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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朝花夕拾(一)

大商王朝立国两百余年,开国之君为皇甫惟名。

皇甫惟名举兵之初,有异姓兄弟三人,三人义结金兰同拜皇甫惟名为大哥。兄弟三人各有分工,又齐心协力,共同创立了这大商王朝的大好河山。

老大皇甫惟名,为人刚正仁义,长于政事,主管政务及后勤诸事;老二钱通,骁勇非常,一杆玄铁长枪无往不利,擅长冲锋陷阵;老三陆天启文武兼备,兵法诡谲,刀法威猛,运筹帷幄,尤其擅长统帅骑兵。陆天启一手创建的“狮子卫”更是精锐之中的精锐,路天启率领狮子卫南征北战,未尝败绩。与二哥钱通共同打下了这大商王朝偌大的天下。

三兄弟在举兵之初就曾有言,若有幸功成,则天下同属兄弟三人,兄终弟及,三家轮流掌控大位。

大商立国之后,皇甫惟名为奖赏两位义弟的不世功勋,封路天启为世袭罔替的“开国靖王”,总理朝政;封钱通为世袭罔替的“大将军王”,执掌大商兵马。钱陆家的风头一时无两。

兄弟三人曾经立下的誓言,随着皇甫惟名皇位的日趋稳固,也渐渐不再被人提及。兄弟三人皆以共同的默契,不再提及此事,好像忘却了一般。

大商立国两百年,陆氏也兴盛了两百年,直至数十年前,突遭灭门大祸。陆氏两百余人,皆被斩首。“狮子卫”也被肢解,重要骨干皆被诛戮。官方的说法是陆氏一族勾连漠北狼族,企图谋反。

自此之后,大商王朝的开国之族只剩下两家,再无陆氏之名。

时光回溯,那时候的钱正义只有九岁,陆氏还在,皇帝还是皇甫卿,百姓富足,国泰民安。

陆氏一族的家主名叫陆思远,六十七岁,老当益壮。有一子名叫陆广元,资质平庸,文武不就,却生了一个聪颖可爱的女儿,名唤陆香凝,六岁。

钱陆两家乃是世交,钱正义更是如长兄般爱护陆香凝,呵护她的成长。两个娃娃感情甚笃,从小青梅竹马。钱正义聪慧懂事,陆香凝乖巧听话,两家的大人毫无意外的为二人定下了娃娃亲。

九岁的钱正义已然懂的娃娃亲的含义,也知道陆香凝以后将会是自己的结发之妻。于是更加爱护。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约半年之后。

漠北狼族入侵北地边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皇甫卿召集钱陆两家商议之后,下召陆思远率领麾下“狮子卫”入北地作战,驱逐狼族。

陆思远临行前找到了钱家的家主,钱正义的爷爷,钱海明。

已是半夜,陆府的灯火依然通明,整个宅院兵丁进出,异常忙碌。明日便要出征了,一应准备事宜还在紧张的进行着。

陆思远赶走了管家,独自坐在书房里,盯着桌上跳动的烛火陷入了沉思。烛火幽暗的光芒照在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自从先祖路天启去世之后,他陆家就从未领兵,麾下的“狮子卫”的指挥权也尽数交到了兵部。陆氏一族只求安稳的做着大商王朝世袭罔替的“开国靖王”,也并未对国家产生任何威胁。陆思远想不明白,为何在这个时候派自己领兵出征。

这大商王朝能征善战之将如过江之鲫,哪一位拎出来都能比自己强上一些。难道陛下不知道自己依然六十七岁了吗?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他想到了皇后郑氏。

郑皇后名叫郑春华,她原本是宫中侍女,偶然之间乘得雨露,便被封为了贵人。近几年间,也不知道这位郑皇后用了什么狐媚妖术,短时间内摧枯拉朽般击败了所有与之竞争的后宫嫔妃,登上了皇后的大宝。

郑氏一族也由一个寂寂无名的普通官宦之家,一跃而成为炙手可热的皇亲国戚。郑皇后的弟弟名叫郑国敖,原本是一位混迹二流社会的浪荡公子。却凭借着长姐的荫蔽,一路凯歌高奏,当上了吏部尚书。

吏部掌全国官员的任命选派,权力极大,因此吏部尚书有“隐相”之称。寻常官吏见了皆要行跪拜之礼。

自从郑国敖当了这个吏部尚书,便一味的排除异己,拉帮结派。陆氏一族久历朝堂,自然有许多故旧门生。争权夺利的斗争也就顺理成章的波及到了陆氏与郑氏身上。

虽然早有龌龊,陆氏却从未与郑氏翻脸,依旧是一副和风细雨的融洽模样。若说两家之间最为激烈的冲突,可能是几个月前关于兵部吏员的任命之事吧。

陆氏与钱氏以兵戈起家,立国之后在这兵部之内定然有许多旧日部将。可以说,整个兵部就是钱陆两家的家天下。虽然兵部尚书常换,但兵部的事情还得两家商量着办。

几个月前,朝堂之上推举新的兵部尚书和几位属员的任命。像往常一样,钱陆两家依旧推出了自家的嫡系。没想到却遭到了郑国敖的极力反对。

其实,这几位兵部属员是钱陆两家的嫡系不错,但无论从资历还是从能力上来说,皆是无可挑剔,按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郑国敖反对的其实不是他们的资格,而是钱陆两家。陆思远也明白,这朝堂之上最令君主忌讳的便是这拉帮结伙,只是他不放心。朝堂政事他可以不管不问,但这兵事乃一国支柱,立国之本。不管朝堂之上如何昏暗,只要兵事无碍,国家便会无碍。

自打他的内心深处,在兵事方面依然有一种舍我钱陆两家其谁的感觉,这也是自己的底线。

“或许是自己对于兵事的执著让陛下有了一心?”陆思远觉得不是没有可能。当今这位陛下虽然看上去和和气气,对自己和钱家也是颇为厚待。但这国之兵刃掌控在外姓人之手,也是让这位皇帝陛下夜不能寐的把。

“也罢,等此次出征归来,便离了这朝堂,安心做自己的富贵王爷传宗接代吧。”陆思远懒老了,也累了,不想这云波诡谲的朝堂逆流而行了。只是,他还有一件重要的心事未了。

陆思远伸手打开了身后的大柜,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托在手里细细的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