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渣渣!”
刚刚重生五分钟的方圆,正坐在教室窗边溜号。
玻璃窗外飞走一只过路骂人的喜鹊。
漂亮女同桌递来一个笔记本,然后马上低头装模作样地看教材。
笔记本上写着:【你怎么了?】
纸条本?有年头没见过了。
拿起第二次属于自己的水性笔,方圆在本子上写道:
【做了个很长的梦,刚缓过来】
【多长?】
【大概17¢年吧】
女同桌眨眨眼:
【那是很长哦,我们才17岁,17年像是一生呢】
方圆觉得有道理,是很像。
他在课桌中摸了摸,顺利掏出来那台已经拥有过五个主人的诺基亚N70。
屏幕上显示着:
2006年4月29日
11:15AM
中间的‘冒号’一跳一跳,时间的确在正常流逝。
太荒诞了,说穿越就穿越?
遥想前世。
2014年,为了挣钱买婚房,他毅然决然从体制内辞职创业。
几番耕耘,几番收获。
到了2019年,喜提破产被甩两件套。
穷得连口罩都买不起。
然后,早就相识的沈凝飞像天使一样降临,不嫌弃不抛弃,一点点把他从深渊中拽了出来。
虽然中间被丈母娘拦着挡着,但俩人还是熬到了最后。
那个女人不要彩礼不要大房子,只要陋室里温暖的抱抱。
再然后,到了2023年,莫名其妙又被上天强行塞过来一个“车祸重生新手大礼包”……
车灯那个亮啊,轮胎那么重。
可明明第二天就领证了呀!
厄运专找苦命人?
想到现在可能在时空另一头肝肠寸断的沈凝飞…
方圆心脏就直抽抽。
——
五分钟前。
他趴在课桌上睁开眼。
第一个画面就是阳光铺在一张清秀的瓜子脸上,柔和的光晕里是粉白色的皮肤和垂及肩膀的柔顺短发。
桌布上,圆珠笔画的赤木晴子被几本教材和厚厚的盗版小说压住了半边身子。
数学、语文,《紫川》、《亵渎》…
他能闻到书本香混合着淡淡的洗衣粉味,是校园独有的味道;
能听到风声、翻书声、桌椅碰撞声,还有漂亮同桌的提醒:
“老师叫你呢。”
他想说话,但喉咙干涩,手脚也木木麻麻动不了,像鬼压床。
同桌面前摊开着一张试卷:
【2006年东山市第五中学高二年级(下)期中考试数学试卷】
卷面遍布红色的√和少量的×,总分是手写出来飞扬飘逸的:108。
姓名栏中是两个笔画简洁漂亮的小字:刘苏。
方圆能看到空气中飘浮的细小灰尘,能看到笔迹边缘晕开的墨水。
这些细节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老师过来啦。”
刘苏用圆珠笔戳戳他。
这一碰,像篮球砸在地上狠狠反弹,像时空膨胀后乍然坍缩。未来十七年的画面似被一张无形大手攥成一团,在时间之河上用力地逆向抛回。
“方圆,你站起来!”
一道女声传来,仿似天定的咒语,瞬间解开了方圆的封印。
噌——
见他猛然起身,女老师蹙起眉头:“你怎么了?”
班主任陈婉,教数学的。
只一眼,方圆就认出了这个高挑漂亮的女人。
陈婉今年底会结婚,然后明年某个时候,那个家暴的人渣会醉驾闯校门,把在传达室阻拦他的打更大爷和校长胖揍一顿。
多年后再听说时,陈婉已经离婚,当家教养孩子。
沧海桑田后,方圆和她街头偶遇,岁月和苦难磨白了美人发。
方圆在想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拯救世界?那是奥特曼的工作。
或者做一家伟大的企业,名利兼收当首富?
也许2019年之前重生回来,他会这么做。现在,不一样了。
虽然钱是很重要,而且会越来越重要,但和沈凝飞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他明白了情更重要。
有限的时间不能完全聚焦在钱上,要走走停停,多看看风景,多闻闻花香。
说到花香…
唔…
方圆在琢磨,要不要顺手带陈婉女士飞一局?
毕竟,保护娇花是每个重生者应尽的义务。
嗓子还是干痒,他下意识拿起右手边的粉色保温杯猛灌一口。
满嘴都是浓浓的枣香和红糖的甘甜。
同桌惊羞着劈手夺了回去。
方圆看看自己的试卷。
147,几近满分。
扫了一眼,每个符号都认识,然后就不扫了。
他说:“老师,我刚睡醒,脑子还有点不清醒。”
远近同学纷纷看过来,个个偷摸的样子让方圆觉得好笑。
他心知这时的自己绝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
打架斗殴逃晚课、抽烟喝酒看小说,打得一手好拳皇,人送外号‘大魔王’。
他们都有些怕自己。
方圆不以为然,任谁也没法体会自己的心路历程。和未来相比,这是最好的岁月。
陈婉盯着他看了四五秒,摆摆手:
“你坐下吧,好好听讲。刘苏,你起来说一下。”
小丫头快哭了:“老师,这道题,我…我答错了的。”
刘苏成绩中上游,性格乖巧,文静可爱,360度干干净净。
虽然没有飘飘长发,但乖巧可人,更是班里唯一荣登‘娇花榜’的女学生。
前世,方圆和她有过一段虎头蛇尾的感情。
那是快毕业的时候,方圆突然对她来了感觉。
白白的清秀的脸蛋,眼神清澈,翘鼻子小嘴唇…咋看都漂亮,那叫一个纯。
高中毕业,他狠追了一阵,得以牵到小手手。
大学开学后,方圆去了滨海,小丫头留在老家念了个二本。
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规规矩矩地移情别恋了。
此后经年,再没联系。
这一世,对不起,不能再渣你一次了。
——
11:30
中午的放学铃响了。
陈婉在讲台上整理教材。
“五月末要进行第二次会考,升高三后,咱们文科班就会大幅减少三个理科的课时。
“如果还有想调整文理方向的,可以参考这次会考的成绩。好了,下课吧。方圆,你来一下。”
揣起手机站起身,方圆看到刘苏的卷子下面压着年级大榜,顺手抽了出来。
五中是区重点,每个年级十四个班,千八百人。
第一行第一名:方圆。
看着自己在榜单上985随便挑、211懒得瞅的成绩…
方圆暗忖:首当其冲的,是成绩保卫战!第不第一的不重要,但至少要保住一本线。
只要过一本线,就把志愿改为滨海大学,能比上一世早8年见到飞飞…争取早12年在一起!
方圆想想就斗志满满。
刘苏温柔如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畅想:“老师找你。用不用我给你带饭?”
方圆从记忆里翻了翻食谱,掏出五块钱给她。
“牛筋面,俩鸡排。”
推开数学教研组的门。
大门开合间像蝴蝶扇动的翅膀。
此时的方圆还不知道,这一推,已经改变了他关于今后的所有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