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凯心里咯噔一下,当着大舅哥的面调戏人家妹妹,是不是不太好?
自己跟诸葛恪这番对话,在别人听来或许没什么,最多可能也就有点怀疑。但是吕霸可不一样。吕霸平时跟诸葛恪没少走动,诸葛恪刚一张口,就感觉到了不对。等到诸葛恪让吕珊站起来的时候,可以说是心知肚明了。
原来你们两个坏得流脓的家伙打的是这个主意啊。可关键是我这当哥哥的可就在眼前呢,你们这么做,岂不是丝毫不把我吕霸放在眼中?
眼见吕珊安安稳稳地坐下,甚至嘴角还带有一丝偷笑,吕霸无暇去思考那抹偷笑是什么意思,轻咳一声,“小睦,今天你姐姐也不舒服,你就上去替一下吧。”
吕睦虽然比他这老哥沉稳,平时跟在众人后不怎么说话,却也不是蠢人,怎么可能没看出其中的猫腻?
不过,兄长之命不可违啊,尤其是这么多人面前,自己不听老哥的,岂不是公然掉他面子,也让人认为自己不懂得孝悌?更何况,话说回来,自己有什么理由帮着那姓程的坑自己的姐姐?
站起身来,吕睦先是朝着程凯苦苦地苦笑了一下,继而仍然苦笑、带着些许不情愿地拱手,“程兄,那就由睦来执笔吧。”
程凯还能说什么?把人家老哥忘在一边就够尴尬的了,此刻也只能拱手还礼,“如此,就多谢吕兄了。”
如今吕睦虽然跟着兄长出来见见世面,但是年龄其实也刚刚十四岁,还没有取字。
程凯萎了,诸葛恪的兴致反而上来了。本来只是出于“讨好”程凯的目的推上一把,但是此刻见到吕霸说话,平日里个吕霸斗嘴的乐趣涌上心头。
“吕睦,你小子给我坐下!”诸葛恪丝毫不客气地支使吕睦,“人家世民兄是要作一篇称赞咱们江东女子的赋文,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上去,世民兄哪里还有兴致作赋?没看恪都自觉下来了嘛!”
稳住吕睦之后,诸葛恪接着用话去激吕霸,“煜宁兄,你该不会是要扯世民兄的后腿吧?平日可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啊。”
“哼!你想什么别以为某没看出来!”吕霸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三言两语便被说服?
“某诸葛恪顶天立地,堂堂正正,所思所想从来不怕别人知道。煜宁兄,你说,某想的什么?”诸葛恪端起脸来,却当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但是,吕霸可是知道,谁要是被这副模样给骗了,那可就是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但是,自己该怎么办呢?直接说出来?怎么可能,自己妹妹还要不要见人了?
愁人啊!这该死的诸葛恪,别让某找到机会!
吕珊见到哥哥和诸葛恪斗嘴的场景,嘴角的笑容更浓郁了,不过碍于哥哥就在身边,只得死死地忍住,俏脸憋得通红。
“哥哥,珊儿就帮程大哥写一下吧,不碍事的。”站起来,吕珊却是丝毫没有犹豫,丢下一句话便好像生怕吕霸反对一般转身取纸笔了。
……
“程大哥,不知道这标题是什么呢?”轻轻的,吕珊抬起笔,巧笑嫣然。
“标题啊,”程凯沉思片刻,“就叫《洛神赋》吧!”
没错,程凯将要拿出的,正是在后世情诗界依然享有美名的《洛神赋》,天下文采独占九斗的曹子建的传世之作。
虽然程凯记不清楚这篇赋是什么时候曹植写的了,但是好歹记得这是曹丕成为皇帝后,曹植也为了气他作的,所以此刻,必然还没有这篇赋文传世。
《洛神赋》啊。当年自己也就才六七年级的样子,就开始抱着演义背这篇赋文了。当时自己只是觉得这句子真的好美,能装得一手好b,但是从来也没有用到过。
没想到现在机缘巧合之下居然还真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也算是造化弄人了吧?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吕珊在宣纸上写下“洛神赋”三个大字,正撞上轻举娥首,目光随之射来的那汪汪双眸。
程凯毫不躲避,爽朗地轻轻一笑,直逼得吕珊双腮更加通红,不得不轻轻低头,避开了程凯饱含侵略性的目光。
片刻的争锋与交流,在座的众人大多没有察觉出来,但是吕霸从一开始就死死地盯着两人,如何观察不到这细微的一幕?重重地干咳两声,“世民兄,快些开始吧,别墨迹了。”
“煜宁兄勿怪,凯刚刚是打个腹稿。如今已然文成胸中。”程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点尴尬都没有。
“好好好,那世民兄快点吧,某也看你如何狠狠地打这刘纂小人的脸面。”吕霸爽朗一笑,心里却添了一句,也赶紧让我妹妹下来。
程凯望着吕珊,双眼迷离,不觉开始吟起这被认为是宋玉《神女赋》之后最为出色的辞赋名篇。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
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
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
一边吟诵这千古辞赋,一边迷离地望着吕珊,程凯此刻当真是看得痴了。
一直以为,一见钟情是这世界上最大的谎言,但是却又想寻一个能令自己心动的女生,共度余生。前世,终究还是错过了;而今生,一切都还可以重头再来。
这一次,自己绝对不会放手,绝对不会!
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程凯被一阵热烈的拊掌声和阵阵叫好声唤醒过来。面对满脸振奋,兴高采烈的众人,程凯微微一笑,拱手行礼,“拙作一篇,让诸兄见笑了。”
“世民兄何须客气?不凭别的,就单这一篇赋文,谁人还敢质疑?”下面,一位青涩的少年高声回应,引起了众人的附和。
“兄言是也!”
“然哉!”
程凯看着众人称赞自己的一幕,再看看不远处一脸阴沉的刘纂,不禁心生得意,让你小子非得跟我过不去,怎么样?哥哥我还不是把你踩在脚下,站得更高了?
正笑着呢,吕珊把案上的宣纸拿起来,低着头,“程大哥,虽然一般诗会都要收录士子的诗文原稿。但是程大哥写得这么好,就自己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