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敢死营吴兵手持长矛,表情狰狞,狠狠捅穿了对面的梁军士卒。
那士卒面无表情,竟然还主动往前,任凭长矛穿过胸膛,一刀砍在他身上。
两人一起无力地倒了下去。
纵然是聋子,其它敢死营士卒看到这一幕也受到了强烈的惊吓。
“杀”
狄尤作为一条潜龙,军中还是有不少勇将。
此时兵锋犬牙交错中,一名小将突策马疾驰,直冲对面军营主将
“杀”
他武功精强骑术过人,冲锋之中只是刀光几闪就有人头飞出。
“放箭”
一蓬箭雨过来,被他躲藏在马腹之中躲过。
他的坐骑却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就在战马倒地的同时一道狸猫般的身影冲入,杀入敌阵。
“死”
最终,这小将来到都指挥使附近,纵然身披数创,也一刀砍下了对方的首级
“尔等主将已死,还不速速投降”深入敌阵,搏杀敌酋,实乃人生一大快事这将高举人头,大声咆哮心中无比快意
下一刻,他就愕然看到敌人大军基本就没什么变化那些士卒仍旧面无表情地搏杀四周兵卒围了上来乱刀劈下
小将愕然挡住一刀但第二刀、第三刀接连劈在他身上,令他满脸愕然地倒了下去。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刹那望着那些面无表情的脸孔,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他们不是人”
这就是军阵
哪怕万人敌陷入其中也是自寻死路
将这小将砍死之后,另外一个面目普通的梁军校尉站了出来“按军令,都指挥使死亡,我作副指挥使,直接指挥全军,继续杀”
吴王军阵之中。
之前侃侃而谈的文正鸣望着还在纠缠的前军,表情逐渐变了“这”
敢死营虽然军纪不堪但的确一个个悍不畏死。
但比他们疯狂表情更加恐怖的,是对面的冷漠
不将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的冷漠
就宛若沉寂的大海,慢慢将敢死营的生命一条条吞噬
转眼之间,敢死营就伤亡惨重超过三成
到了这时,纵然还有数万大军殿后敢死营也开始崩溃了。
士卒不敢与对面战,纷纷惨叫着后撤、逃跑
狄尤面沉如水,忽然又是一笑“梁王能先我而起,果然有些本事”
此时都不称孤王了
当即咬着牙下令“射”
吴王军射箭,瞄准的却不是对面而是自己的逃卒
他深知兵法,知道不能让逃卒冲散自己军阵带来人心混乱这后果往往是毁灭性的
噗噗
箭如雨下,那些聋子逃兵大部分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冲”
而在梁军中,刚刚接任的副都指挥使根本毫不犹豫,下令冲锋,扩大战果
梁军前锋冲阵,一个个士卒面无表情对着枪林盾墙就撞了上去
砰砰
他们一个个头破血流,乃至身上被捅出一个大洞,却仍旧颤抖着挥出手中兵器,杀伤后面的吴兵
哪怕是副指挥使,也身先士卒,最终死在乱枪之下。
在他死后,一个营正默默接替指挥,继续冲阵
看到前面是死路,还往前冲,需要克服人性本能,能做到者都非常人。
一个人能做到是勇气可嘉。
一群人能做到,就是奇迹了。
“这这不可能”
原本看到梁军先锋胜利之后,还继续追击,文正鸣就有些心惊胆战。
毕竟对方起码也折损了成,这时候还能追击,实乃天下一等一的精兵
而看到敌军先锋撞上了自己军队的铜墙铁壁,却仍旧奋战不休,以命换命,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这位大儒传人也被吓坏了。
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在冷兵器时代,简直是传说中的传说。
而现在传说降临现实了
“敌军先锋竟然死伤过五成,还能战,还敢战”
狄尤面色大变“不好”
吴兵前军。
个吴兵望着对面一个满脸是血,身上满是伤口的梁兵,看着对方面无表情地继续冲来,忽然崩溃了
他惨叫一声,丢掉手里的盾牌就往回跑
没了这面盾牌,就将身后的长枪兵与弓箭手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
那梁兵眼睛豁然一亮,就冲着长枪兵杀了过去“他奶奶的,给爷爷死”
粱三飞身而上,一刀突出,就砍死了对面一人。
他本来是周围府县之兵,跟随着钦差围剿梁王,然后吃了败仗,做了俘虏。
好在投降得快,也没受什么伤,并且粱军居然将他整编入正军内。
虽然这粱军有些奇怪,一营之中,大部分人都十分木讷,但总还有几个正常人
并且,哪怕那些木讷之人,也是同僚,人非草木,久而久之也有些交情。
然后,就在今日,他看到指挥使战死、副指挥使战死、营正战死
自己则被同袍裹挟着,杀到了吴兵最前方
不得不说,人是群体性生物,而情绪一旦被煽动起来,也相当可怕。
至少此时的粱三,见到同伴一个个悍不畏死,自己似乎也被激起了一腔血勇,杀入了敌阵深处
而等到他脚步蹒跚地将满是缺口的长刀从最后一个弓箭兵尸体上抽出来之时,望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吴国士卒,忽然生出些许茫然“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
“夫战,勇气也”
梁军之中,汤汛见到一都先锋击败对方先锋,并且冲击敌阵,死战不退,折损过半都是如此甚至冲散了吴王前军军阵,令其骚乱之时,不由眼睛大亮“战机至矣”
数万人的大军,一旦阵脚乱了,就很容易产生混乱,甚至自相践踏
因此吴王才要斩杀冲向自己军阵的士卒。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梁军先锋竟然如此悍不畏死,硬生生拼着死伤惨重,也将吴军前军搅得大乱
这是天赐良机
“传我军令全军出击,破其前军,驱赶散卒,令其大乱”
汤汛乃是名将种子,此时毫不犹豫地下令,要将战果彻底扩大
“杀”
“杀杀”
一支骑兵率先扑出,一个个如狼似虎,冲向吴军,宛若一道黑色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