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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战寒江老樊洪败阵

丑姑娘在两军阵前打败了苏金莲,她向薛丁山提出了一个要求。薛丁山正要下问,又听得马蹄声响。薛丁山抬头一看,原来是鲁国公程咬金。老程为薛丁山观敌瞭阵,见丁山被太阳神鹰叼得落荒而逃,放心不下,随后赶来。因他年纪大了,又得问路,所以耽误了时间。老程一边擦汗一边说道:“丁山哪,那个番邦女将哪里去了?”“老爷爷,你来得正好,那位敌将被这位恩人战败了。”老程一听,赶紧过来跟丑姑娘见礼,一照面把老程吓了一跳:这是男是女呀?怎么这个模样!丑丫头倒先开口了;“老头儿,你是谁呀?”“呵呵,我是大唐朝鲁国公程咬金哪!”“哈哈,真是太好了,看来我这事有希望了。”老程就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有什么事情?”“哎呀,老人家,这事说起来话长啊。”丑姑娘就把她的来意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丑丫头姓陈,名叫金定,她爹是花刀将陈忠,祖籍乃中原人氏。陈忠的父亲陈明,原是隋朝战将,官拜泗水关总兵之职。只因隋朝末年杨广乱政,屠杀忠良,陈明遭人陷害,被杨广屈杀,陈忠闻讯后连夜潜逃,来到西凉地界。由于他有满身武艺,对隋朝又不满,深得哈密国国王的信任,委为界牌关总兵。他曾率兵先后与隋兵和唐兵作战。贞观后他见大唐日益强盛,有心回归中原,又怕唐朝不纳,郁郁不乐,辞掉了界牌关总兵,在家赋闲。陈忠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陈金定,虽傻里傻气,也长得丑陋,但有一把子力气,惯使两柄大锤,有万夫不当之勇。当她知道老家是中原人后,整天跟她爹吵吵要回中原。近来听说唐兵与西凉打仗,她又要到两军阵去,被她爹拦住了,陈金定满心不快。今天她以打猎为名,还是想到锁阳关去,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薛丁山和程咬金。

陈金定把情况讲说一遍,薛丁山、程咬金俱大喜。老程拍着大肚子说:“姑娘,你做得对,中原人就该回归中原,我老头子保证唐营都欢迎你,还叫你当战将。”“是吗?那太好了,我们啥时候去呀?”“我先去给皇上和军师、大帅送个信儿,你呢,回去跟你爹商量商量,三天以内,你们到锁阳关找我,怎么样?”“行啊,就这么办吧。”两下各自分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老程、丁山回到唐营,满营众将都围了上来。他们先给皇上见了礼,又给元帅、军师见礼,交上令箭。皇上问道:“薛丁山,两军阵前你战马受惊,落荒而逃,后来怎么样了?”“启奏万岁,是这么回事。”薛丁山就把开兵见仗直到陈金定愿意投唐的事讲了一遍。老程说:“万岁,您是没见,陈金定可是一员猛将,对我们太有用处了。”皇上、元帅俱欢喜,准备迎接陈氏父女不提。

军师徐懋功同皇上、大帅商议:“军营之中,男女多有不便。趁现在休整,我们何不先给丁山完婚,然后进兵!”皇上点头答应。薛仁贵说道:“军务匆忙,战事变幻,哪能顾到这些,班师以后再叫他们完婚不迟。”徐军师说:“元帅,这事你也不要强了,你问问二位夫人的意见如何,她们要办就办。”薛仁贵银二位夫人一说,二位夫人都很乐意,薛仁贵这才赞同。皇上传出口旨,让丁山、仙童完婚。满营之内摆筵庆贺。上至皇上,下到士兵,无不欢呼,猜拳行令,热闹非凡。

这一日营内正在饮宴,有人进大帐报道:“报大帅,城外来了一队人马,拉着大车,装载箱笼,自称是陈忠、陈金定,求见大帅。”薛仁贵一听,知道是陈氏父女来了,也满心欢喜,让他们进城,薛元帅亲自到帐外迎接,对陈氏父女归唐表示欢迎。陈忠父女与众将也—一见礼。后来又给皇上见礼,李世民赞许几句,就叫陈忠、陈金定随元帅帐前听用。

几天以后,徐军师传下令箭,大军离开锁阳,赶奔寒江关。寒江关是通奔西凉的咽喉要道,两面是山,当间儿是山城,而且这座关既高大,又坚固,一人把关,万夫莫开,占着有利地形。大军走到半路已打听明白,寒江关的大帅姓樊名洪,他有两个儿子叫樊龙、樊虎。老樊家爷仁,武艺都很高强,故此哈密国的国王命他们镇守寒江关。李世民等已心中有数,离寒江关十里安营下寨。当兵的饱餐战饭,听候命令。

第二天,元帅薛仁贵升坐大帐,满营众将盔明甲亮,列立两厢。薛仁贵说:“前面就是寒江关,哪一位将军愿意讨令开兵见仗?”言还未尽,在旁边闪出了罗章、秦英。两个人来到帅案前躬身施礼:“元帅,末将不才,愿讨令出城。”罗章在父亲死后,曾扶柩送回京城,办完了父亲的丧事,便马上赶回前敌,因为他知道两军阵前正在用人之时,所以打寒江关他就赶上了。罗章心想.我父死得那么惨,这仗我是非打不可,只有亲手杀掉几个贼人,才能出出我胸中的恶气,因此他自告奋勇,前来讨令。薛大帅知道他的心情,点头答应,让罗章为主,秦英为副,前去交战。并且告诉他们要格外小心。“遵令。”两位小将军接令在手,在辕门外飞身上马,点炮三声,杀出营外。

时间不大,来到寒江城外。罗章把大枪一举,代替军令,军兵们二龙出水式把阵势摆开,罗章立马横枪,讨敌骂阵。

约有顿饭之时,就听见寒江关也是炮响三声,紧跟着关门大开,吱呀呀放下吊桥,哈密国的军队出现在关前。人家摆的是方阵,飞龙旗飞虎旗飞彪旗飞豹旗,大小战旗迎风飘摆,分列左右,正中间撞出三匹战马。罗章、秦英定睛瞧看,马鞍鞒上坐着一老二少,这两个年轻的一个白脸,一个黑脸,可以说是黑白二将。他们头顶铁盔,身披铜甲,外边有掩心镜;左带弯弓,右插狼牙箭,每人掌中一口大刀,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两员将压住阵角。中间这员老将更是威风,头上带方翅黄金盔,体挂大叶黄金甲,外罩紫罗袍。胯下大青马,掌中三停大砍刀,面如银盆,花白须髯散满前胸,二目如灯。别看上了年纪,犹如猛虎一般。三匹马站好了,为首这员老将把大刀一晃,高声断喝:“呔,唐将少要发威,本帅在此。”

罗章用枪一指:“呸,死到眼前尚且不知,你可知道小将军的厉害?”

老头儿问道:“你是谁?你是不是叫薛丁山?”

“错了,我叫罗章,在大元帅薛仁贵帐下听令,官拜将军之职,这次请令出战,就是要夺你的寒江关。老匹夫,你是谁?”“哈哈,寒江关的大帅樊洪是也。这是我俩儿子樊龙、樊虎。小娃娃,你要能把老朽我给赢了,得寒江关易如反掌,要赢不了我,过寒江关势比登天。”罗章一听大怒,催马摇枪直奔樊洪。樊洪还没伸手,长子樊龙过来了:“爹,杀鸡焉用宰牛刀,把这小娃娃交给我。”大公子马往前提,双手摆动大刀来战罗章。

罗章一看樊龙出马,也摆枪相迎。罗章的能耐也不小,别看年纪不大,枪法精通。两个人一伸手,樊龙就显出不行了,马也笨,刀也拙,十几个回合,被罗章手起一枪,“噗”的一声正好扎在大腿上,把樊龙疼得“哎呀”一声拨马便跑,好不容易回归本队,鲜血直往外淌。“爹爹,儿大败而归。”“无用的东西,赶紧找军医调治。”军医过来给作了包扎。

还没等樊洪说话,樊虎催马抡刀直奔罗章。罗章打了胜仗,精神抖擞,刚想过去接仗,秦英在后边喊道:“哥哥,把这个人让给我吧,咱哥俩一人一个,功劳别让你一人独领。”“好嘞,兄弟你多加小心。”“没关系。”小秦英催马摇枪大战樊虎。十五六个回合,被秦英手起一枪,“噗”,正扎在樊虎的肩头上,把樊虎疼得一龇牙,在马上栽两栽摇两摇,拨马败回本队。“爹爹,儿大败而归。”“呸,没用的东西,一对饭桶,快包扎伤口。”樊虎过去了。

老将樊洪双脚点镫,晃大刀直奔秦英。罗章、秦英赢樊龙、樊虎容易,跟老头一伸手,两人打不过一个。只见老头儿胡须飘摆,大刀舞动如飞,跟纺车轮相似。“呜、呜、呜!”罗章、秦英累得满头大汗,不能取胜。

报事的撒脚如飞,回大营向元帅禀报,说二位小将军一开始赢了,现在不能取胜。薛丁山在旁边一听,近前说道:“爹爹,儿愿请令出战。”“丁山哪,你跟旁人可不一样,旁人胜败兵家之常,唯独你,只许胜,不许败,一定要将功补过。”“儿遵令。”薛丁山接令在手,点兵三千,来到两军阵前。

到阵前一看,只见罗章、秦英盔歪甲斜,带软袍松,不是那员老将的对手。丁山吩咐一声鸣金,让他们回来。嘡啷啷!“二位将军请回。”罗章和秦英一听,虚晃一招,拨马跳出圈外,回归本队。一看是薛丁山,哥俩乐了,“哥哥,你来了。”“我来了。”“哥哥,这老头儿可挺厉害,你要多加小心。”“没关系,你二人给我观敌瞭阵。”“是。”哥俩在门旗之下一边擦汗,一边观看。

薛丁山双脚一点飞虎韂,小肚子一碰马的铁过梁、判官头,这匹马鬃毛乱奓,一溜烟来到阵前跟樊洪见面。刚才一阵把樊洪也累得够战,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喘喘气。他把脸上的汗擦了擦,端大刀定睛瞅看:哟嗨,又来了一个年轻人,可比方才那俩强多了,头顶天王盔,身挂太岁销,外罩珍珠袍,下穿登云履,手端丈八独龙枪,左有弯弓,右有雕翎箭,背后背着驰云扫风鞭,马前马后百步威风。樊洪看罢暗自称奇,用刀一指高声断喝:“呔,娃娃,你是何人?”薛丁山微微一笑:“老匹夫,我就是二路元帅、十宝大将、龙虎状元薛丁山。”樊洪闻听,不由得战马倒退几步,又打量了半天,心中暗自赞叹:老子英雄儿好汉,强将手下无弱兵,这就是薛仁贵之子啊,那薛仁贵把脸都露足了,他儿子比他是有过之无不及呀!就这小伙子上哪找去?难得文武全才,人样子长得出众。我们是两国的仇敌,要不是仇敌,我非跟薛丁山亲近亲近不可。这就叫做英难爱好汉。

老头子想罢多时,一阵大笑:“薛丁山,你那么大的名望,闹了半天胎毛未退,乳臭未干,你还是个学生,就你这两下能取得了我这寒江关吗?老夫倒要领教领教。着刀!”欻!力劈华山就是一刀。薛丁山使了个海底捞月,用独龙枪往上一架,“开!”把刀给崩出去了。紧跟着反手一枪,直刺樊洪的咽喉。樊洪在马上一侧身,把枪躲过去了,大刀一摆,拦腰锁玉带,奔薛了山腰部便砍。薛丁山双脚往前一登,身子往后一仰,使了个金刚贴板桥,这一刀就走空了。就这样,一老一少在关前杀在一处。两方的军队摇旗呐喊,各自为主将助威,把鼓都要敲破了。“杀呀!打呀!”“咕噜噜!”打来打去,樊洪渐渐不支,薛丁山使了个迎门三不过,奔面门叭叭叭连着就是三枪。樊洪一着急,双手举刀往上招架,哪知道这是虚招,薛丁山的用意不在这上。就见他后把一抬,前把一按,哧溜,大枪往下一滑,奔他的腹部。樊洪一见不好,身子往旁边一扭,身子躲得慢了,也是枪来的快了,正扎在软肋上,耳轮中就听“喀哧!”三层甲全被穿透了,把软肋挑了有二寸来深、四寸多长一个大口子。樊洪上了年纪了,哪架得住这一下,把他疼得“哎呀”一声,在马上一侧棱,单手提刀,一手捂伤口,败回本队。

薛丁山把银枪一招:“追!”唐军士兵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杀呀,得过寒江关呀!”冲上来了。仗着樊洪的马快,领着二子冲过吊桥,吩咐一声:“快开弓放箭。”城上军兵拉开宝雕弓,叭叭叭,箭如飞蝗,把唐兵射退。

樊洪进关后,吩咐把千斤闸落下,免战牌高悬,爷仨回到家,一对半都躺在床上了。等给老头子甲胄扒掉一看,这枪稍微偏了点,往里挪一指,命就保不住了。尽管如此,伤势仍是十分严重。上了止血药,吃了止疼散,包扎好了,老头儿卧床不起。两房儿媳妇、老夫人都来了,一家人围住老头放声痛哭。夫人何氏说:“你挺大年纪了,为什么非要开兵见仗,要听了我的话,早点辞官不做有多好,你们爷仨一对半全都受伤了,儿子年轻还能顶得住,你这么大的年纪,恐怕是凶多吉少哇。”她一说,一家人都哭了。樊洪躺在床上,口打咳声:“唉,年老不讲今古为能,心有余力不足了,看来我这条命是保不住了。我死了也闭不了眼哪!一,这寒江关决不让给大唐;第二,我不报仇,出不来这口气呀。”“你叫谁给你报仇?”“夫人哪,现在我想起咱女儿来啦,快点派人把女儿找回寒江关,给我报仇雪恨。”他女儿是谁?就是樊梨花。樊梨花可是我国古代有名的才女呀。她当时没在家,出了家啦,在九重天紫霞宫。为什么樊梨花要出家呢?这里边有个隐情。老头儿到了现在,想起女儿来了。夫人何氏一想也对,不管怎么的,万一老头儿要不在了,爷俩也能见上一面,这才命人取过文房四宝,搀扶老头勉强侧身坐起来,刷刷点点给樊梨花写了封信,写完了,装到信封里,叫过一个可靠的家人,命他骑快马把这封信交给小姐樊梨花,要她见信之后速返寒江关。仆人点头,把书信带在身上,骑快马去请小姐。

家人来到山上,在庙前甩蹬下马,啪啪啪扣打门环。里边出来个小道姑,手摆拂尘:“你找谁呀!”“我要见我们家小姐樊梨花。”“哦,你略等片刻。”小道姑到里边送信儿,不一会儿,道姑二次出来,把家人叫到里边。家人一看,紫霞官气派真大呀,前后五层大殿,东西跨院,一进这个院子,就使人肃然起敬。小道姑前边引路,来到一间房门口:“我们圣母在这,你到里边回话。”“是。”家人赶紧把身上的尘土掸了掸,撩帘栊进到屋内。只见正中央云床之上,坐着个年迈苍苍的老道姑,头上戴月鱼道冠,鱼头朝前,鱼尾朝后,两根飘带飘摆左右肩头,身上穿大红八卦仙衣,腰系水火丝绦,脸上看,脸色挺白,皱纹堆垒。家人赶忙躬身施礼:“老圣母一向可好?奴才给您磕头。”

“起来吧。你是寒江关来的吗?”“正是。”“听说要见你们小姐樊梨花?”“对,我们老元帅写了亲笔信,要我亲自交给小姐。”

“好,徒儿,去请你师兄来。”“是。”

时间不大,小道姑回来,后边又跟着一个道姑。只见这个道姑穿着打扮十分朴素,但是人长得格外俊俏,又稳重,又端庄。她来到师父面前,躬身施礼:“无量天尊。弟子樊梨花参见恩师。”

“免了。梨花,你看看,你们家来人了。”

樊梨花闻听一愣,往旁边一看,正是府里的家人。家人赶紧过来给樊梨花施礼:“小姐,可见着你了。”“什么事找我?”“老元帅叫我给你送来封信。”“拿来我看。”家人从怀里把樊洪的信取出来交给了樊梨花。樊梨花急忙展开定睛观看,信的大意是:咱们父女眨眼间几年没有见面,为父十分想念,你母亲、哥哥、嫂子都挂念你,因为军务甚忙,也没抽出工夫去看你,你始终也没回家。如今唐朝发来大兵,与爹爹开兵见仗。遗憾的是唐兵十分凶猛,我们屡战不胜,如今爹爹身受重伤,你俩哥哥也受了重伤,寒江关危在旦夕,为父想起你来,望你见信之后,速回寒江关,父女相见,一家人可以团聚,又可保守关城。

樊小姐看完了,杏眼圆翻,就是一愣:“我且问你,我爹准备让我什么时候回去?”“让你越快越好,最好是随奴才一齐回去。”“你先退到外边,容我跟师父商议。”“暧,小姐,你可快点啊。”家人退出去了。

黎山圣母问樊梨花,“梨花呀,我看你方才气色不对,什么原因?替你爹担心,还是为什么?既然你爹有书信叫你回去,就赶紧准备东西,下山去吧。”“师父。”樊梨花撩衣服跪倒在云床之前,未曾说话泪珠滚滚,哭得都上不来气了。

“师父,弟子不能回去。”“啊,你爹受了伤,寒江关都快保不住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师父,弟子有难言的苦衷,你不是不知道。我宁愿死在山上,也决不离开您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