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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曾泰升堂

黄昏时分,湖州长城县公堂上,张春被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一盆凉水兜头泼下,张春悠悠醒转,他的后背鲜血淋漓,两旁衙役手持水火棍,恶狠狠地瞪着他。

堂下,围观百姓议论纷纷:“这小子可真够能挺的,打成这样还不承认。”“就是。尸体从他们家后院里挖出来,还能是谁杀的,要是我呀,就认了,免得皮肉受苦

狄仁杰和李元芳挤进人群,来到堂下。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向公堂中望去。公案后,曾泰冷冷地道:“张春,你还不招认吗?”

张春道:“大人,小的已经说过了,人不是小人杀的,小人冤枉!”师爷道:“太爷,这厮一身顽皮赖骨,不动大刑,难以撬开他的嘴呀!”

曾泰大喝一声:“张春,你再不认罪,可就不要怪本官无情了!”张春道:“太爷,草民无罪可认。”曾泰大怒,狠狠一拍公案:“大刑伺候!”

“仓啷啷”一声响,一副夹棍扔在了地上。张春浑身颤抖。狄仁杰站在堂下看着,不禁微微摇了摇头。正在此时,堂下脚步声响,围观人群闪开,捕快头儿飞奔上堂:“大人,案犯王五带到!”

曾泰点了点头:“押在班房候审。”捕快答应着跑了出去。曾泰看了看地上的张春,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怎么样,想好了吗?本官劝你认罪伏法,将杀人经过从实道来,免得皮肉受苦!”

张春抬起头来,颤声道:“太爷,草民不曾杀人,这就是实话。”曾泰勃然大怒,一把抓起签筒里的刑签,可转念一想,又慢慢地放了下来。堂下的狄公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曾泰平静了一下情绪,将刑签插回签筒:“也罢,张春,本官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且放你一马。来人,把他押下去,明日再审。”衙役们拖起张春向堂下走去。

曾泰轻轻咳嗽了一声:“退堂!”师爷问道:“太爷,王五不审了?”曾泰道:“天色已晚,明日再审。”说罢站起身来,快步向屏风后面走去。

堂下,狄仁杰对身旁的李元芳低声道:“走吧。”二人转身挤出人群。刚出来便碰到了陈鹤鸣。

李元芳:“陈大公子。”陈鹤鸣一看居然是狄仁杰和李元芳。连忙上前见礼,:“怀先生,元芳兄。咱们还真是有缘啊!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狄仁杰:“是啊,另外的几位陈公子呢?”陈鹤鸣:“他们玩他们的去了,他们第一次到江南,索性就让他们疯狂一回吧。”

狄仁杰听陈鹤鸣这么说,不由得问道:“陈大公子以前到过江南?”陈鹤鸣:“早年曾经来过,当初二弟到湖州经商就是我一路护送的。只是多年不曾来过了。”

狄仁杰:“江南风景秀丽,陈大公子都去过何处啊?”陈鹤鸣:“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到江南当然是一定要去苏杭二州了。此二州可谓是江南的精华所在啊!”

李元芳调笑道:“看陈大公子的神情,似乎这些年一直都对江南念念不忘吧?”

陈鹤鸣:“元芳兄说的不错。自从陈某来过一次江南后,就时常会回忆起江南的风物。”说着说着陈鹤鸣便又剽窃了起来。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一连剽窃了三首白居易的忆江南,陈鹤鸣脸不红心不跳的。狄仁杰听完陈鹤鸣所吟的诗句,不由得拍手叫绝。

狄仁杰:“好诗,好句。妙不可言啊!陈大公子好文采。”陈鹤鸣:“怀先生过奖了,在下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

狄仁杰:“陈大公子过谦了。如此美妙诗句,定能流传千古啊!”陈鹤鸣心想,可不是流传千古么。看着两人刚刚从县衙大门走出来,指着县衙大门,嘴上问道:“不知刚刚二位这是?”

李元芳:“啊,刚刚听说发生了命案。正好我与怀先生没事,所以便来看看这县令是如何升堂问案的。”

陈鹤鸣:“结果如何?”李元芳:“今日那县令对人犯动了大刑,不过人犯嘴很硬。一直不肯认罪。不过明日还要接着审。”

陈鹤鸣:“这样啊!看来明日在下也要来看看这大老爷是如何审案的。不知会不会出现冤假错案啊?”

刘家庄正堂内人影晃动,传出了一阵阵女人的哭声,时而夹杂着刘员外的咆哮:“孽障!真是孽障!”一名仆人趴在窗根下偷听着。

刘传林这时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停地踱着,显得心烦意乱。在湖州的另一家隆兴客栈分店。门前,前来投宿的各色人等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狄仁杰就下榻在这里。他和李元芳刚看完县太爷审堂回来。

狄仁杰进了自己的房间,擦了把脸,把面巾挂在盆架上。李元芳道:“大人,还真是巧啊,咱们居然又碰到了陈大公子。听其语气似乎明天也会去县衙看审案。”

狄仁杰微笑着说道:“原本,我就觉得这位陈大公子博学。没想到他居然连诗也作的如此之好!如此大才居然埋没于民间,实在是朝廷的损失啊!”

李元芳:“大人这是起了爱才之心。想要为国举才,有您这位黜置使,当朝宰相看中。看来陈公子很快就要青云直上了。”

狄仁杰微笑道:“这次巡查江南也算不枉此行了。”李元芳又道:“那您觉得这位曾县令又怎么样?”狄仁杰笑了笑说道:“我们刚到湖州,很多情况还不了解,不好妄下断言。但是,从今天审案来看,这个曾泰倒不是个刚愎自用、任性使气之人。”

李元芳道:“哦,大人从哪里看出来的?”狄仁杰微笑道:“尸体是在张春家后院发现的,虽然没有其他佐证,可仅凭这一点,一般的堂官就已经可以定案了。然而,曾泰却没有妄动大刑,强逼犯人画供。这一点说起来简单,可要做起来却并不容易。面对熬刑不认的案犯,最重要的就是要能够压制自己的怒火,这样才能令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一旦被犯人激怒,判断就会出现偏差。单凭这一点说,这个曾泰还算得上是个有头脑的人。”

要是陈鹤鸣听到狄仁杰这一番话一定嗤之以鼻。曾泰的官不大,官架子倒不小。而且人都打烂了,居然说没动用大刑。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同样的,喜欢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

人家狄仁杰就是看曾泰顺眼了,所以不管怎么说,曾泰在狄仁杰心中挂上号了。

李元芳点点头:“还真是的,从始至终,曾泰始终没有动用大刑。”狄仁杰笑了笑:“明天一早,曾泰肯定还要升堂问案,咱们再去看一看。”

第二天,湖州县衙外,堂鼓声声,衙门里传来一阵阵威武之声。爱看热闹的湖州百姓从四面八方奔来,将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狄仁杰在李元芳的陪同下,挤进人群,向公堂外走去。

陈鹤鸣也早早就来了,凭着他的身手很容易就不着痕迹的挤进了最前面。

陈鹤鸣:“怀先生,元芳兄。您二位早啊!”狄仁杰:“陈大公子也不晚啊!”陈鹤鸣:“在下也是没事干,索性来看看。快看县令来了,快开始了。”

狄仁杰一看曾泰到了堂上,也不再多说什么。就在那静静的看着。

县令曾泰坐在大堂之上,双目向下环视了一周,拿起惊堂木,重重地拍了下去:“带张春!”

衙役们押着张春快步上堂。张春跪倒在公案前:“草民张春叩见太爷。”

曾泰点了点头:“张春,昨日你在堂上熬刑诡辩,拒不认罪,本官上体天恩,免尔重刑,是想给你些时间好好想想。今日堂上,你如果再谎言欺诈,妄图脱罪,那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张春向前跪爬两步,泪流满面:“太爷,人是草民杀的!草民认罪!”此言一出,曾泰不禁一愣:“你说什么?”

张春抽泣着道:“太爷,草民认罪,绝不反悔!”曾泰深吸了一口气。堂下围观百姓登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昨天打成那样都死挺,怎么今儿早上,还没动棍子就承认了?”“这小子的脑袋肯定是坏了!”

陈鹤鸣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又撇了撇狄仁杰。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

曾泰道:“张春,你昨日熬刑死辩不肯认罪,为何今日一早口风突转,竟然自承杀人?”

张春连连叩头:“太爷,昨日,小人在公堂之上死挺熬刑,是想浑水摸鱼,逃脱王法治罪,可回去后想了一晚上,事实俱在,堂上证物确凿,苦熬也无法脱身,只能多受些皮肉之苦。因此,小人决心认罪,绝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