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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切割部位

灰三浪决定马上击破窗户,故意发出巨大的声响,当宇文不弃赤身露体地从床上惊跳起来时,将一蓬五毒钉全部送入他的皮肉里去!

然后,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只可惜他疏忽了一件事,他忘了在摸取暗器之前,先扭头望望自己的身后。就在他一只右手正待伸向皮囊之际,只觉足踝上一紧,接着便被人从屋面上,像捉鸡似的,倒着提了起来。

直到那人提着他从屋面跳下,点上他的穴道,将他摆在走廊上,他才算有机会看到来人的面貌。灰三浪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捉住他的人,赫然竟是宇文不弃!

灰三浪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忍不住脱口道:“是你?”

宇文不弃点头道:“是我。”

灰三浪道:“那么,房里床上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宇文不弃微微一笑,道:“床上没有男人。”

灰三浪这才晓得自己上了他们俩的当!

原来,俪娘适才脸颊发烧,并对宇文不弃狠狠一啐,并不是如他想象的那样,以为宇文不弃想打俪娘的歪主意,而是因为俪娘当时觉得宇文不弃的提议太荒谬!但俪娘最后还是答应了。并且还表演得那么卖力,而他居然糊里糊涂走进了这个荒谬的圈套!

灰三浪想到这里,不禁恼羞交集,切齿暗暗骂了一声:“臭娘们!”

房门打开了,俪娘掩着小嘴出现在房门口。宇文不弃足尖一挑,将灰三浪踢入房中,他吩咐俪娘关上房门,然后坐在床沿上问道:“尊驾是第几号破浪?”

“第三号!”从灰三浪回答这句话的语气上可以听出,他显然并不以为宇文不弃真敢跟天狼会作对。他如果不是穴道受制,相信他回答这句话,背脊骨一定挺得笔直。

宇文不弃点点头,又道:“贵会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手?”

灰三浪两眼望去别的地方。以他在天狼会中的身份,像这样重要的秘密,他当然不会轻易吐露。

宇文不弃微微一笑道:“尊驾是不是想充英雄?”

灰三浪只是当没有听到。

宇文不弃收起笑容,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一向反对在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人身上使用非常手段,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种手段,有时也有不得不用的苦衷。”

灰三浪只是冷笑,仍然一声不响。他是吃饭长大的,不是给吓大的。区区皮肉之苦,他忍受过,也忍受得了。

宇文不弃忽然转向俪娘道:“俪娘有没有看人受过刑罚?”

俪娘点点头,表示看过。

宇文不弃道:“那么,俪娘知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受尽鞭笞,依然能撑到最后,坚决不招?”

俪娘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她的确不知道。她不仅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甚至根本就弄不清宇文不弃为什么忽然跟她谈到这些。

宇文不弃笑了笑,道:“如果你真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俪娘点点头,等着。她虽然不明白宇文不弃说这些话的用意何在,有一件事,她却清楚:男人说话时,最讨厌女人从中插嘴。

即使他是在向你提出问题,也是一样。所以,她在能以点头或摇头回答问题时,绝不开口说话;若是非开口不可,她也使用最短的句子,尽量少说。

宇文不弃微笑着接下去道:“那是因为施刑的一方,没有能使受刑人产生恐惧感的缘故!”

俪娘眉梢微微一挑,那是一个疑问号,表示她希望宇文不弃能说得更清楚些!

宇文不弃笑道:“恐惧是一种强烈的情感,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倔强的女人,你揪着她头发,狠狠地掴她,或是几天不给她饭吃,也不能使她屈服,但只要提到毁去她的容貌,她便会大惊失色,乖乖听话的道理。一个人只要在极端害怕时,才会违背意志,勉强顺从别人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俪娘很不高兴宇文不弃举的这个例子。因为这使她想起,这种事将来可能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同时使她怀疑宇文不弃运用这个比喻的真正居心。不过她还是很勉强地笑了一下——违背意志的微笑。

灰三浪也在笑。冷笑!他当然明白宇文不弃这番话是在唬吓谁。凭这几句话,就能唬倒他?做梦!

宇文不弃溜了灰三浪一眼,缓缓道:“这种手段,对一个倔强的男人,当然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灰三浪又冷笑,心想:“这几句话,你小子倒是说对了!”

宇文不弃轻咳了一声道:“男人害怕的是些别的事。譬如说:大官怕官位不保,富翁怕失去财富,文人怕才思枯竭,武人怕走火入魔,以及,咳咳,好色之徒,怕忽然变得不像男人等等...”

灰三浪的脸上突然变色。这小子身为一代剑帅,难道会使出这种下流的手段来?

宇文不弃四下望了一眼,道:“你这里有没有大剪刀?”

俪娘双颊微微一红,道:“你去别的地方找吧!我这里没有。”她真正要说的意思,其实是:要干这种事,你最好换个地方,在我这里,我可不答应!

宇文不弃当然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他下床从灰三浪身上搜出几根五毒针,托在掌心上道:“你想:这是什么?别人想在你这里杀人,事先是否征得你的同意?再说,我当时如果真在床上,你能说这种毒钉一定不会伤害到你?”

俪娘的一张脸更红了。有些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不过,只要细细一想,却又不难发觉宇文不弃说的确实是大实话。今天,若不是这个灰三浪跟在后面,宇文不弃的确有可能会上她的床。

同样情形之下,如果宇文不弃不知道有人跟在身后,当灰三浪发出这一蓬毒钉时,她也的确难保不遭池鱼之殃。至于以宇文不弃作为目标的毒钉为什么伤害到她,那就只可意会,而不便言传了。

俪娘望着那几根蓝光闪闪的毒钉,突然也对这个灰三浪升起一股恼恨之意。她恨这个灰三浪,原因当然不止一种;她除了恨这个灰三浪手段卑劣,心肠狠毒之外,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破坏了她的好事。

她已很久不曾玩过男人。她对男人的要求一向很苛刻,只有像宇文不弃这样优秀的男人,才是她真正倾心的男人。如今,她好不容易遇上了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竟又一波二折,好事多磨,在人如果为了这种事而恨上某一个人,情感也是相当强烈的。

俪娘沉默了片刻,忽然一声不响,起身走去梳妆台前,从镜盒中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送去宇文不弃手上,道:“我这里没有什么大剪刀,只有这个。”

宇文不弃接过去,掂了掂,笑道:“好,好!这个更管用。”

灰三浪咬紧牙关,仍然不吭一声。

宇文不弃将匕首灵巧地抛了抛,慢慢走过去道:“你用不着太快就招,因为你还有的是机会,说不定你的伙伴会突然出现,也说不定我一时心软,忽然改变主意……”

灰三浪全身都在冒着冷汗,脸色也愈来愈难看。他的伙伴会突然出现吗?他知道绝不会!

那么,这小子会不会因一时心软,改变主意呢?他知道更不会!换了他不会,换了谁也不会!那么,他还等什么呢?

宇文不弃慢慢蹲下身子,匕首轻轻一划,只听刷的一声,灰三浪裤管上登时出现一条整齐裂缝。

宇文不弃望着那道裂缝点点头道:“你运气不错,刀锋相当锐利,只要再抹上一点上好的猛烈药……”他口中说着,刀锋一顺,又横切了下去。俪娘忙转开脸去。

灰三浪突然嘎声道:“住手!”

宇文不弃于半空中顿住下切之势,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对切割部位有了意见?”

灰三浪的脸扭曲得像个烤焦了的烧饼,又恨又急地磨着牙齿,道:“你怎么整我都不要紧,只希望你再想想跟天狼会作对的后果!”

宇文不弃微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有意跟天狼会过不去?”

灰三浪道:“你如果伤害了我,便是有意跟天狼会过不去。”

宇文不弃道:“天狼会的人讲理不讲理!”

灰三浪道:“当然讲理。”

宇文不弃笑道:“那么你成天阴魂不散,盯在我后面,又该作何解释?”

灰三浪道:“这次灰太浪没向龙八太爷揭穿你的秘密,说明你跟灰太浪私下已经有了某种默契,这便是本会必须派人盯住你的原因!”

“哦?”

“因为你已洞悉本会不少秘密,本会必须时时留意你的行动,以防你做出对本会不利的事情。”

“不错,我跟你们灰太浪的确有了某种默契,但彼此之间,绝非从属关系。既然大家是事业上的伙伴,权利与义务,就该一律平等,对吗?”

“对。”

“那么,在这种情形之下,我问贵会这次来了多少人手,想对贵会作进一步之了解,又有什么不对?”

“我并没有说你不对,只是我一向不惯以囚犯的身份,回答别人的问题!”

宇文不弃头一点,道:“行!这一点就算是我错好了。”

他收起匕首,同时伸手拍开灰三浪被点的各处穴道,起身指着一张椅子,道:“请坐!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刚才算是一场误会,不必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