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聂江有些失神，孙华成这个老鬼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跟聂江一样，孙华成也曾经满怀激情、心存道义，但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
激情和道义可以说、可以做，但你不能留念，更不能当成你对这个世界的唯一标准，因为这样的话你会发现，你是孤独的。
时间会磨掉你的激情、人性会毁了你的道义，至少，世界是这么告诉孙华成的。
他不想聂江走自己的老路，因为聂江太有想法了，而那些道德准则、那些书本里描述的楷模典故，这一切，会给聂江套上一层无形的枷锁。
所以说，道德上的区别，决定了聂江和孙华成两人最终不一样的人生，尽管他们同样聪明。
“想开点吧我的小兄弟。”
孙华成拍着聂江的肩膀：“老生常谈的一句话，不能改变别人就改变自己，不能改变环境就适应环境，别让那些乱七糟的东西磨掉了你的锋芒。”
“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孩子的出生可以改变他的父亲？”
聂江知道孙华成说得没有错，但是他并不想让自己永远生活在黑暗里，因为在黑暗里呆久了的人，他可能连自己的样子，都会忘掉。
聂江并不想纠结这些问题，大家现在都在一个窝子里蹲着，说多了影响团结：“好了好了，送我回去吧，明天还有事呢。”
孙华成脖子一歪：“为什么要送你回去？”
聂江有些诧异的看着孙华成：“卧槽你没看甩个二条出来的？”
“我管你呢，自己开车走。”
孙华成这话把聂江听得稀里糊涂：“你是老年人吗听不懂我说话？我说我没开车没开车没开车，你还让我开？”
孙华成直接丢给他一把钥匙：“你爱开不开。”
聂江摸起来一看，居然是宝马车的钥匙！
“这车谁的？”
“你的。”
孙华成皱着眉头：“就一辆车还跟叶寒混着开，傻子都看出来你俩不对劲了。”
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自己，跟着就‘咵’一下抽了自己一嘴巴：“呸，傻子都能看出来我他妈当初愣是没看出来。”
聂江被他这举动逗得一乐，不过很快注意力又回到宝马钥匙上：“哟！怎么，今天孙总良心发现，借辆车给我开开！是让我给你加箱油还是帮你洗了？”
“借个屁呀……以后这车就是你的了。”
孙华成冲车尾打了个手势，聂江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居然是一辆黑色的宝马535iGT！
“本来一直琢磨给你哪一辆来着，我那倒是闲了台七系，但你小子太他妈年轻了，开个老板车别人还以为你是司机呢，所以我就把这个给你了。”
招呼着聂江下车，孙华成领着他在那辆GT面前转了一圈：“这车吧我是2012年买的，9万，加购置税也是个百把万的车，你先凑合开着。”
聂江顿时懵了：“不是……我说你这突然送我辆车算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健忘啊，昂？”
孙华成终于逮着个机会报刚才聂江讥讽自己耳背之仇，他冲烂尾楼一努嘴：“之前咱们第一次在这见面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你真能请来杨建索，我得好好谢谢你。”
聂江有些意外：“你跟杨建索谈成什么项目了？”
“怎么可能，这不刚认识么……”
孙华成倒也不瞒着聂江：“不过算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结交了嘛，对吧？第二个呢是我外面还有两个项目也开始慢慢启动了，进来了一些资金，这些都是托了咱们影视项目的福，尤其是你搞的那个发布会，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是不可能这么顺利的。”
“那也不能收你一台车呀！”
聂江作势要退还钥匙，但孙华成却压着他的手：“你必须收下，本来想给你买台新的，但现在资金虽然进来了些还是免不了有点紧张，所以就只能委屈你先开个二手的，回头咱们去把手续办了，这车就是你的了。”
聂江还想推辞，但孙华成却一脸认真：“别再退回来了，这是你凭本事挣的，又不是我施舍给你的。”
看着手里的钥匙，聂江瞬间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
在社会底层挣扎了那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通过努力获得到实质性的回馈，它价值百万，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
把钥匙攥在手里，聂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回想两个多月前，自己还跟叶寒在那间出租屋里凑启动资金，他把信用卡的钱全算上，也就仅仅才三千多块，而现在，一百万正躺在他的手里！
聂江已经找到了成功的方法，他以后会再挣一百万、十个一百万，兴许一百个也可以，甚至更多更多，但此时此刻，手里的这个，却有着非凡的意义！
这台车，是他想法有价值的最直接证明，算是他人生中第一桶金，虽然这桶金是个二手的……
抛了抛手里的钥匙，聂江道：“你确定了！不再考虑考虑？”
孙华成微微一笑：“你这话我怎么听都像是你给我车我没接受一样……”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别废话啦，赶紧回去吧。”
“好勒。”
聂江转身准备上车，可刚拉开车门，孙华成又叫住了他：“等会。”
聂江闻言止步：“怎么了？”
孙华成没有说话，他只是呆呆的看着聂江，看了很久，半晌，他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加油吧……”
“这车没油了吗？”
聂江明明知道孙华成是在给自己打气，但还是开起了玩笑，他知道刚才孙华成是欲言又止，但既然他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那自己何必追着问呢？
“走了。”
聂江这次是真的走了，他发动汽车，随即在孙华成眼前绝尘而去。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孙华成有些失神，他确实有话想对聂江说。
因为聂江刚才说‘孩子的出生可以改变他的父亲’，但孙华成所看到的世界却让他认为这是不对的，他的经历告诉自己，聂江的想法太理想化了。
不过当他回头再看自己，他却对所谓的‘经验’产生了质疑，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却一直如履薄冰，他根本就不知道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到底什么时候会突然终结。
到底聂江是对的，还是自己是对的，那，恐怕也只能让时间去证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