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矶子听绉布一番论述,已知绉布大才。遣散了众人之后,单独将绉布请到自己的大帐之中,以人子之礼奉若上宾。
此时暮已西垂,营帐之中点起灯火。两人对桌而坐,张灯畅谈。
矶子挚诚道:“适才闻听义父论政,已知义父心中大智高才。却不知义父口中提到的‘固地以拓’,到底是何用意。”
绉布含笑,言道:“论及仲夷、长荣所见,虽然各有长处,却也皆有弊端。如今大胜,若轻易冒进必然使得军心疲惫、民众疾苦。虽然能够成就一番旷世功业,却也将我起源之地百年之基,陷于万劫不复之地。此为行军之道,缺少政略,故不可行;而长荣所见,尽管优于民心。可一旦尽退,必然使得今日胜利所获得的战果付之东流。虽然和万众民意,却终究使我人族再度困守起源方寸之地。故以老朽所见,两人所见均不可行。而老朽所提出的‘固地以拓’,乃我人族走出起源之地的兴业大计根本。既让我们的族人能够得到休养生息的时间,也不至于让如今的胜利战果付之东流。”
“哦,原来如此。”矶子点头,又问道:“那具体为何,义父可否详细说明?”
绉布点头,言道:“我人族兵出起源、消灭妖兽,为了边防稳固、不再受到妖兽百年以来的侵扰,只是其中之一兴兵的缘故。若想让我们人族长治久安、大力发展,我们就该在志霸大陆除了起源之地以外得到更大广阔的土地。如今起源之地经历多年已然丰足,但志霸大陆的更大一部分土地仍旧因为妖兽肆虐的缘故而十分荒芜。如今荒丘已下,周边百里之地再无大患。此天助大王兴业之本,大王弃之不用,反而退以自守,岂不可惜吗?若能使人辟荒芜为良田,遵循古训长治久安之道。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的时间,荒丘之地定然能够成为第二个起源之地拥有一样的富庶。土地扩张、地域增长,届时荒丘百里与起源相互为应,同为我人族供给、生产、经略之要地。以此方法推进,我人族可兴无疑。难道这样的结果,不是要比起源之地单单一地的富庶要强盛许多吗?”
闻听绉布之言,矶子点头赞许道:“义父之言甚是,我虽然也有这样的打算,但恐怕想要实现这样的战略并不容易啊。想我起源有山川之险,百年抵挡妖兽能够稳固的发展大多全都依仗地利之便。荒丘虽然沃野千里,但地处平原之地。如果没有了山川作为屏障,那么面对妖兽日夜袭扰,我们又怎么能够长治久安的在此地发展呢?”
绉布大笑道:“没有山川作为屏障,难道我们就不能自己制造属于我们的地利之便了吗?”
“什么?!?”
矶子震惊,绉布继续道:“荒丘之地,所以成为边关大患,是在于妖兽的聚集。而妖兽聚集所倚仗的,正是身处平原上的遗迹沙城。虽然城郭只露出了土地的一半儿,但却让我们百年以来想要消灭这群聚集在一起的妖兽成为了最大的屏障。这样的屏障,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加以利用呢?更何况我们还不像妖兽那样没有智慧。如今我们所拥有的建造能力,足以让我们利用身边充足、丰富的资源相仿古人,制造出同样的沙城并且作为屏障来抵抗妖兽的侵袭啊。”
绉布一语中的,点醒矶子。矶子恍然大悟,不由得抚掌而起。
“对啊,上古文明如此。这样的智慧,我们也能效法。如今我们拥有自己的文明,也拥有制造类似沙城这样城郭的能力。荒丘虽然地处平原,但城郭一起,我们人族便有了抵抗妖兽侵袭的天然屏障。只要有了地利之便,那和我们起源的边防之地也就没有什么分别了啊。”
“不错,道理正在这里。”绉布含笑,正色道:“另外,我们的军事恐怕也需要做出改革。之前我们的武器,都是以巨大的木头削剪了作为抗击妖兽的长矛。这种武器,我认为对于强大的妖兽杀伤力实在是微乎其微啊。”
闻听绉布论述于此,矶子变得更加专注了起来。
“义父认为,我们的武器也需要改善吗?”
“当然。”绉布点头,正色道:“木头长矛,对抗大虫、恶龙这样的妖兽还好。如果在遇到苍龙那样的大型妖兽,恐怕我们的族人中很少有能如同大王您这样的天人吧?”
“那义父的意思是……”
“妖兽拥有锋利的牙齿,比我们的长矛要坚硬;妖兽有麟甲,比我们的肉身要结实。我们虽然没有他们天赐的这些优势,但难道这些优势我们就不能从他们身上获取吗?如今仲夷一场大水灌了荒丘,使得盘踞在此的大虫、恶龙全部身死。虽然苍龙巨兽又现,但也被大王击杀。它们的身体早晚腐朽,我们何不以此做些文章?我们扒下他们的皮做成铠甲,由此强化我们肉身的不足;利用他们的利爪、獠牙经过打磨,变成我们自己崭新的兵器。以此作为军事的变革,再在日后加以训练我们的战士。似此执行,难道对付日后的妖兽侵袭还会像曾经那么困难和不堪一击吗?”
矶子闻言,恍然大悟。次日便召开议会,与各部首领、长老、贤者等商议此事。众人闻言,全都惊讶。此番改革,确实不小。虽然绉布所言闻所未闻,但确实是振兴人族的兴业大计。
“义父高才,无愧智族后裔之名。此番改革若成,我人族必能大兴。”
矶子兴奋,帐中首领却提出异议。
“要说此番主意,倒是不错。我众军数万在此,更有遗迹仿效。想要建起城郭,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城郭虽成,必有臣民迁入才能大兴。如今各部军队在此,民众尽在起源之地。况久居习惯,贸然迁移只怕民众怨言、不肯从。”
“这个……”
矶子犹豫,身边护卫璋滁出班。
“既是好的策略,如何不能执行?大王给我一队人马去办此事,保证限期完成。”
“胡言!”矶子大怒,喝道:“带兵前去,施加暴行,你有意让我失了天意民心吗?还不与我退了下去。”
看见矶子震怒,璋滁急忙告罪。矶子想了想,随即拜请身为贤者的长荣。言道:“迁民之事,兹事体大。大贤在各部民众之中素来贤明远播、影响最广,故此事怕是还需要劳烦大贤您来劝导各部民众,届时解我变革燃眉之急啊。”
闻听矶子请邀,长荣面露不屑冷笑之色。讥讽道:“大王今已认了义父,自以为如鱼得水。如今燃眉之急,何不引水自救?”
长荣一语出口,在座众人窃笑。矶子心头一震,不免面露不悦、尴尬之色。
身边绉布一直默然,如今看矶子有难。二人既已身为父子、又有君臣之义试问如何能够不救?浅然一笑之间,坦言道:“璋滁将军勇则勇矣,只是不知用谋。如此小事,何须大动兵戈?今老朽只需一言,便足以解决此件燃眉之急般的大事。不用烦劳各部长老、首领动员诸民,老朽也能向各位保证起源众民自愿争相恐后的来到我新建之城予以发展。”
“什么?!?”
众皆愕然。
这正是“夜间方定兴业计,翌日言语又惊人”。预知绉布所言,策略若何?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