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荣嫔的殿门,小舞挣扎着要下来,被周旦直接喝住。
“不许动!”
“不!”
小舞不知为何就突然更生气,挣扎着下了地,力气之大,连周旦都抓不住。
周旦也更气,嚷嚷着,“你就知道逞能,何时,能让人省点心?”。
“不用你管!”
“你!……”
小舞一边回嘴,一边踉踉跄跄地走开。
周旦是一脸黑线,气呼呼地喘着粗气,见小舞要摔倒,忙跑上去扶住,任她再瞪眼挣扎,也死死抓着不放手。
君宝在旁边跟着,是一脸的迷惑不解,这个小舞实在是不识好歹,公爷救了她,她怎还耍起了性子?
君宝怎会明白?小舞不光是对公爷周旦生气,更是对自己生气,她有一肚子的委屈气恼无处发泄。
被周旦连拉带抱,直接弄到了太医院,看见黄浅过来,小舞才老实下来,臭着一张脸,谁都不搭理,呼呼独自生着闷气。
周旦紧皱着眉头,把小舞按坐在座位上,瞪了一眼闹腾的小舞,对黄浅开口
“黄太医,麻烦给她看看膝盖的伤,还有……被针扎的伤”
“好”
黄浅应着,看了看闹别扭的两人,蹲下身查看小舞的膝盖,当裤腿撩开时,大片青紫展现在眼前,个别地方已硌破正渗着血。
黄浅微皱起眉头,周旦看到,脸色变得更骇人。
被扎的针伤虽然很深,但出血并不多,黄浅只简单处理了伤口,又检查了之前的鞭伤,他拿出一个药瓶,递给小舞并交代。
“这针伤……会很痛的,今夜,怕是最为难过的,拿着这药,疼的厉害时,就吃一粒,但一日……最多只能吃三粒,多了,会伤到身体”。
“嗯”
见小舞接过药并答应了,黄浅叹了口气,迈步离开。
小舞呆呆坐着,好半天,对还瞪着自己生气的周旦,犹豫着开口:“公爷,您,请先回吧,奴婢没事了,一会儿,奴婢自己……”。
周旦装满心疼的眼眸,逼视着很难过的小舞,咬牙低吼,“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你在我面前,总逞什么能?哼,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让你如此来折磨我,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走,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
周旦根本不理会,一把抓住小舞手臂,半搀半抱着走出太医院,一路上,二人都气鼓鼓的没说话。
君宝跟在二人后面,一会叹气,一会皱眉,一面气小舞不懂事,一面为公爷抱打不平。
已看见舞乐司的大门,小舞泥鳅一样钻出周旦的臂弯,“公爷,奴婢到了,多谢公爷……搭救之恩”。
周旦很是气恼,气恼小舞自发丧回来后,就刻意躲避疏远自己气恼她在自己面前硬装坚强气恼她不记得教训,又跟着周锦年出宫胡闹更气恼自己,没保护好她……
虽然早猜到小舞是为自己着想,不想再拖累自己,但周旦看到,她太过于反常,就想亲耳听听,小舞自己怎么解释?
“小舞,为什么……不愿见我?总是躲着我,我哪里做错了?哪里对不起你了?”
小舞听罢,停住了脚步,慢慢转回头,望着月光下一脸悲伤痛苦的周旦,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她一直没流泪,此刻,在昏暗的光影下,却湿红了眼睛。
小舞已知道不少,周公周旦因才能兼备,又为人坦荡真诚,深受周大王的看重,但因清高孤傲,不愿与他人结党,所以许多拉帮结伙的人都视他为对手,尤其是他的三哥周鲜和五弟周度,一直羡慕嫉妒恨他所得到的一切。
周锦年已提醒过自己,一定要远离周公,千万不要被别人视为,自己是周公的短肋,那样受伤害的一定是自己。
周公不在意也罢,别人会慢慢忘了自己,倘若公爷真在乎自己,可能会被逼的失去理智,而导致犯下大错,被人拿住把柄,借此打压风头很高的周公。
小舞犹豫了又犹豫,自己没能力帮助公爷,那就不能让公爷受自己拖累,当然也不想自己被他拖累,为了自己少受些折磨,必须与周旦分道扬镳,撇清关系。
况且,周旦不但让君宝逼死自己的爹,还坚决不同意自己赎身,这些痛让小舞心中有怨气,从哪个角度想,小舞都不想再接近周旦。
“公爷,自是没什么错,那奴婢……错在哪里?这几日,奴婢被呵斥,被折磨,被侮辱,那都是……为什么?公爷的关怀,带给奴婢的……只会是更多的伤害,奴婢……受不起了!也不想受了!”
“小舞!……”
周旦是痛苦的,他何尝不知道,一些对小舞的折磨,都是冲自己来的。
周旦今日得知,小舞要去容嫔宫中献乐,就已估计到,容嫔可能会借机替蝶儿,打击报复小舞。
果不其然。
容嫔不但让小舞跪在冰冷地上,不间断地吹笛,还找借口对她滥用私刑,若不是他一直徘徊在殿外,小舞恐怕要吃更大的亏。
“公爷既然不同意……奴婢赎身,那就请公爷……放过奴婢,在这宫中自生自灭,公爷,若真为奴婢好,那以后,就不要……再见面”
“小舞!我……”
周旦红了眼框,哽咽难语,他不是不同意小舞赎身,只是怕她一去不回头,怕她嫁给别的男人,今生都难再相见。自己是因不舍得,才不敢放手。
而这个误会,让小舞不再信任亲近自己,甚至恨上了自己,周旦是痛苦万分,百口难辩。
自己得罪了人,却被报复到无辜的小舞身上,周旦很是自责难过,总后悔没保护好她。
小舞怕见自己如洪水猛兽,本是亲近的一对知心人,被强行分开后,就快成了陌路人,小舞什么都瞒着,什么苦都不说,把自己推开老远。在一次次被伤害后,小舞已离自己越来越远。
望了一眼,被自己话语伤到的周旦,小舞毅然转身,跛着腿黯然离开,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两行热泪流淌下来。
自己何其有幸,遇到了真心关怀自己,如知音好友般的周公。
自己又何其不幸,因周公而成为孤儿,终生为奴,还被卷入一次次迫害。
祎安走进御书房,见周大王正抬头望着他,好像在一直期待消息。
祎安忙禀告:“大王,那小乐师,被周公带走,送太医院诊治后,已回了舞乐司,公爷,和那小乐师……好像吵架了”。
“哦?都说了什么?”
祎安想了想,“那小乐师说,请公爷……放过她,说,若为奴婢好,那以后,就不要……再见”。
周珷低眉敛目,眼中一丝忧色褪去,嘴角视乎挂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你退下吧”
翌日,小舞依旧是在各宫献乐,其实懂乐的很少,大多只是为了迎合大王的喜好。
做为一个奴隶乐师,自然不会被善待,虽然没有如容嫔那般过分,但膝盖的伤是越来越重。
而被针刺的伤,疼的小舞如针刺骨,她服用过量的黄太医给的镇痛药,强压下身上的痛,但心里的痛却与日俱增。
小舞选择了忍耐,知道不忍耐又能如何?一个奴隶触犯主子,除了自己会受更重的责罚,也不会再有其他。
小舞咬牙坚持着,吹笛不为取悦他人,而是为宽慰自己,逃避现实而吹响。
小舞心里盼望着,师傅能早来接走自己,等师傅到来,成了小舞最大的精神支撑。
临近傍晚,尤主管拿着周锦年给买的天蚕丝白裙,到房间来找小舞。
“雪儿,半个时辰后,你要去管公宫,换上这件袍子吧,管公最是讲究,也最难侍候,可马虎不得……”
“好”
将小舞拉到镜子前坐下,又开始不停叮嘱,“雪儿,来,坐下,我给你重新梳发,管公宫最是规矩严明,雪儿,你要记住,一定要谨小慎微、言听计从,可别给自己,也别给舞乐司惹事?”。
见尤总管忧心忡忡,小舞也知他是关心自己,低声应承着,“是,总管,我会小心的”。
尤总管在宫中十几年,自然知道管公好色惨暴,被他糟蹋,甚至杀死的舞女已有不少,他担忧小舞也会遭此厄运,所以赶过来提前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