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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乡忠魂(二)

转眼几人回到大营,早有人去报于李存进,李存进当即设宴,为岑含乐心接风洗尘。众将作陪,各自功劳入册,聊及昨夜之事,均大感痛快。

原来那日收到朱麒传信,岑含乐心便怀疑这一出不仅是鸿门宴,多半也是调虎离山,应对之策也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块儿去。一方面,朱麒既要对付岑含,多半是作了十足准备,带的人多也未必有用,但李存进与乐心均不放心岑含一人前往,是以三人定下计策,以岑含在明、乐心在暗的方式,如期赴约。如此一来,暗中之人便可伺机而动,而作为掩护,岑含则需设法高调行事,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甚至不惜施压,以确保乐心不被察觉。

另一边,大营这边也几乎全军待命。朱麒若是存了引开岑含的心思,必会派高手打李存进的主意,甚至安排好了牵制乐心的人选以及呼应的人马,故而李存进早早将弓箭手,刀斧手,陌刀兵,骑兵统统作了调度,只待对头入套,来个关门打狗。

到了半夜,果然有人潜入,约三十人,个个好手,直奔李存进的大帐。这些人放到平日单打独斗,哪个都不好对付,可惜这次面对的是满营蓄势待发的沙陀精兵,当时就中伏给围了个严实,只有武功最好的四个勉强逃脱,也是扒了一层皮,伤得不轻。而没有逃脱的二十六人,尽数死在包围圈中,李存进本打算活捉,但这些人极为果决,眼见逃脱无望,竟齐齐拔刀自裁。

谈及此事,李存进也不由有些后背发凉,叹道:“我征战沙场多年,见过舍身死战的,都是仗着一股子血勇。但这些人却不同,一个个十分冷静,好像杀的不是自己,就是路边的一条野狗,全然看不到一分悲喜。这‘冥府’竟能蛊惑人心至斯,当真小看不得!”

乐心笑道:“不管它多能耐,这回也免不了伤筋动骨。二十六个好手可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况且逃了的那四个也不好受?想来一时半会儿是蹦跶不起来了!”

李存进大笑道:“这话我爱听!‘冥府’素为朱梁小儿爪牙,老爱做些偷鸡摸狗、暗箭伤人的事儿,他娘的!这回算是出了口恶气!痛快!”

酒过三巡,又问及昨晚赴约的情形,岑含说了个大概,却隐去了僵尸是公孙牧云一节,李存进听罢,不由心惊,拍案道:“好个歹毒的恶徒!咱们若非事先顾虑周全,倒真中了他的毒计!”

岑含微微皱眉道:“一个朱麒尚不足虑,但我昨晚听他言及来袭营的高手中,似有一人武功不下于他。若真如此,便是说‘冥府’还有能与‘阎王’相提并论的高手,只怕这鬼地方没有咱们想得这么简单。加上城里还有‘墨宗’,实须提高警惕。”

李存进捋须道:“听你这么一说,昨晚那拨人里倒真有一个武功极高的,只怕在咱们军中,也只有你二位能与之匹敌,若非他强行冲开一条血路,当时也不至于逃了那四人,可惜!不过他背后中了一箭,虽不伤及要害,想来一两个月内也是不会再出现。”

“至于‘墨宗’,”李存进不由冷笑,“一群迂腐之辈,不说也罢。没的坏了吃酒的心情!战场上见真章罢!”

乐心登时想起当日阵前与墨商的对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午后宴会结束,众将纷纷散去,各归其职,两军对垒之下,众人也都有所节制,不敢滥饮,以免误了大事。

时光匆匆,宛如白驹过隙,日子也是过得飞快。转眼由春而夏,由夏而秋,已是八月下旬。

李存进性子跳脱,并未以围城之法消耗对手,而是以哨探为主,分为两拨,一边盯紧城内,一边提防外援,营中平日里多是操练人马,一旦城内外有动静,则主动出击,几个月下来,双方斗智斗力,互有胜负,但从未有外间的粮草能成功运进镇州城。众人心下雪亮,只需这么下去,迟早有城破得胜的一天,此法虽非围城,却胜似围城,实与之前李嗣昭、阎宝等人的策略异曲同工,全军士气也是一日高过一日。

岑含则借这段时日专心调养伤势,终告痊愈,期间常与乐心研习兵法,遇有不解,二人便向李存进请教,积累下来受益匪浅。而于武学一道,他自与耶律玄一战,已然跻身大高手行列,眼界、功力早已非同凡响,乐心、呼延擎苍等近水楼台,多受裨益,功夫也跟着突飞猛进。尤其乐心,隐隐然已有一股高手气象,只是不知为何难以再进一步,但他心思单纯,也不以为意,依旧每日勤下功夫,乐此不疲。

这一日二人操练士卒,南宫翎则在旁给呼延擎苍与施兰喂手。时值晌午,正要稍息片刻,忽然有人来报,说李将军升帐议事。

二人得令,忙奔中军帐去,待得众将齐至,李存进才开口道:“咱们又有事可干了。”

乐心与岑含对视一眼,问道:“城中又有异动么?”

李存进笑道:“乐老弟又手痒了?”

乐心笑道:“只等将军下令!”李存进性子张扬,乐心亦是直爽之辈,二人行事投契,对敌想法也每每一拍即合,几个月下来,早已有股子默契。

李存进闻言双眉一挑,道:“那就让你这次杀个痛快!”

乐心道:“莫非张处瑾真有甚么大动作?”

李存进点头:“咱们的探子已查得明日清晨张处瑾要派兵出城,人还不少呢!”

任圜道:“有多少?”

李存进比了个手势,道:“七千人。”

众将面面相觑,几个月来,双方虽交手不少,但镇州城中多是一两千的兵力,最多时也不过两股一千五左右的人马,如此阵仗还未有过。

岑含接口道:“若真如此,那便是眼下为止最大的阵势了,却不知他们出城是何目的?”

李存进眼神锐利,笑道:“自然是为了最要命东西。”

最要命的东西,只能是粮草。

乐心道:“这回又是哪路的援兵?”

李存进言简意赅:“南边。”

乐心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朱梁小儿不会换个花样么?前边几次送的粮食最后都成了咱们的口粮,按理说不该啊。”

岑含也道:“此事蹊跷,不知消息是否确切?”

李存进冷笑道:“垂死挣扎而已!大家都心知肚明,镇州城这么下去,迟早玩完,小打小闹了几个月没见成效,张处瑾想必是真急了,不惜出重兵跟咱们硬来。你们所虑虽也不无道理,但人家也许就吃定了咱们是这么想的,所谓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偏偏就这么干,一鼓作气来个反其道而行,岂非出其不意?良机稍纵即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就是要用这七千人,破了张处瑾的胆!”说着忽然提高声音道:“乐心、岑含听令!”

二人应声上前,齐声道:“末将在!”

李存进正色道:“命你二人明日一早率所有骑兵以佯作刍牧,火速赶往镇州城,只待张处瑾的人马尽出,便断了他后路,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二人闻言一愣,都不开口说话。

李存进皱眉道:“怎么?”

岑含忽道:“咱们的人马本是骑兵为主,都出去了,大营岂非空虚?”

乐心亦道:“若张处瑾那厮趁机派人袭营,又当如何是好?”

李存进大笑道:“上回‘冥府’的人袭营,闹了个全军覆没,料来这竖子没这个胆!再说又怎么知道我出了所有骑兵?”

岑含仍摇头道:“就算不是所有骑兵,对付七千人派出的人马也不会少,万一真是幌子,只怕不妙。”

李存进不悦道:“这几个月来,咱们的探子可曾出过错?眼下消息确切,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我的探子?”

岑含欲待再言,却被乐心当即止住,只听他道:“将军息怒,岑含并无此意,但他所虑,也是末将担忧之处。不如留一千骑兵在营中,也好防个万一,让我等安心作战。”

李存进面色稍缓,摆手道:“罢了,我知你们也不是存心顶撞,行军打仗,最忌当断不断、瞻前顾后,最是贻误军机。这一千骑兵就不必留了,岑含留下罢,营中尚有步兵,加上你,若调度得当,就算真有人袭营,也足以应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