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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惨败

沈纤芸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周遭尽是水流声,她打开窗子,冷风扑面而来,窗外灰蒙蒙的一片,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雨幕里,丫鬟在廊上看到小姐醒来,急匆匆撑伞而来,“小姐,你醒啦,今儿个天凉,快加件衣服。”

沈纤芸道:“莲儿,如今是什么时辰?”

莲儿道:“大概是,这雨太大啦,天都昏沉沉的,弄得人心里也不舒坦。”

沈纤芸眉头紧蹙:“我哥他们是否还在府中?”

莲儿摇头道:“公子走了好一阵子,钟少侠特地叮嘱我不要叫醒小姐。”

沈纤芸怅然若失,只能在心中为钟馗兄长祈福,希望他们能够马到成功,平安归来。

钟馗一行人伏在马背上,急速奔驰,离石碑村大约十里的地方,钟馗勒住缰绳,驻马观望。

沈欢道:“这鬼天气实在奇怪,昨夜还晴空万里,今早何故提天降大雨。”

钟馗道:“大雨未尝不是好事,宣武局的人必定会放松警惕,你们先随我去到村外埋伏,待我探清情况,给他来个雷霆一击。”

钟馗沈欢与几名高手先行,其余人等候在原地,只要信号一发,铁蹄洪流便会席卷而来。雨势过大,钟馗的敞袍并不能再用,他翻过高耸的铁篱墙,纵跃于屋顶上,村中不见一个人影,偶尔几个屋子的烟囱还乎乎冒着热气,钟馗不敢丝毫大意,一路东瞧西看,寻着与董成约定的地点。钟馗与董成商定,每日都会在石碑村大元帅屋中饮茶,钟馗若是到了,便来此处寻他。董成本是不关心村中之事,只躲在后宫里享乐之人,钟馗怕时间久了,一反常态的董成引起宣武局的怀疑,这才一天之隔便急着肃清石碑村。

大元帅的房子钟馗曾见过,又是村中辨识度最高的,没费多少时间边便给他到了,伏在屋顶候着董成的出现,暴雨中的事物不甚清晰,几步之隔便只能看个大概轮廓,不知过了多久,董成的声音终是响起:“不必多礼。”

有人道:“这么大下雨,事什么大王有亲自前来。”此人口音颇重,又有雨声阻碍,钟馗勉强听懂。

董成道:“大元帅呢?怎么不见他人在哪。”

那人道:“吓死人大雨的大元帅说,今日歇息。”

董成道:“如此,你也回去吧,不必再执勤了。”

“大王万岁。”那人披着雨蓑急匆匆跑出,消失在雨中。

钟馗拉着屋檐,慢慢落在地上,推门而入。

“我不是说不必再执勤了吗?”

“董成,你挺守约的。”

听闻钟馗的声音,董成慌忙转头,“少侠,瞧您说的,这可关乎我的小命,我能疏忽吗。我就说您今日必定有动作,这不,算把您盼来了。”

钟馗道:“你如何知道我今日要来?”

董成端起茶品了一口,“大雨之日,村民都在家中,宣武局戒备也会懈怠,此时便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钟馗道:“你还真不傻,废话少说,宣武局人都在哪里。”

董成道:“还记那条弄堂吗,宣武局大半都在,大军一到,就可以将他们聚而歼之。”

钟馗道:“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引官军到来,此事一成,你就能拿到解药。”

董成道:“少侠快去,我定然全力助你扫平贼寇,魏贼不除,我寝食难安啊。”

钟馗一声冷笑,踏雨而行,在村外埋伏的沈欢等人见到钟馗,赶忙询问情况,钟馗道:“我已探得宣武局位置,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沈欢道:“周遭的暗哨都被我们清理了,我这便去发穿云箭。”他向外走出一里,从怀中掏出默箭,朝天空中射去,烟花在天上散开一瞬便消失不见,这是栖凤城军中特有的信号箭,由穿云响箭改造,不仅无声且自带烟花,兵贵神速,马蹄声片刻便至,沈欢大手一挥,“兄弟们,跟我杀进村去,除魏贼,兴凤城。”

杀喊声震天,六百骑兵在沈欢的带领下冲入石碑村,大片水花在马蹄下绽放,钟馗与沈欢并驾齐驱,突然石碑村的铁门重重合上,将队伍一分为二,钟馗心中暗叫不好,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正是那燕川,温度骤降,冰层顺着积水迅速蔓延,几东之间便将村中的骑兵裹的严严实实,变成一个个冰人,与此同时,路旁的房屋中冒出密密麻麻的年轻面庞,手持弓箭,燕川一声令下,箭如飞蝗,村中士卒们被冰块所限,无法闪躲,成了活靶子,一时间惨叫声连绵不绝,血水夹杂着雨水迸裂开来,钟馗一掌击碎沈欢身上的冰层,将他周身箭雨抵挡下来,沈欢目光呆滞,浑身战栗,寒冰玄气对他的影响甚大,布袋长老和不言长老行动如风,一人飞身进房将伏击之人击倒,一人飞舞在士兵身旁,尽可能阻挡夺命冷箭,村外的士兵们望着同袍惨状,怒喝哀号,拼命撞向铁门,试图冲进村里。

钟馗拉起沈欢,将他扔出村外,大喝一声,金刚意贯通全身,穿梭往来,将弓箭手一个接一个扔出,最终铁门被破,剩余的骑兵们涌入,将弓箭手全部擒拿,士兵们的尸体堆在村口,身上还留着冰屑,钟馗颓然而坐,倒下的儿郎们无一人翻滚惨叫,全都静悄悄的躺在地上。沈欢晃晃悠悠巡查着死去的弟兄,进村的士兵无一生还,每人身上都插着最少四根箭羽,三百条性命就这般倏忽消逝,实在太过梦魇。

兵士们红着虎目,双拳紧握,却无人擅杀俘虏,这是凤城城防军中军纪最严明的亲卫军,是城主直属,是千锤百炼的精英,沈欢知道,钟馗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布袋长老走到钟馗身边,沉声道:“千锤百炼,方为金刚。”

钟馗的目光穿越雨幕,直达村落深处,他一跃而起,朝董成的屋子奔去。房间里空无一人,只剩半杯香茗冒着热气。雨势渐渐变小,乌云散去,士兵们将关在石碑村深处的人们解救出来,望着地上跪着的儿孙,哭喊求饶声此起彼伏,追寻燕川踪迹的不言长老无功而返,沈欢已在村外整装待发,被逮捕的都是村中年轻人,宣武局全身而退,还给钟馗留下了个烂摊子,由于钟馗的轻敌,此次行动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仍一劳无获。

钟馗拉起地上一人,用刀架住脖子,问道:“董成呢?跑哪里去了?伏击是不是他安排的?”

那人咬牙切齿:“呸,董大王雄才伟略,你休想找到他的踪迹。”

钟馗道:“你可知那燕先生是什么人?是魏国奸细,你们被他所用而不知,真是可笑之极。”

那人冷笑道:“侵我家园,扰我生活,你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我们村子本一穷二白,多亏董大王和燕先生,大家伙才过上富足的生活,魏又如何,蜀又如何?谁国不是国,现在还有蜀国吗?”

钟馗怒道:“你们的富足生活从何而来,烧杀抢掠,视人命如草芥,你们还配当人吗?为了一己私欲便能为所欲为,简直是凤城之耻,亏你还能说出谁国不是国这种混账话,你的骨头呢,是不是有肉吃就摇尾巴,连狗都不如,狗还知道只认一主,在魏人眼中,你不过是丧国之犬,无国何来家,即使现今蜀国分裂,你也应该知道,你是蜀地人,怎能为魏人卖命残害同胞呢。”

被捆住手脚的年轻人们听到钟馗叫骂,全都嚷起来,沈欢叹道:“不知宣武局用了什么法子,这些人都已死心塌地,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村民大声哭泣,咒骂着钟馗,钟馗将金刚宗玉牌交予沈欢,“我去追捕燕川,燕川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归,这块玉牌比我性命更珍贵,先寄放在你这里,我会拿燕川的头来换。”

沈欢知钟馗决意,只好叮嘱:“一切有沈府,切不可勉强。”

钟馗一声长啸,隐入山林。布袋长老道:“此事若无个结果,恐成钟少侠进境一生阻碍。”不言长老不言不语,眼神深邃,一行人拉着装满士兵们尸体的平板车,押着年轻的犯人们,在灰暗的天幕下,朝栖凤城开拔。

钟馗按着最后目击到燕川的士兵们所描述的方向一路狂奔,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宣武局的人,必须死。追击并没有持续多久,半个时辰便有人被钟馗追上,从他的口中得知董成身上的毒已解,村口伏击都是他的计划,他假装与钟馗合作,最后来了手请君入瓮,逃离之时燕川让众人各凭本事,想在这辽阔的山林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钟馗取下宣武局的令牌,毫不犹豫继续前进,就算打进宣武局,也要让燕川董成血债血偿。

即使沈府大力封锁,惨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栖凤城,钟馗从少年英豪沦为胆小怕事,不敢承担责任的潜逃之辈,沈纤芸每日前往佛堂,道观,大小庙宇为钟馗祈福,更是以钟馗的名义安排重金抚恤阵亡士兵的家属,与沈玉暖挨家挨户探望,试图消除对钟馗不利的舆论,对于钟馗名声大毁这件事,李枫却是喜闻乐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