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上一场雪早已消融殆尽。小路两旁除了松树之外,其他的树叶子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开始失去水分慢慢变硬的树干和树杈在秋风中摇摆,像是无数魔抓在松林间若隐若现。
再翻过一个小坡就快到杨树岭了。正在与父亲聊天的关山岭突然说:“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他的话音一落老烟锅和关镇堂也都是眉头一皱。老烟锅提鼻子一闻立刻喊道:“不好!火!”
一声喊过后,大家赶紧催马飞奔。刚奔至半坡就已经看见坡对面有黑烟腾起!
情急之下关山岭抽出宝剑在马屁股上一点。胯下马吃疼长嘶一声疯了似的飞奔而去。翻过坡果然见杨树岭正在烧着大火!
关山岭急行回村,赶紧跟正在救火的村民一起提水浇火。但是他意识到救火的人群中没有见到山河和甄英娣。关镇堂和其他人也紧随其后赶到了。正好这个时候杨老汉提着一桶水跑过来。他一甩膀子把水桶扔掉跑过来喊道:“山贼!山贼呀!山贼来抢粮还把甄姑娘和山岭捉去啦!快追呀!”
杨老汉喊的涕泪横流。一边喊还一边用手指着村子西边的方向。关镇堂当机立断高喊:“山岭随我来!其他人留下救火护村!”
蔡顺本想跟去。但自己身上有伤,关镇堂又已经下了令。他便只好参与到了救火的人群中。海月如别说救火了,长这么大连粗活都没干过。但是见到这种情况也不顾脚下的泥泞和身边的炽热一起跟着救火。
关山岭和关镇堂策马飞奔,出了村西头的小路。关镇堂简直把自己恨死了。为什么非得忍不住去北平呢?明明现在刚收完秋,正是山贼土匪最易出来抢粮的时候。如果他在村里的话,再怎么说也不会是这个结果。所以他顾不得身上的伤,使劲的用脚跟点马肚子尽量加快速度。
村子西头是一条去往田地并能通往其他村庄的路。杂乱的马蹄印清晰可见。追赶的方向最初并不难找。但是追出大概三里路之后,在一个两山夹一沟的地方马蹄印子突然消失在了一条小溪旁!
关山岭当时就有些慌了。土匪捉关山岭的目的尚不清楚。但他们捉甄姑娘是为什么不言自明。万一追不到或者晚到一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这个时候老江湖关镇堂的作用就格外明显了。山贼走小溪是常用的掩盖行踪的方法。若今日没有关镇堂,只怕关山岭真的会在支流繁多的小溪中迷了方向追赶不到。
关镇堂一看到小溪便一翻身跳下马来俯身搬开一块石头。石头被搬起来山岭发现水中的石头原来是两种颜色的。原本露在上面的那一边是微微泛着绿的黑色。而原本埋在下面的却是发白的黄色。
关镇堂放下石头往两边看了看,果然见上游十米左右有一块石头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黄边。而下游则完全是一片黑色。
“走!”关镇堂说了一声走便飞身上马继续追赶。关山岭本想催马加紧追赶。但是关镇堂却放慢速度说:“不可急躁!山贼不会一直走小溪。他们通常会几进几出。从哪里进的好找,从哪里出的就很难看清了。一定要多加注意河边的地面。秋季落叶厚,马蹄子踩在上面不会留下太清楚的印子。”
“好的父亲。但是我们也得尽可能快些呀!万一晚了……万一……”一向少年老成,成熟稳重的关山岭此刻也有些慌了。
关镇堂一边仔细查看着情况一边说:“稳住!要知道山贼的马上还驮着抢来的粮食和两个活人。他们的速度不会比我们快。只要别跟丢了,我们一定能追上。”
“也对。好。”关山岭嘴上应合着,但心里仍是焦虑而纷乱。
“看!那里!”关镇堂用手一指拨马头出了小溪。关山岭一看,原来小溪旁的一颗小树的树杈是折断的而且地面上的确有隐隐可见的马蹄印。
关山岭不禁在心里祈祷关镇堂的经验能够帮助他们最终追上山贼。又往前走了一段,面前又出现了一条小溪。关镇堂又用之前的方法找到了方向。延小溪再走一段又寻着印记出小溪继续追赶。但是没追出多远关山岭就惊呼道:“血!父亲你看!是血!”
没错,在前面的马蹄印附近的确有血迹!而且还是一大滩血迹!落叶已经很厚了。从表面能看到这么多血,只怕已经渗到落叶下的血液就更多了。关山岭几乎要哭出来了。
但是关镇堂跳下马用手指沾了点血液闻了闻又尝了尝道:“别慌!不是人血!多半是鹿的。”
关山岭也不知道关镇堂是否是在安慰他。只好继续跟随父亲寻着马蹄印追赶。这一次追赶起来倒是容易了一些。因为地面上不仅有马蹄印,地面上还有连续不断的血液出现。虽然父亲说了那是鹿血。但是关山岭还是心惊胆战,总往最坏的情况上去想。
父亲会不会判断错了?父亲是不是在故意骗他?山河和甄姑娘死了吗?
这种想法始终萦绕在关山岭的脑海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寻着马蹄印和血迹又走了一段还是小溪。正所谓关心则乱,关山岭已经有些急躁了。关镇堂却始终保持着冷静和专注,这便是在时光里磨练出来的定力。
小溪与山林来来回回的穿了几个来回终于又走到了一条马蹄踩出的山路。
“是不是快到了?”关山岭急切的问。
“不见得。”关镇堂低声说:“不会这么近。山贼也好,土匪也好。一般不到万不可以都不会在距离自己老巢很近的地方下手。即便下手也是以借粮为名只拿一部分。更不会放火烧村。”
“为什么?”关山岭的语气仍旧焦急。
关镇堂一边仔细观察一边说:“山贼也是爹生娘养的,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老巢附近的村庄往往沾亲带故。有些根本就是村民在饥荒年份逼成了贼匪,就一直干了下去。另外抢的太近了也容易被官府抓到。最后一个原因是他们得给自己留后路。有时候在远的地方实在抢不到。附近的村镇是他们最后的物资来源。若是把附近的村子都杀尽烧尽了,谁去种粮食呢?”
“那我们还得追多远?”关山岭已经急不可待了。
关镇堂摇摇头说:“这就难说了。别跟丢了,总会追上的。”
“但愿上苍保佑吧。”关山岭低声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