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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9章 陛下!!!

满是愁苦的发出一声长叹,便见刘盈的面容之中,陡然涌上一抹暗恼。

“方才,孤所布之调令,本皆前时,长安朝堂庙算所得。”

“然朝堂诸公,竟万万没料到荆王”

“唉!”

说到这里,刘盈只猛地一咬牙,似是恨其不争般一跺脚。

而后,又见刘盈回过身,满是忧虑的望向刘交。

“王叔可知:于淮南王英布之或反,朝堂之庙算者何?”

待刘交配合的一摇头,刘盈不由又是一声长叹,将长安朝堂战前的预案,尽数摆在了刘交、刘肥二人面前。

“朝堂庙算,本料英布若反,或北上淮阳、或东取荆国!”

“若先取荆国,则楚地危若楚地再失,英布裹挟荆、楚、齐三国之兵,便可西进至睢阳,以欲叩关函谷!”

“故孤临出征之时,父皇三令五申:一俟战起,务当以梁国军驻淮阳,防贼北上孤则亲率邯郸所驻之关中主力大军,自楚淮南之交缓走,以固荆、楚!”

语调哀沉的说着,刘盈不忘又是一摇头。

“朝堂诸公之共议,本以关中卒滞英布于荆、楚,待其兵锋受挫,再徐图蚕食。”

“临行之时,父皇更以诏谕托于孤手,言只诛英布,尽恕随者,以备孤留作速平淮南之用。”

说到这里,刘盈不忘若有其事的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胸口,终又是一沉长长的哀叹。

“唉”

“怎料荆王,竟为叛贼英布一合而败孤方知英布之反,便亦已知:荆国之土,已尽为英布所有。”

“旗开得胜,英布叛军自军心大振然闻荆之失,楚卒、齐卒,恐皆当军心震荡。”

“此消彼长之下,又谈何驰援荆国、援迎荆王?”

以一种极其郑重,且满带着忧虑的语调道出这番话语,刘盈的眉头,也悄然拧在了一起。

刘盈没有说谎。

在早先,刘盈还在长安之时,对于英布可能起兵反叛,长安朝堂的战前预案,确实如刘盈所说:英布大概率会东进荆国,小概率会北上淮阳。

至于南下、西进,则都被朝堂派出。

还是那句话:既然是反叛,英布的最终目标,就必然是叩关函谷!

任何与函谷关渐行渐远,甚至前进缓慢的行军路线,都不可能出现在英布的考虑范围之内。

或许这么说有些奇怪:淮南国,位于函谷关东偏南方向,如果想直叩函谷,那英布应该西进,或北上才是?

无论是西取南阳,还是北夺淮阳,都可以让英布顺势将下一个目标,放在函谷关外的最后一道门户梁都睢阳城。

而这,也恰恰是长安朝堂得出英布大概率东进,小概率北上,基本不可能西夺南阳的判断依据。

无论是淮南国以北的淮阳,还是淮南国以西的南阳、南郡,都是长安中央直辖的郡!

这些郡遭到攻击,长安朝堂必然会第一时间有所举措,且这几个郡本就毗邻淮南,也老早就被长安中央配备了相当程度的守备力量。

而淮南国正东方向的荆国,以及东北方向的楚国则有所不同这两国无一例外,都是刘氏宗亲为王的诸侯国。

这两个诸侯国遭受攻击,虽然也会第一时间上报长安,但光是由于地缘的关系,荆、楚遇袭的消息送入关中,也会多费许多时间。

再有,便是淮南国虽然是关东数一数二的千里大国,但若是论军事力量,还是很难于雄踞关中的长安中央抗衡。

刘盈还清楚地记得出发之前,曲周侯郦商道出的敌我局势。

如果英布手握淮南国兵,并得以裹挟荆、楚、齐三国兵马,且在西进途中收拢的淮阳郡兵,那么,在英布大军抵达睢阳之事,长安s英布的胜负,大概也还在七三之比。

如果只带着淮南国兵,就去硬刚函谷?

当时,听到刘盈这个假想时,郦商只轻蔑一笑,给出了一个极其自信的答复。

如果英布只率淮南国兵直奔函谷,那长安朝堂,根本不需要派兵!

光是一个梁国,就能让英布啃碎一口好牙,然后带着残兵残将,来到雄伟的函谷关外。

所以,在还未从长安出发之时,刘盈此行的战略目标,就已经很清楚了。

稳固南阳、淮南、南郡防务的同时,死守住荆、楚、齐三国,避免让英布的叛军得到扩张!

只要做到这一点,英布的败亡,就将与淮南国今年的粮产挂钩,最多,也不会超过五个月!

但遗憾的是:在拒绝相信刘盈万一荆王被英布偷袭,导致荆国一夜而失的设想时,刘盈如今所面临的的状况,就已经注定了

荆国意料之外的脱离掌控,刘盈所能做的,也只有将整体方向西移,并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楚国之上。

荆国,已经丢了不出意外的话,英布还能从荆国,得到三至五万兵马,以及数十万石粮草。

有了这个前提,再加上此番出征平叛的,是战场菜鸟刘盈,就使得楚国,已经不容有失!

想到这里,刘盈终是稍敛起面上忧虑,望向刘交的目光,只陡然带上了一抹凝重。

“王叔!”

“既今,英布已先攻荆国,便断无自荆地西退入淮南之理只待肃清荆地,英布,便恐将北上而谋楚!”

神情满是严峻的道出一语,刘盈更是再也无法安坐,起身走下长阶,来到了刘交面前,紧紧攥住了刘交的胳膊。

“王叔当即返彭邑,调兵遣将,驻防于楚荆之交!”

“兵马、粮草、将帅,凡王叔之所请,孤无有不应!”

“便孤之帅帐,亦即立于丰沛,以同王叔共守楚地不失!”

言罢,刘盈不忘收回双手,对刘交郑重一拜。

而后,又见刘盈毫不拖泥带水的侧过身,望向一侧的兄长刘肥。

“此间之时,王兄亦已知晓。”

“王兄即驰而返临淄,尽发齐卒,由平阳侯亲率,抵丰沛待命!”

说着,刘盈便再度望向刘交,郑重一点头。

“但楚南之驻守力有不足,平阳侯所率之齐卒,便当尽发而驰援!!!”

看着刘盈满是严峻的面容,听着这一声声满带诚挚的托付,刘交、刘肥二人又如何认不清此时的状况。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二人便稍一对视,旋即对刘盈齐齐躬身一拜。

“殿下勿忧。”

“楚王,亦寡人之宗伯又楚齐南北接壤,唇亡齿寒。”

“但有可用之地,寡人愿顷尽临淄之财,以助楚王备贼!”

齐王刘肥都难得一见的站出来拍胸脯,本就没有退意的楚王刘交,心底不由更安心了些。

“殿下但可无忧!”

“但寡人尚有一息得存,淮南贼子,便绝无可踏入楚地半步!”

见二人都没有丝毫退却,刘盈也是稍挤出一丝危险,对两位长辈沉沉一点头。

“既如此,楚地,便尽托于楚王叔、齐王兄!”

淮南王英布叛乱的消息,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便传遍了整个关东的大河南北。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桩令身在关中的天子刘邦,都有些忧心忡忡的消息,以各种渠道传入长安。

荆王刘贾,为叛王英布一战而败,逃至富陵,亡于乱军刀下!

消息传出,长安振动,关中舆论一片哗然,天下骇然!

荆王刘贾,堂堂刘汉宗亲诸侯,竟成为了这场突发的叛乱中,第一个传遍天下的战殁者。

一时间,长安舆论急转直下,一封封疏奏入雪花般飞入长乐宫,其上所言,无不是请天子刘邦即刻点兵,再出函谷,以平淮南王英布之乱。

只不过,请陛下御驾亲征以平叛的奏疏,往长乐宫送进去一封又一封,足足三天,却都不见天子刘邦的身影,如往常那般,出现在长安东郊的校场之上。

正当关中百姓人心惶惶,讨论着陛下可还能出征的话题时,又是一则自关东传来的消息,再次将舆论扭转。

先前东出长安,返乡祭祖的太子刘盈,于丰邑刘氏宗庙外誓师起兵,代父平叛!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长乐宫内,终于传出了一份公布于关中每一个县衙露布之上的天子诏。

淮南王英布,天生贼子,早有反相!

幸得太子恭谨知礼,为朝堂所赞,身监国之责又游临关东,胸怀报国之志!

特有此令:凡有志随行太子左右,为汉忠良者,皆可自备甲胄,于长安函谷沿途直道暂待!

诏令一经张贴于各地,反响者如云,短短两日,光是长安相府,就收到了上万份请为阵前卒的自荐信。

在英布起兵谋逆的消息传入关中的第七日,也就是汉十一年秋七月辛丑初八,手捧天子诏谕的宣平侯张敖,终于带着长安周边地区自发前来的壮勇,朝函谷关进发。

从长安到函谷关,不过千余里的路程,张敖却走了足足十五日。

盖因为沿途之上,数之不尽的良家子弟、绿林好汉,乃至于官宦子弟、商贾之后,都自发前来,请求加入到张敖的队伍当中,东出函谷,驰援太子。

纷纷扰扰之中,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早在英布叛乱的消息传入关中前,天子刘邦便带着随行护卫、宫人,低调踏上了前往长安以北上百里处的甘泉宫的道理。

在英布叛乱、荆王刘贾战殁的消息传入关中,以致人心惶惶之时,天子刘邦,正在甘泉宫内舒舒服服的泡温泉。

就连后来那封怂恿关中民壮入伍出征的诏书,实际上都是刘邦早早备下,并交到丞相萧何手中,如后世的网络小说作者般,设定为定时发布而已。

而在甘泉宫,看着关中舆论从最开始哗然,到后来的慌乱,再到后来的振奋

直到今日,收到张敖东出长安,朝函谷关进发的消息时,刘邦苍老的面容之上,才终于挂上了一抹微笑

“唔”

“不错。”

从一口温泉池中起身,在身旁寺人的侍奉下披上一件内衫,刘邦便爱不释手的看着手中简书,脸上尽是遮掩不去的赞赏。

“失荆而防线西移,以梁国兵戒淮南西、邯郸大军戒淮南北,齐、楚之兵共驻楚南,阻英布兵峰”

“嘿!”

“不过首战,便已知临机应变”

听着刘邦的自语,一旁躬立着的宫女、寺人,也无一不流露出喜悦的笑容。

刘邦在说什么,这些苦命人,自然是半个字都听不明白。

但在宫中生存多年的经历,让这些还能活着伺候在刘邦身边的人,练就了一副能看透人性的双眼。

现在,这些苦命人人便从刘邦的面容之上,看到了罕见的笑意,以及一抹若有似无的温和。

而在刘邦抵达甘泉宫的过往旬月,这般柔和,并满带善意的神情,几乎从未曾出现在刘邦面容之上

“陛下”

众人正含笑间,就听一声轻呼自屏风外传来,惹得刘邦只下意识一皱眉。

待认出开口那人的声音,刘邦面上不愉才缓缓退散,只大咧咧一摆手,示意将屏风拿开。

“夏侯啊”

不等屏风被搬走,刘邦面上便自然涌起一抹淡笑,神情满是自豪的朝夏侯婴扬了扬手中简书。

“来瞧瞧!”

“太子发回的奏疏!”

见老天子难得有兴致,夏侯婴纵是心有疑虑,也只能僵笑着上前,恭敬的接过书简,细细查看了一番。

将简上所书一字一句看完,夏侯婴才终于将书简重新卷起,双手捧上胸前。

“如何?”

“如此之太子,可得朕姿?!”

又是一声高亢的询问,刘邦面上笑意也悄然一敛,望向夏侯婴的目光中,更是隐隐带上了些许凝重。

“依此简观之,此战,太子当能得胜否?”

语调似是淡然的发出一问,刘邦锐利的目光,却不着痕迹的锁定在了夏侯婴的面庞之上。

听闻此问,夏侯婴却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疑虑,稍有迟疑的看了看左右,才对刘邦沉沉一拱手。

“臣此来,欲奏者,亦乃此事!”

低沉一语,惹得刘邦也不由严肃起来,稍一皱眉,便将周围的宫人挥退。

待方圆二十步的范围,只剩下自己的老天子两道身影,夏侯婴又上前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将心中的疑虑轻声道出。

“陛下。”

“臣似闻:太子之帅帐,乃立于丰邑?”

却见刘邦闻言,只面带不愉的一仰头。

“有何不妥?”

“丰邑,乃朕,更乃尔等元勋功侯之乡,得吾刘氏先祖庇护!”

见刘邦眨眼间,便隐隐有了些暴怒的趋势,夏侯婴顿时苦起了脸,语调更是愈发小心翼翼起来。

“陛下”

“今,梁国兵驻南郡、南阳,邯郸南下之大军,则驻于淮阳。”

“楚地南邻荆,又土甚广,虽得齐、楚兵合而固守,然荆王败而亡于英布之手,不过三日之功啊”

说着,夏侯婴不由下意识看了看长安的方向,意有所指的提醒道:“丰沛龙兴之所,自当能庇护太子无虞。”

“然丰沛,乃位楚地”

“英布已得荆,不日便必当北上攻楚若彼时,楚亦如荆那般”

说到这里,夏侯婴终是满带着祈求,对刘邦沉沉一拜。

“陛下!”

“往昔,荆王乃为坊间称之曰:凡刘氏宗亲,知兵者不过数人天子之下,便首当荆王刘贾!”

“今荆王已为贼所戮,楚王”

“楚王!从不曾知讳战阵之事啊!!!”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