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姝妤在闻肃家中写罢了请帖,那时闻肃还没有回来。
姝妤心中有了盘算,便向府中家人告辞。此时的她,怀中揣着一副盖着大长老府中印章的请帖。出了闻肃的府邸,便在街上花钱寻了个人,将请帖交付到他手中予以吩咐。那人收了姝妤的钱,便死心塌地的为姝妤办事自不在话下。
当夜怀揣请帖快马扬鞭假扮府中家人,便朝着王都外百里的南夷之地赶去。
力行十余日,终于赶到仲夷所在的南夷驻防之地。此时的仲夷正在主帐中处理要事,忽闻军卒来报,言王都内有信使到来。仲夷惊奇,急忙请人接入。询问之下,才知道来人并非矶子所派使者,实乃大长老闻肃府中家人。如今闻肃八十六岁大寿将至,家人专程来送请帖的。
闻听此言,仲夷倒有些哭笑不得了。心道:“我在边关,平日要事不少。如何他摆个寿宴,我便要亲自前往?”心中虽然不忿,当着家人却不好意思明说。只道:“阁下先在营中暂歇,容我准备。”
家人拱手,暂且退下。
家人既退,仲夷便展开请帖来看。但见请帖内容言辞多有不敬命令措辞,心中不禁怒气难平。当即拍案而起,喝道:“好个闻肃老儿,我只道你好意来请,却不料以此反来羞辱我。定是平日记我仇恨,这才借故命人前来。明着是来邀请我赴宴,实际却要拿我消遣一番。如此妄为,我若不给你个厉害,怎见我在国中的威严。”
但见仲夷震怒,帐中诸将各个面面相觑。随即拱手出班,言道:“彼言语虽有讥讽,但闻肃毕竟在国中已经继承了绉布先生的大位。如今位高权重,更兼其子深受大王喜爱。仲帅此番纵有火气,亦不可妄动。彼既派家人来,仲帅便是不能去,也当回书以表礼敬才是。”
仲夷冷笑,言道:“诸公所言甚是,此番我定然回他一封书信,让他过个好寿诞。”
于是执笔,写下回信。又唤来家人,好言安抚让家人带去。家人由此回返,归王都后先密见姝妤。姝妤得书,面露笑颜。又见书信内容,心中欢喜。
事情办妥了,那冒充闻肃的家人便要退去。姝妤拦住,言道:“还有件事情需要拜托你,你若做得好,我再与你重金作为酬谢。”
那人应承,于是姝妤再度吩咐道:“你且先退,待到晚上我去咱们先前见面的地方寻你。届时具体事宜,再和你做交代。”
那人应命,就此离去。
姝妤随即取来笔墨,有借此展开仲夷书信。模仿着仲夷的笔记,又写了一封重新装进盖有前线将军红印的信封内。
转眼之间,一个月时间过去。这日正逢闻肃寿宴,国中老臣皆到。府中大摆筵席,由此欢庆。身为大王,矶子更是亲临。席间与诸公宴饮,无不欢乐。正逢此时,府中家人来报,言仲帅前线也送来贺喜。
矶子闻言,笑道:“素闻大长老与仲帅交情不甚莫逆,却如何他心中竟记得你的生日?由此看来,非仲帅不敬长老,实在是秉性直爽所致啊。”
于是命人拿来书信,更使人当着众人的面予以宣读。
矶子这么做,本想着化解闻肃与仲夷之间的矛盾。然而书信当着众人的面阅读出来,信中内容的讥讽与措辞的犀利无疑令群臣惊骇。闻肃脸上颜色更变,在场众人更是不知所言。矶子心中震怒,喝令宣读之人退下。虽后方多有调解,但两人却积怨由此至深。
寿宴虽盛,最终却不欢而散。
矶子回到内廷,心中大怒再难抑制。当着众内侍的面,砸了不少的东西,喝道:“仲夷啊仲夷,行事未免太过。”
此时姝妤在旁,不敢妄言。矶子一声叹息,遂问姝妤道:“事已至此,女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姝妤道:“仲帅在外,坐拥重兵。权利之大,大王不可妄责。虽当着众人给了闻大长老一个下马威,但说起来也不过他们两个人的私怨而已。此事大王若出面,恐仲帅心中不悦。”
矶子苦笑,言道:“他不悦?然而群臣与闻大长老那边,却当如何交代?此事我若不让使者当着众人的面宣读也便罢了,这样一来连我都被搁进去了。知道的以为我初衷只为了两人和解,不知道的还以为和仲夷串通一气,此番专程只是为了让闻大长老难看的。此虽为二人私怨,我不出面自是最好。仲夷那边纵然能过得去,但群臣那边我却如何交代?仲夷虽然有功于社稷,但毕竟素来居功自傲、太过骄纵。国中众臣早就多有怨言,今番我又岂能再坐视不理?”
姝妤道:“似如此,我倒有一计。既不用大王得罪了仲帅,也可以让群臣不再埋怨大王。只是不知道,大王能够见用否?”
“哦?”
矶子惊异,急忙询问计谋怎样。
姝妤道:“仲帅在外,所以日渐骄纵,所依仗者有二。其一,居功甚伟,故而目中无人其二,手中坐拥重兵,心里有恃无恐。大王若欲截至、令彼有所顾忌、不再肆意妄为,何不遣一心腹重臣作为监军留在仲帅的身边。一者,削减仲帅的权利,让仲帅心中对大王有所忌惮第二,也好安抚群臣之心。让群臣知道,大王因为此事已经开始提防起了他。届时大王虽然没有什么别的言语,但群臣和仲帅自然也都明白大王的用意了。似如此,岂非一举两得之策吗?”
矶子点头,言道:“仲夷这个人,也该适当有人去辖制他了。此计可解两面受困之围,但不知谁人可作为这个监军前往。若是国中老臣,恐怕没有人能够制约得了仲夷。他们不愿意去,而且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用的。”
姝妤道:“以在下愚见来看,此人选除非璋滁将军不可。一者,他为大王心腹。凡事斟酌,都将大王放在最前面二者,他自幼与大王相交,也算是朝中大王身边的股肱之臣了。如今无论名望还是威严,想必仲帅都会忌惮几分。不似寻常国中长老们,起不了半点儿的作用啊。”
“这样啊……”
矶子目光深邃,由此不能决断。
这正是“连番交际苦设计,如今大王未可决”。预知矶子思绪不定,姝妤又当以何言语说服矶子就范?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