程远志说道:“程手,这就走了?”

“嗯,蔡琰妹妹不见我!”

“不要急,过几天就好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程远志停下脚步,提议道:“老师,我有个想法。”

蔡邕抬起头:“什么想法?”

“我想把咱们两家的院子的打通,像我与公路家那样。”

“这样,一来我能派人过来保护老师,毕竟世道很乱,前段时间我家里还出现了盗贼,谁也不敢保证未来不会出现更恶劣的状况。”

“二来嘛,若是遇到危险,老师和琰妹也能迅速的跑到我府上暂避。”

“只有这两个原因吗?”蔡邕直视着弟子的双眼,仿佛能看透他的本心。

“呃,我来找蔡妹妹……老师也方便嘛,不用从前门绕来绕去。”

“可以。”

“可以打通院墙,不过你要把另一头与袁术家的院墙堵上,他并不是我的弟子,且他府上闲杂人等更多。”

“你懂老师的意思吗?”

程远志点头,“我这就去办。”

院墙很快打通了,一个漂亮的圆月拱门出现在袁蔡两家的院墙上。

院墙很快堵上了,一堵新墙挡住了袁术家通往程远志家的道路。

“贤弟,你什么意思?”袁术隔着墙壁问。

“对不住了啊,公路,小弟我至今未婚,为终身大事计,咱俩这门先堵上吧。”

“为什么?”

“因为未来夫人更重要。”

“荒缪!兄弟才是手足,女人如衣服。”袁术隔着院墙,据理力争。

试图说服程远志,保留这扇友谊之门。

他倒不是非要留着这扇小门,说实话,这扇小门要是没了,他狠狠松了口气,这样他与夫人们嬉戏的时候,就再也不用担心“好贤弟”会闯进来,打扰好事了。

这种事程远志以前可没少干,每回都搞得他很尴尬。

但人的内心很奇怪,明明不想要的东西,自己主动丢了可以,别人主动来拿走,心里就不得劲。

“公路啊,我赞同你的观点,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那你还不拆了这堵墙?”

“不不不,兄弟如手足是不假,可人没了手或者足,天下之大仍然可去,这人要是没了衣服……”

“那就寸步难行了。”

“公路,你懂我的意思吧!”

袁术哑口无言。

跟程远志谈话,他很容易就被带入思维的死角,此时此刻,他居然觉得贤弟说的很有道理。

他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看着门被堵得严严实实。

程远志做的很仔细,不但把院墙堵了个严实,还吩咐仆从们另外加了一堵高墙,甚至还在第二道墙后面加了个假山。

别说这墙壁推不倒,越不过去,就是飞,都要费好大的劲。

砌完墙,程远志背着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神色满意,转过头,与蔡琰对上视线。

她脸色有些差,似乎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嘟着嘴在生气。

程远志明智的没有与墙壁那一头的袁术继续讨论“手足衣服”的话题,命人端来烧烤架。

……

一刻钟后。

蔡琰香甜的吃着烧烤,喝着手工挤压出来的果汁,眼睛眯成月牙状,用鼻腔发出满足的声音。

程远志打了个响指,心道:

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