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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态度

顾楫和老任毕竟还在当差,法租界里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很多。尤其是现在76号频繁进出租界抓人,其实都属于外交事件了。

顾楫作为高层事务繁忙,老任作为中层干部每天要应付的事情也不少。直到傍晚收工老任才匆匆赶到诊所,摘了帽子就在那边大骂76号那些汉奸个个都是瘪三赤佬下三滥。

“蒲老弟还不知道吧?四行仓库打的厉害的时候……”

现在熟悉了,老任对他的称呼从开始的蒲先生转换成了蒲老弟。

当初国军在上海抗日的战况,虽然时至今日战果已经非常清楚。在报纸上蒲素也大致了解了当时的情形,但是从亲历者老任那边听来的又不一样。

当时国军在上海第一道防线撤退后,之前暗藏在市内的各式汉奸就趁机而起。因为租界的特殊性,原本不少汉奸就隐藏在租界里。

枪炮声一响,哪怕租界是中立地带,但是里面住的人都是一致坚决拥护抗战的。

没几天法租界里一个给日军当翻译的汉奸在马路上给人认出来,大家一拥而上拳打脚踢,足足打了十来分钟把他活活打死,他们巡捕房的巡捕也只当没看见。

当天还有霞飞路以及其他好几个地方都发生了类似的事情。日军当局随即向租界提出强硬抗议,租界认为这事他们管不了。群众自发行为防不胜防,让日本人把那些汉奸和朝鲜籍走狗都撤进他们虹口防区里去。

之后租界上的汉奸基本消身匿迹,不管公开露面了。有几个来不及或者舍不得走的都托人求到老任这边要求巡捕房提供保护,老任自然不鸟他们。

现在几个当年的汉奸摇身一变混到了76号,算是伪国民政府的人,就又开始神抖抖耀武扬威了。

蒲素接着问起当年的战事,老任表情立刻变的肃穆。想了一会才说国军也不都是怂包,蕴藻浜那个战场是打赢了的,吴淞炮台也让日本舰船吃了大亏,国军的德国克虏伯大炮一度封锁了江面。

蕴藻浜一战国军调派了精锐和日军决战。打死打伤日军无数,能逃回军舰的日本人也没多少,大部分都给国军歼灭了。

后来日军调派飞机轰炸,还有舰炮开火,在海陆空的火力掩护下大批海军陆战队出动才打下了吴淞炮台,顺便把宝山也给占领了。

攻占宝山后,跟着日军来的一批日本浪人和朝鲜人,还有部分汉奸就开始烧杀劫掠,连抢了三天。

直到现在日军控制区老百姓如果看到日军不做九十度鞠躬,轻则打个半死,重则顿时毙命。所以一般人都不去日本虹口防区,实在是太屈辱了。

“亡国奴不是人当的!”

说到这里老任恨恨地啐了一口。

其实他比大多数上海居民感受要好的多了,起码在法租界不存在这种情况。而他也算是特权阶级。

法国人早在清朝签订的租界协议149年4月6日。他出生时上海就是这样,所以并不觉得租界是被侵占的领土,觉得是和出租房子类似的行为,这种认识在当时国人里也比较普遍。

在老任讲述中当时的上海市民可谓万众一心。国军伤兵、前方物资等等事务,各个阶层的民众都抢着去做。有钱出钱有人有出人,大家都不求名利。

当时大场那边的战事尤为激烈,前后打了一个多月,反复拉锯,到十月底国军才奉命撤退。撤退时由十师五二四团两个营掩护,由团长韩宪元指挥。

这两个营就驻守在师指挥部,也就是四行仓库。

日军要追击撤退的国军,掩护的那两个营就在四行仓库里猛烈开火阻击。

老任说当时租界的人很多都爬到高楼去看交火的枪弹往来。日本人不敢用重炮,因为仓库旁边就是一个大煤气包。

租界照会了日本军方,一旦煤气包爆炸,方圆一英里都会被波及,而日军自己也在这个范围里,所以双方只是隔岸对射,始终没有开炮。

团长韩宪元身先士卒,当天就殉职了。副团长谢晋元继续指挥,带着百壮士日夜作战。

在闸北国军抗战期间,上海市民一直都在源源不断地运送物资和劳军食物。但是四行仓库打到后来从租界到闸北的道路中断,物资在苏州河边堆成小山根本运不到对面。

大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百壮士孤军作战,这一幕当时也震惊了世界。

老任的原话:“各国洋记者和洋商都在隔岸观战,很多外国记者都在拍照。拍完以后一个个都脱帽向对岸仓库里的壮士致敬。当时我恨不得也在对面……”

蒲素不觉得最后那一句是一贯喜欢讲大话的老任在吹牛。他能理解,作为中国人在那种场面下产生那种念头非常自然。

接着老任说了他亲眼看到的感人一幕。

当时租界和闸北之间的电话线路已经不通。这边有一个懂旗语的人自告奋勇向对岸孤军打旗语,问他们需要什么。

结果对面旗语回过来:“什么都不需要,就要一面国旗!”

大家那时都知道了对面的要求,但是隔着一条河根本没办法送过去。然后老任说他看到一个女童子军用油布包了一面国旗,冒着枪林弹雨跳到河里游到对面把旗子交给守军。

一时之间两岸掌声如雷,老任说他都流眼泪了。没多久,那面旗帜就在对面仓库顶上升了起来。

老任接着还说了不少,还包括发生在南市的战斗。

蒲素一边听一边心里想国民政府抗日态度当时无疑是坚决的,也确实想在上海和日军摆开战场决战。

无奈沉疴难返。再是精锐装备,战士再有杀敌的决心,面对日本这么一个处心积虑几十年的侵略政府,虽说是弹丸小国却是海权国家拥有舰船和飞机。战事一起也是有心无力,结局也是必然。

既然说到了当年战事,老任也提到了租界那道围墙。

上次去作坊的路上蒲素看到的租界围墙,其实以前并没有。

法租界紧邻华界南市,民国路口的那道铁栅栏是早就有的。但是从斜桥开始一直到沪西原本并不设防。炮声一响,法租界盘算战事不会轻易结束,于是连夜从斜桥开始沿着陆家浜整个租界砌了一道两丈高的围墙。

这道砖墙用了几千名工人,三天就完工了,老任还调派了巡捕在现场监督了三天。三天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用现在眼光看也几乎是不可思议。大家可以看看法租界地图

公共租界也同样如此。沿着防区围绕整个租界一边布设沙包一边架设铁丝网严密防范,才保证了租界市民的安全。

所以说租界当时居住不易也有道理。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有钱人逃到香港,有军政背景的不走国民政府也勒令上船。没钱的往浙江方向逃难,有钱又故土难离的就都涌进租界了。

上海市民在那个时期经历的也多,逃难经验丰富。小刀会、泥城之战、北伐军开进和奉军交火……只要一打仗,市民就往租界跑,在一般人的观念里“租界永远是安稳的地方。”

但是这一次,很多消息灵通、有其他国家消息的人都预感太平洋战事也是一触即发。

真到了那时候租界也保不住这份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