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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最强萨满

从余一丁进帐开始,莎林娜女王的目光就始终停留在他身上,随着几人走到台阶前停下,朵丽娅上前向女王恭敬行礼后,未做停留,陪着阿茹娜公主和她的侍女一起踏上台阶,沿着右侧的楼梯直接上到二层进了一间毡房。

余一丁抬头望着莎林娜女王,这个女人没有浑身的珠光宝气,头戴一顶侧面插有两根羽毛的精致毡帽,身穿一袭明显做工精良的库赛人的民族服饰,把她衬托的美丽而威严,那双黑色中带点灰蓝色的眼珠像是镶嵌在凹陷眼眶中的宝石,显得深邃而睿智,正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带着审视的目光一直打量着余一丁。

“欢迎你,尊贵的客人,草原因为你的到来也变得阳光明媚。”莎林娜女王凝视余一丁片刻后目光转换成一个微笑,她的声音有一种母性的磁力,非常悦耳。

余一丁心说这是要搞哪样,怎么说的跟诗似的,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啊,不过还是面带恭谦地回道,“你也好,尊敬的女王大人,不知你如此‘邀请’我们夫妻来草原有何贵干?”

“尊敬的仙师,请原谅阿格兹大师用这种方式请你来到草原。”莎林娜女王似乎听出了余一丁口气中的不满,依旧温和地赔礼道。

“没事,看在我夫人毫发未损,女王大人又让人殷勤招待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余一丁依旧是一幅大大咧咧的口吻。

“请仙师勿怪,我自幼便对仙师这样的异人十分敬佩,日前我的兄弟伊勒德提及仙师赞不绝口,让我大为惊讶,世间竟有如此神术,因此冒昧将仙师请到草原,还望仙师莫要怪罪。”莎林娜女王娓娓道来,言语中听不出丝毫火气。

余一丁点点头道,“女王大人莫非就是想看看我的本事?看完后有何计较?”

莎林娜女王听他这么一说,再次微微一笑道,“仙师莫急,这几日忙于赶路,旅途劳顿,今日还请先行休息,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谈,仙师看可行否?”

余一丁心下又嘀咕,你都把我们两口子弄到这里来了,周围全是你的人,我还能立刻跟你翻脸不成?再说了,现在是你坐着我站着,你倒是一副高高在上平易近人的做派,难道还要我求你?算了,为了柳翠的平安暂且忍耐,就看这女王能弄出什么花样来吧。

心念一定,拱手说道,“也好,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女王大人的美意了。”

“好,就让内侍安排吧。”女王话音刚落立刻有一名管事模样的库赛人从侧面走上台来,立在莎林娜女王身边听候指示。

女王先是侧头对阿格兹说了句库塞语,阿格兹闻言恭敬地低头行礼,然后转身走下台阶,淡淡地对余一丁说道,“余先生,等明日我们再行切磋,告辞。”

余一丁斜眼瞧着他,不置可否,阿格兹也没再言语,直接越过二人出了大帐。

这时莎林娜女王也对內侍交代完毕,那人走下台阶,对着余一丁恭敬地朝帐外一伸手,说道,“仙师,这边有请。”

余一丁对着莎林娜女王客气地拱了拱手,拉着柳翠转身跟随內侍而去。

莎林娜女王微笑着看着余一丁二人离去,等他们走出了大帐,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眉头紧锁,右手放在王座的扶手上支着下巴,久久没有动作,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内侍将余一丁和柳翠安排在大帐旁边的一座小毡房里,这些毡房内不是居住着女王的近侍就是用来招待客人。毡房整体呈圆形,内径一两丈,里面安置着一张接近半圆形类似于“榻”一样的大床,床上铺着厚软的皮垫,摆放有一个木几,看样子吃饭睡觉全都在这一张床上解决了。

没过多久朵丽娅陪着阿茹娜公主前来,邀请余一丁夫妇参加特意为他们举行的聚会,余一丁这才知道朵丽娅是阿茹娜公主的贴身侍女,与公主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也是一名孤儿,父亲死于十余年前库赛人各部落之间的征战,母亲也在部落冲突中被抢走至今下落不明,当时只有五六岁的朵丽娅被女王所救,做了公主的侍女,后来一心想为父母报仇才拜师习武,被女王手下亲卫训练成了一名刺客。

了解到内情的柳翠在聚会开始时就将余一丁抛在一边,与阿茹娜和朵丽娅三人聊得火热。

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女子年纪相仿,十六到十,聚在一起叽叽喳,朵丽娅十岁成了大姐头,阿茹娜是小妹妹,一个没爹,一个没娘,剩下一个父母双亡,这下可好,没半个时辰,三个人就成了好姐妹,哭了笑笑了哭,看得余一丁在一旁摇头苦笑不已,柳翠不是痛恨库赛人吗?怎么一转眼就和俩库赛人搞得这样亲密?余一丁对女人这种生物还真是弄不明白。

聚会从下午就开始,将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好些个王公贵族陪着余一丁坐在王帐边的山坡上喝酒吃肉,坡下的平坦草地上正有部落中人表演马术、骑射、摔跤和套马等等库赛人喜爱的娱乐节目,似乎整个聚居点的人们都参与了活动,搞得山谷中热闹非凡。

一直喧嚣到天色发黑,四处又燃起了篝火,特别是余一丁他们眼前十多丈外的缓坡上,点燃了一个最大的篝火堆,许多库赛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围绕着火堆载歌载舞,尽情狂欢。

这场聚会从下午吃到天黑,余一丁也不知道同那些汉话都说不太利索的库赛人贵族子弟喝了多少奶酒,吃了多少烤肉,最后甚至还喝了一大碗粟米粥,想解酒却没成功,光荣地被灌趴下,由柳翠和一名侍卫搀扶着回到毡房,倒床便睡得不省人事。

库赛人的奶酒味甘度数低,初尝极易入口,但后劲颇大,余一丁的酒量本就不大,加上库赛人贵族子弟热情劝酒,他喝了个昏天黑地,也睡了个昏天黑地,一直从头天夜里的亥时初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醒来就找水喝,还好柳翠给他在床头木几上准备了一杯凉茶,余一丁灌了一肚茶水,又发了一阵呆,这才缓过劲来,唯一令他欣慰的是这酒一点也不上头。

等到他洗漱更衣又用过内侍送来的早饭,柳翠才和阿茹娜朵丽娅一起来到毡房,三个姑娘都是笑嘻嘻地盯着他,仿佛看见一个宿醉酒醒的男人松软的样子是一件令她们很开心的事情,弄得余一丁半晌无语。

柳翠最先开口道,“大哥,你感觉好些了吗?”

余一丁望着她点点头,正想说话,却被阿茹娜笑吟吟地抢了话头,“余仙人,我们库赛人只有招待最尊贵的客人时才会这样喝酒,请您别见怪。”

余一丁无奈一笑,他的记忆中很多少数民族都是以把客人灌醉为最高礼遇,这个习俗自古就有,库赛人似乎也不免俗,心下释然,于是客气道,“还好还好,多谢你们把我灌醉,才让我美美地睡了这一大觉。”

阿茹娜听了他的话咯咯笑着回答,“余仙人说话还真是有趣,母亲大人和国师一直在王帐,说是等您睡醒后让内侍请您过去。”

朵丽娅听了她的话,转身对侍立在门口的两名内侍说了几句库塞话,那两人进来恭敬说道,“有请余仙师随我等去王帐。”

余一丁起身牵着柳翠就跟随内侍往大帐而去。

大帐里依旧是余一丁昨日所见模样,莎林娜女王坐在王座上微笑着对站在台阶下的余一丁说道,“余仙师昨夜休息的可好?”

“还行,你们库赛人的奶酒真不错。”余一丁此刻基本恢复了正常。

“哈哈。”莎林娜女王笑道,“余仙师是草原最尊贵的客人,我们当然要用最好的奶酒招待你。”

“嗯,这酒也喝了,肉也吃了,女王大人能否告知请我来此是何用意?”

莎林娜女王没有说话,转眼扫了阿格兹一眼,正好阿格兹也望向她,女王对着他点了点头,于是阿格兹转头对余一丁说道,“余先生,不知今日能否切磋技艺?”

他是看余一丁才醒酒,不想占他这个便宜,所以在比试之前先行询问,免得最后落下一个“胜之不武”的名头,也怕试不出余一丁的真实实力。

余一丁倒是无所谓,他见识过乌萨苏的本事,同时对自身异能还是充满了信心,当下应声道,“随时奉陪。”

阿格兹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说道,“好,午后未时我会在大帐后的山顶恭候。”

说完他同莎林娜女王简短地用库赛语交流了几句,径直出了大帐。

待阿格兹离开,莎林娜女王微笑着对余一丁说道,“余仙师,现在已近正午,你先去准备下午的比试,等与国师的切磋结束后我再与仙师交流。”

余一丁拱手告辞,现在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先应付阿格兹的挑战,再看看莎林娜女王到底对他会有什么目的,现在看来,只要不与对方交恶翻脸,库赛人不至于对他夫妻二人不利,那样到时候他就可以想法带着柳翠离开草原。

……

未时,山顶。

山谷内的库赛人大都带着敬畏的神情远远望着立在山顶大岩石上的阿格兹,那是一块十多丈见方的巨大岩石,表面平坦光滑,侧面有人工开凿的台阶可以登上。

阿格兹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画满了图腾符号的带帽黑色长袍,双手垂在身侧,手中空无一物,那面小鼓挂在腰后,黑色木棍插在身侧的腰带上,半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冥想,但口中却念念有词。

阿格兹在这里已经站立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段时间内除了静心调息做好准备以外,他一直在思考,袭营当夜的爆炸他是看见的,那场景给了他深深的震撼,误认为那是余一丁身怀的一种异术,那种强大的毁灭力令他忌惮,也是他强烈建议退兵的理由,就一句话:非人力所为。

另外朵丽娅向伊勒德亲王报告时阿格兹也在一旁,余一丁身怀所谓的“神功”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一种气功,将体内真气外放用于攻敌,这些玄门道法他曾有耳闻,对于他来说不足为虑,毕竟草原萨满修炼的许多异术相较于气功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此处,阿格兹认为自己今天只要注意防备余一丁发动那种雷霆手段,至少不会落败。

阿格兹正想着,余一丁和柳翠两人已经来到山顶,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余一丁现在再也不会将柳翠一个人留在毡房赴约了,哪怕有阿茹娜和朵丽娅陪着也不行,何况咬他的“蛇”现在就在眼前呢,刚才还在为昨夜的醉酒懊恼不已,万一柳翠因此而出点事他真是追悔莫及了。

余一丁看见阿格兹所站立的大岩石,他嘱咐柳翠就在岩石旁边等他,然后从阶梯登上平台,隔了五六丈距离站定望着阿格兹。

阿格兹满脸暗红色线条下闪动着妖邪的笑容,缓缓说道,“余先生,你来得真是准时。”

“哈哈,你不是一直想同我切磋吗,如尔所愿。”余一丁大大咧咧一笑。

“余先生,这里是我们库赛人祭天的地方,也是我们草原萨满的作法之地,今天就让我在此领教领教你的盖世神功吧。”说着阿格兹掐出一个奇怪的手势,他的右手抬起,拇指扣在中指和无名指的第二个关节,小指食指微曲上扬,左手对着余一丁平伸,嘴里说道,“请!”

“请!”余一丁双手抱拳,脚下不丁不,这是柳四七教给他的拳脚功夫的起手式,同时凝神屏息,心中暗暗戒备。

见余一丁摆出架势,阿格兹却没有动作,只是口中念念有词,同时又发出类似吟唱的语音,声调及其深沉,听不出是些什么词汇,仿佛正唱着一首怪异的歌曲。

片刻间,随着阿格兹的吟唱,原本伸向余一丁的左手收回,从身后的腰带间拔出了那根黑色木棍斜斜地放在胸口,右手依然不动,他的头顶上方似乎有一团灰暗的气流在缓缓旋转,余一丁见状急忙也从麂皮袋中抽出一支匕首扣在手心,暗暗将体内的绿气布满整个身体,使整个人渐渐包裹在绿芒之中。

阿格兹本想等余一丁先出手,但抬眼看见余一丁的变化后大吃一惊,这是他从未得知的情报,心头一凛,以为这便是爆炸术法的起手式,暗道一声不好,只见他头顶的气团越来越明显,旋转速度也越发地加快,已经快要变成黑乎乎的一团时,阿格兹的右手猛然放到腰间,一把将那面小皮鼓抄在手中,鼓面朝着自己,本来放在胸口的左手一弹,“咚”的一声,黑色木棍击打在鼓面,没等余一丁来得及作出反应,那黑色气团随着鼓声就向余一丁急速袭来,五六丈的距离顷刻便至。

余一丁再次感受到同乌萨苏和他那个四师弟斗法时的压迫感迎面扑来,不仅胸口气血翻涌,那团黑气撞上余一丁的护身绿气时还发出一阵强烈地“咻咻咻”的气流摩擦声,使他的护身绿芒立刻暗淡了不少,余一丁心头骇然,暗想阿格兹发出的气团比乌萨苏的鬼头不知要厉害多少倍,不愧为库赛人的国师,草原最强的萨满!

这团黑气不停地围绕着余一丁周身旋转,试图突破他的护身绿芒,余一丁耳边不断传来阵阵鬼哭神嚎,只是他现在疲于防守,只能不断加大体内绿气的输出,用以应付那些黑气,使自身勉强不被侵入,却找不到攻敌良策。

阿格兹见他如此,不禁心中稍安,暗道只要不让余一丁完成爆炸异术的起手式,自己应该会立于不败之地,先前实在是过于谨慎了。

正待阿格兹再欲使出霹雳手段想要进一步教训一下余一丁时,场上局势风云突变,只见余一丁周身绿气大冒,隐隐有雷鸣之声传出,正是那绿色气流与黑色气团激烈碰撞所致,阿格兹不明所以,再次误判余一丁开始的作态都是引诱他大意,而且绿色气团中突然有一道白芒疾冲向他的面门,阿格兹连忙后退闪避,更加远离余一丁,手中皮鼓立在胸前,黑色木棍再次敲击鼓面,同时口中加大了吟唱的速度和音量,竭力控制那团黑气包围余一丁,等待他发出那种毁天灭地的攻击。

其实余一丁只是拼了老命地催动护身气流,希望可以像对付乌萨苏那样消耗那团黑气,同时射出手中匕首,逼退阿格兹以便获得喘息之机,片刻间黑绿气流相互剧烈摩擦不断消耗,余一丁身上的绿芒忽明忽暗,黑气受阿格兹的控制也在减弱,已被绿气驱除不少,渐渐有了消散之势,余一丁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发动反击。

趁着黑气再次减弱的空当,余一丁看准机会突然高高跃起,从黑气最薄弱处一下挣脱了那团气流的包裹,在半空中浑身闪耀着绿芒,双手不住地挥舞,不断有白色气流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直直冲向阿格兹,迫使他不住地拧身躲避。

等余一丁落回地面,阿格兹已在他十丈之外,这片刻之间余一丁就射出了十多道白气,阿格兹周身黑袍还算完好,只是多了好些个窟窿,连盖头的帽子也翻开来披在后肩,露出一头的散乱小辫,这还是余一丁的气流攻击没有准头,完全是朝着阿格兹所在的大致方向不停地施放白气而已。

阿格兹的眼中却满是惊惧,他先前以为余一丁将要使用的是爆炸术法,所以退身躲避,却没想到对方仅仅使用气功之术攻击,他已完全误解余一丁,以为此人是在放他一马,没有取他性命,况且此次切磋的目的只是试探余一丁的实力,也不是你死我活的拼斗,因此没等余一丁再有动作,阿格兹嘴上立刻叫道,“余先生手下留情,我服也!”

余一丁闻言立刻收手,但仍是警惕地望着他。

阿格兹此时已是战意全无,嘴中不住说道,“今日终于得见余先生神术,果然厉害,又具慈悲心怀,阿格兹败的心服口服。”

余一丁纳闷,这就算赢了?!怎么觉得自己都快要支撑不住了呢?对面那位国师仅仅是长袍受损,本身没有受一点伤,难道还会更加支撑不住吗?!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呢,难道有诈?不过对方都投降了,还要诈自己干嘛?!难不成还要弄死自己?有这么大仇恨吗?

……

余一丁紧盯着阿格兹,直到两人走下岩石,阿格兹小心翼翼地陪着他和柳翠一起来到王帐时,余一丁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