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田野还在撂荒。田野和丘陵之间的官道显得有点寂寥。田间的野草呈现了舒展的姿态，让四野看上去更加的广阔，天边无际，在夕阳之中如同水一样泛出片片光芒。
官道上行进着四个车队。凑近一看是四家大牌的药商，他们是江淮地区最重要的四家大宗药商，分别垄断了四味大宗中药材分别是黄芪、桔梗、黄连、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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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求富钱庄挤兑风波之后，在求康药房林掌柜就逐渐退居二线。现在的求康药房，伙计们大事小情都基本上请示林艺涵。外界也渐渐知道，求康药房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大小姐。虽然也有议论什么女人当家不成体统，什么小姐迟早是要嫁人的，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但是这依然无法改变，现在林艺涵主事的局面。生意日渐平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也逐渐接受了这个局面。
“小姐，四大药商说要赶着上京师交货。所以明天交割药材的地点定在了城外。”进货的伙计进来向林艺涵报告道。
“这倒是奇怪，以前有过这种先例吗？”林艺涵停下用簪花小楷记账的笔头，问道。
“嗯……以前药商为了赶路要求在城外交割的情况倒也是有。只是四家药商同时这样要求的情况倒是没有出现过。”进货的伙计回忆了一下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嗯……你先下去吧。”林艺涵道。
“是。不过，小姐……”进货的伙计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林艺涵问道。
“四家药商说，他们在官道上只停留一天。一天不来交割，之前的定金吞没，药材他们也不管了。”进货的伙计道。
“哪有这种王八规定！他们说不给就不给，他们说吞没就吞没，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规矩了？！以后他们还想不想在惠阳港做生意了？”林艺涵还没讲话，刚才出去收拾东西的小桃儿进来，刚好听到进货伙计的话，一下就炸了。
“小桃儿稍安勿躁，你先下去吧，这不还要等明天嘛，我再考虑考虑。”林艺涵道。
“是。”进货的伙计走了。
“小姐，你没有答应是在担心什么吗？”小桃儿问道。
“小桃儿，你从我们楼上往城外看，能看到城外官道上的风景吗？”林艺涵莫名其妙的一问。
“城北是江河，其余三面有丘陵。别说在我们二楼，就是在城门楼上，也看不了多远的官道。哪有什么风景可言。”小桃儿道。
“看不见的风景，那不是风景。那是这次交割的风险。”林艺涵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小姐，你觉得这次交割有什么风险？”小桃儿问道。
“小桃儿你可知这次的四大药商来交割的是什么药材？”林艺涵问道。
见小桃儿摇摇头，林艺涵继续解释道：“这次的四家药商来惠阳港交割的是黄芪、桔梗、黄连、当归这四味药材。这是求康药房的大宗药材，不同于金贵的细料，这些药材虽然常见，单价也不高。但是日常销量巨大，所以需要大量采购……”
“这可都是些常用药材。若是黄芪、桔梗、黄连、当归这四味药材一断，我们求康药房这些日子抓药配方都会有困难。”小桃儿联想到。
“没错，这就是我们不得不照他们说得办的理由。虽然不知道四大药商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即便赶时间不进城交割，也明明可以留下人手看着药材，等我们出城交割。可是偏偏他们要把时间局限在明天一天。”林艺涵道。
“那实在没办法，就……就按他们说得办呗。大不了这次以后，我们找其他供货渠道，我就不信了，没了张屠户，我们就要吃带毛猪了！”小桃儿虽然嘴上强硬，但其实已露出妥协之态。
“小桃儿你说得也没错。但是你没考虑到两个难题。”林艺涵伸出两个手指道。
“还有难题呐？而且还是两个！”小桃儿道。
“其一，黄芪、桔梗、黄连、当归虽然单价不高，但是我们要货量巨大。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以往一家交割还是罢了，如今四家一起交割，要动用柜上半数的银子。若是我们派去的人不可靠，那求康药房损失就大了。”林艺涵道。
“这是个麻烦事。要不我们自己带着银子去交割？”小桃儿问道。
“你说的恰恰是我顾虑的第二个难题，他们把交割地点设置在城里照应不到的官道上。我们两个再加上银子，要是遇上背主恶奴，或者四家药商存了歹念。我们就是有去无回了……小桃儿，你难道忘记小四的事情了吗？”林艺涵问道。
提起小四，小桃儿对这种身边人的背叛感到一阵不寒而栗：“这还真是两难啊……”
“要不……要不，我们去找一下六哥，反正他们不收大药房也要去交割。我们两家在一起多少能有个照应……”小桃儿突然灵机一动道。
小桃儿还没说完就被林艺涵打断道：“人家特意留书说‘各自修剪，互不打扰’了，难道我们还要凑上去吗？莫说我们两家本来就是竞争关系，就算不是同行，他们又不欠我们的，凭什么照应我们。”
“小姐……”小桃儿有些心疼地看着林艺涵。
林艺涵重新握起了毛笔道：“或许是我多心了。就恰好是四家药商赶到一起去了。生意上总有些事先想不通想不到事情，要是事事都能想明白，求康药房至于现在这样吗？”
“那么说，小姐你是打算自己去交割了？”小桃儿问道。
“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林艺涵道。
“小姐……”想起之前小四的事，小桃儿还想劝阻。
“小桃儿不必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外面也总有人说，什么我一个姑娘家，不方便抛头露面，不应该当这个家……”林艺涵道。
“谁说的？谁敢这么说，我撕烂了他的嘴。小姐是老爷的独女，现在老爷不管事儿，小姐接过来是天经地义！”小桃儿义愤填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