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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你要赌一赌吗

这是一个极其诡异的场面,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姿势被塞在这个大陶罐里,但除了付理嘴巴里散发出来的还带着温热的饭菜的味道,顾荀居然什么异味也没有闻见。

薛莬显得很是冷静,看看顾荀,目光又回到陶罐身上,问道:“又是你认识的?”

顾荀回过神来,抿了抿嘴,“是付源的弟弟……之前在渔村听村子里的人说,他弟弟付理跟着他出了一趟海,就再也没有回去了,他一开始一直闭口不谈,在后来别人问他是不是出事了的时候,他才……”

“那是什么时候?”薛莬的双手扶在陶罐边,看着付理那张苍白却很干净的脸,年龄不大,应该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顾荀轻轻敲了敲额头,“说是两三年前,具体时间他们应该也不太记得了。”

薛莬沉吟了一会儿,从冲锋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只小小的手电筒,照在付理的眼睛上,“瞳孔已经放大了,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还活着,可要是说他是两三年前出事的,那尸体保存成这个状态也够诡异的了。”

是的。

顾荀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回答。

这是不应该出现在常人身上的状态,一个人死去已经两三年,就算有再好的保存条件,也不可能看上去像是刚死时候的样子,虽然平时是用陶罐盖子盖住的,但免不了空气渗入,更何况刚才他们还看到过付源拿着碗离开。

往一具尸体里喂饭,搞得好像他还活着一样。

“考古学上有句话说,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管一年,”薛莬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绕着陶罐边看来看去,“这明显前两个都不沾边。”

说着,顾荀睁大了眼睛,看着薛莬伸出手往罐子里摸去。

“你干什么?”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薛莬的手腕,却被她灵活地躲开了,“别激动,没事的,小声点。”

顾荀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他不能理解,不能理解面前这个女人的举动,谁知道罐子里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怎么敢就把手伸进去的?

虽然顾荀在接触诅咒之物的故事里经历过各种各样离奇的事情,但他一直都很清楚,那是过去了的事实,并不是现实发生的,只要他找到诅咒的核心,填饱了肚子就能够重新从梦里醒过来,发生过的一切都会变为虚幻。

可是眼前的,都是完全真实的,任何人的一举一动所造成的后果,是不可能像故事里那样,换一个身份重新来过,所以才要小心又小心,慎之又慎。

然而薛莬这个人,似乎完全不会去在意和思考这些问题,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顾荀对这样的人有一种很明显的把握不住的感觉,好像她的思维和行动都跳脱出了常识之外,你跟她讲这些有的没的,她根本不会有概念一样。

“嘘。”

薛莬皱皱眉,让顾荀不要大声说话,然后稍稍拉起自己的袖子,把纤细的手臂顺着陶罐的空隙缓缓伸了进去。

付理那张毫无生机的脸就在薛莬眼前,闭不上也没有聚焦的双眼就那么看着她,但她好像对此无动于衷,仔细在陶罐里摸索着。

顾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没过多久,薛莬就把手从罐子里抽了出来,还是那条白白净净的手臂,没有沾上顾荀想象中的恶心的液体或者摸出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来,不过薛莬的脸色看上去却还是怪怪的。

“摸到什么了?”顾荀轻声问道。

薛莬抿了一下嘴唇,盯着陶罐,说道:“什么都没摸到,里面挺干燥的,他的衣服和里面的皮肤也是干的,至少要比我们现在好多了,但是……”

“但是?”顾荀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薛莬没有立刻回答,把袖子拉下来之后,又去摸了摸付理的脸,才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体不太对劲,太软了,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跟脸上的触感完全不一样,这罐子上面和下面的东西……不像是一个人的。”

顾荀无意识地退后了半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付理,薛莬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懂,但又觉得每一句话都有些无法理解。

这种无法理解的感觉构成了顾荀对这座岛的进一步警惕,庙里的奇怪神像应该是岛上住民的异常信仰,但是看现在整个庙的状态,这里还生活着的人明显已经没有再去供奉了,甚至打理都懒得做。

可他们眼前的付理的尸体却又以常人无法理解的状态保存在这里,说明住民依旧在信奉着什么东西,不是原有的,很可能是外来者。

是因为这样,他们才避开了顾荀和陆子青,能对杨晋元下手的吗?

这个信仰本身是外来的,却又具有很强的排外性,恐怕不是什么好搞的东西。

付源带着饭菜过来,喂到了付理的嘴里,明显就是认为他弟弟在以这种奇怪的形式活着,可是只要有常识的人,看到这一切都能立刻理解面前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就在顾荀思考这些的时候,薛莬已经又接连掀开了好几个陶罐的盖子,果然除了付源之外,还有几个罐子里也塞着长相陌生的人,年龄不一,男的女的都有。

薛莬站在一个装着老人的罐子前,将手电筒的光往里面照了照,“这个不太一样。”

“嗯?”顾荀闻言迈开步子,走了过来。

这个罐子里的老人和付理相比,显得十分干瘪,一整个皮包骨头,嘴巴大张着已经没了牙齿,一双眼睛严重突出,但浑浊程度要比付理严重多了。

也正是因为老人身体干瘪,顾荀才得以看清罐子里面的状态。

陶罐内部很干净,没有水汽,也没有生长任何的野草或是青苔,看上去十分干燥,但老人的身体却是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动作蜷缩在里面的,那是正常人无法做出的动作,关节反转,双手攒在胸前,但两条腿却是向后折叠放在背后,而仔细看他身体的干瘪程度,却又完全看不出骨头的存在。

用更简单明了的方式来说,就像是被晒干的海产品一样,除了露在罐口的那颗头颅还有人类应有的骨骼,身体已经变成别的东西了。

顾荀直起身子,又一次检查了其他还装着人的罐子,确实和他们面前这个装老人的不太一样,不如说是,这个老人跟其他人不一样。

“看起来像是被放弃了似的,”薛莬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往后退了两步,打量着眼前的陶罐们,“其他人看起来都还算正常,只有这一个萎缩了。”

“应该是吧……”

薛莬看看顾荀,问道:“还有你认识的人吗?”

顾荀闻言一愣,有些难得地笑了,“这种地狱笑话就算了。”

“那就算是个好消息,”薛莬将陶罐盖子一个个又盖了回去,“说明他们很大概率还活着,就算是死了,至少也没被做成陶罐人,这种状态我觉得可不能称为正常人了。”

陶罐人,是个简单又方便记忆的名字。

“你怎么看这些东西?”

薛莬盖完盖子,面不改色地抬起头来,“你问我?”

“你不是研究这些的吗?”顾荀抬手擦了擦鼻尖的湿气,“我想听听看,你看到这些有什么想法。”

过去这些事情都是谢执秋来做的,顾荀只要跟在他的身后,按照他的指示去做,剩下的就是凭借本能清理诅咒之物,那是他不需要学习,天生就会的东西,所以面对眼前的状况,而谢执秋又不在身边,顾荀稍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薛莬有点稀奇地看看顾荀,倒是没有多问,“按照那个付理嘴里还有饭菜的情况来看,他哥哥应该认为弟弟还活着,即使状态已经不正常了,我想这也许是这个地方的一种延续生命的方法,先不论最后能活过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至少这里的人是这么相信的。”

“而这个老人,虽然在罐子里依旧很干净,但身体状态已经跟付理差得太远了,”薛莬说到这里眯了眯眼睛,“我觉得更像是已经被家人放弃了,即使这种奇怪的方法能让一个人‘活’过来,但绝不是返老还童,如果把人往坏了的方向想,这样一个累赘恐怕是不想要了吧,不过不清楚是出于什么原因,不得不把他放进罐子里,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薛莬双手抱胸,往后退了几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和破庙里面不同,被打理得很好,过去这里的信仰很有可能已经消失了,也许就是因为庙顶上砸下来的东西毁了这一切,然后新的信仰又因此冒了出来,而这些陶罐人很有可能就是这种信仰的产物,已死之人的另类延续生命的方式。”

“这也能算是延续生命吗?”顾荀有些不理解,死了就是死了,这是一个不可能逆向挽回的情况,他看得越多,越是明白这个道理。

死亡并不是值得恐惧的事情,它是从人有生命开始就伴随在身边的存在,更重要的是在走向死亡的这个过程里,人的所做所说是否无悔,是否值得。

薛莬闻言笑了,“这是人与人之间正常存在的认知差距,对于有些人来说,不管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只要对方还有一身亲人长相的皮囊,他们就可以说服自己那是死者本人,像往常一样接受他们,和他们一起生活。”

“我觉得就算有人跟你有一样的想法,”薛莬垂下眼眸,看着脚下的土地,“但在这样一种已经被影响的异常氛围下,也不太可能明面上表达出来。”

顾荀突然眸光一动,看向薛莬,“你的意思是……”

薛莬弯起嘴角,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装着老人的那个陶罐,抬起头来盯着顾荀的双眼,“我倒也不是说完全确定,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你要赌一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