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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掌事人

咚咚咚——

咚咚咚咚——

“木孜家的,开门!”

咚咚——

刘琦南无措地从角落的矮凳上站了起来,隔得远远地透过窗帘缝隙朝外看去,只见几个黑黑的人影围在家门口的位置,还有人在不停地敲着自家的房门。

她在原地来回踱步,却又不敢发出很大的声音,回头看向守在厨房后门的木孜,用口型问道:“怎么办?”

木孜先是比了个“嘘”的姿势,然后将后门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观察着顾荀和薛莬是否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然后放平手掌在空中轻轻地压了压,示意刘琦南再等一会儿。

咚咚咚——

“开门啊!听不到吗?”说话的男人声音很大,就算是此时已经入睡的人,都要被他的音量给吵醒了。

“该不会是睡了吧?”

“哪可能,没多久前还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呢,哪有那么快就睡着的。”

刘琦南闻言不自觉地打了一个抖,但她只是站在原地,根本不敢动。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只能听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木孜,开门,不开我们就要撬门了。”

这次说话的人听起来声音有些老成,却中气十足,充满了威慑力。

刘琦南慌张无措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头看木孜。

咔嗒!

有什么金属碰撞门锁的声音传来,刘琦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眉毛皱成一团,按照现在村子里的气氛,被掌事人把门锁撬坏了,想修可就没门儿了,到时候他们要是出去,一准儿就会被发现的。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脚步飞快地从黑暗中跑了过来,木孜心头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打开后门把顾荀和薛莬迎了进来,然后悄无声息地关上门,朝刘琦南点点头。

刘琦南咬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取下头上的发带,将自己的长发披散开来,才脚步轻轻地走到了门口。

门锁依然在咔嗒作响,她紧紧握住门把手,转动了一下,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就站在她目之可及的位置,把门外透进来的光几乎都挡住了,一双眼睛带着审视默不作声地看着刘琦南,他的身上有香火的气息,见刘琦南开门,就立刻用手抓住了门框,强行把门给拉开了。

刘琦南赶快松手,却还是差点摔了一个踉跄,赶紧收回自己的手,缩到门边不言不语。

中年男人身材结实,居高临下地看着刘琦南,又有意无意地往屋子里扫了一眼,“做什么美梦呢?这么叫都叫不醒?”

“没……没有。”刘琦南缩着身子,眼睛都不敢抬,说话声音也很小。

之前负责敲门的男人一把将刘琦南推开,最先跨进了屋内,打开灯,一眼就看到了在厨房里的三个人,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是谁?”男人问着,还推搡了一下刘琦南。

木孜抿了抿嘴,朝客厅的方向走了两步,对中年男人躬身行礼,“是客人。”

“客人?”中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让木孜心跳不已,“什么时候来的客人?这和你去我家院子边上,有什么关系?”

顾荀眨了眨眼睛,心下稍微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木孜所说的可以通过听声音判断位置,居然能精确到这个程度。

村子的规模根本算不上多大,光靠声音就能知道这个人在什么具体位置,除了那水里有什么东西,顾荀已经想不出来别的可能了。

木孜咽了咽干干的喉咙,正想着要怎么解释。

顾荀已经转过头来,看着那几个堵在木孜家门口的男人,“那是你家的院子吗?我们刚上岛,她身体又有些不舒服,其他家都关门闭户,敲了门也没反应,最后就剩那个带院子的房子了,还没敲呢,他就来了。”

说着,顾荀指了一下木孜。

薛莬悄悄看了顾荀一眼,很是配合地咳了两声,然后拿起桌台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水,皱着眉揉着头歪歪斜斜地靠在顾荀身上,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木孜赶紧点了点头,“我们刚准备睡,小南看到有人影往那边过去了,我也是担心万一他们误闯到林子里,影响了祭拜,所以我才赶紧跑出去把他们叫到这儿来的。”

说到这里,木孜有些慌张地低下头,“我们也知道,晚饭以后进了祭拜时间,是不允许再出门的,您要罚,我们也心甘情愿。”

刘琦南咬咬嘴唇,也跟着使劲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没有言语,一双眼睛在顾荀和薛莬身上静静打量着,仿佛想要看出些什么端倪来,但他似乎并没有成功,接着他的视线移到了桌上的那杯水上面,脸色也稍稍好了一些,“行,这事确实是你们坏了规矩,但是为了客人,我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敲门的男人在这时上前,朝木孜的后背上狠狠拍了一下,然后把他的头往下一按,“愣着干什么,还不谢过掌事的宽宏大量?你这小子,真是天生榆木脑袋!”

木孜闻言,赶紧弯下身子,双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中年男人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掌事宽宏大量。”

刘琦南也跟着跪了下来,额头抵着地面,大声地说道:“多谢掌事宽宏大量!”

诚然是顾荀也愣了,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值得感恩戴德的事情,木孜夫妻俩此时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夸张到吓人了,他只是张了张嘴,看看他们,又抬起头来看向以中年男人为首的几个人。

中年男人见顾荀看自己,收起了面对木孜两人的那副嘴脸,换上了和煦的笑容,弯下腰把木孜拉了起来,嘴里还不停说着:“你们看看你们,客人都还在呢,搞得那么夸张做什么?这不是把人家都吓了一跳吗?”

话毕,中年男人又装模作样地打了敲门男人一巴掌,“阿九你也是,看见客人在这里,一点礼貌也不懂。”

敲门男人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叔我错了,两位别介意啊,我就这性子,没什么恶意的。”

顾荀不语,只得勉强地点点头。

木孜和刘琦南起了身,也不敢说话,往墙边的位置一退,低着头。

中年男人倒也没有进来,就是站在门口,脸上笑意盈盈,“两位是从哪儿来的啊?这么晚上岛还是挺危险的,咱们这岛上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但好在大家还算淳朴,要是有什么问题啊,不用顾虑的,就直接说,咱们能帮就一定尽全力帮。”

淳朴?

怎么个淳朴法?

顾荀听到这句话有些想笑,但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多谢您,我们是来岛上采风,收集些素材的,这是我老师。”

顾荀指了指薛莬,就见薛莬挽着他的手臂微微抬起眼来,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点了点头,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被中年男人叫做阿九的那人上下打量着顾荀,“你是她学生?”

“差不多,”顾荀抿唇微笑,“现在也算是她的助手。”

阿九嘿嘿一笑,指着他们俩,“你们这样子不像啊。”

中年男人“啪”地拍了一下阿九的后脑勺,“你看你,一点礼貌都没有,脑子里一天天的不想点好的东西,就知道这有的没的。”

阿九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的委屈,“叔,我错了,我闭嘴,我不说了。”

“两位别介意啊,”中年男人脸上带着些许歉意,朝顾荀他们躬身,“时间也不早了,天也那么黑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说着,几人就呼啦啦全都退了出去,还轻轻地将屋门带上,身影掠过窗帘的缝隙朝远处走去了。

这几个人对待木孜和刘琦南的态度,跟对待他们俩所谓的“客人”完全不一样。

一直到听不到脚步声,也看不到火光之后,刘琦南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脑袋靠着门框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

木孜也是脸色发白,擦擦额上的汗,找了个矮凳坐了下来。

薛莬拿起桌台上的水杯,左右打量着,“那个男人应该就是掌事人吧?”

木孜垂着脑袋点点头,“对,他就是现在的掌事人——石伢,被他叫做阿九的那个也是他们家的人,我们这些人作为外人,是不能参与到祭拜活动里的,只有祭拜最后一天才允许在远处看看。”

“光是靠喝几口水就能这么快放松警惕,”薛莬放下杯子,“他们对这种东西也太过依赖了。”

“毕竟这是人最不可缺少的需求,”木孜苦笑了一下,“海水不能直接喝,而上岛的人也不一定会随身携带大量的淡水,总有消耗完的时候,更没有人会想到这里的水有问题,所以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顾荀走到窗边,稍稍掀开窗帘的一角,朝掌事人家的屋子看去,“一直没有看到付源在哪里……”

木孜这时抬起头来,看向顾荀,“你说的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个?仪式开始前的最后一天要辟谷,为了表达对于神明的忠心,送上虔诚的祈祷,以祈求自己的亲人可以安然无恙地复活,他会留在祭拜的地方,一直等到第二天仪式开始……”

“也就是说,明天果然是最后一天了?”

面对顾荀的问题,木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掰着指头算了算,眼睛逐渐睁大,点了点头。

顾荀一笑,眼睛盯着那个无比吸引他的房间,“这场仪式绝对不能让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