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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少年的你

叶玥再次睁开眼,看到很多穿着灰麻的人在打扫战场。

很多尸身已经分不出谁是谁的,马把他们踩成了肉泥。

那个小姑娘在看着一波刚到的军队。

为首一个穿着照夜狮子铠将军皱了眉头,他说既然认不出,就全部葬在一起。

说罢,他带着他的队伍继续追赶前方。

小姑娘开始注意到那片满目疮痍的战场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

身量颇长,后边的头发垂着,还没有及冠。

叶玥觉得有些许的熟悉。

又一次发现不是自己要找的,抬头向下个地方走过去时,叶玥看到了他的正脸。

杨止。

更确切的说,是少年时的杨止。

脸庞没有叶玥后来看到的坚毅,一双丹阳眼透着一点点还有希望的坚持。

他为什么在这里,是有重要的人在这场战役里吗。

心有些沉。

他弯着腰不停的寻找着。

翻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有些尸体脸在对战时被划破了脸,他用袖子把脸上的血迹擦干。

有穿着麻衣的劝他回去,若是他们找到将军一定会帮他收敛。

少年没有说话,越过了他们,继续着

袖子脏的擦也擦不干净,

指甲缝被泥土浸出了血,

月上中天,

那群穿着灰色麻衣的人是魏国的奴隶,月上时分,军营的金锣把他们召回。

那个少年还在找着。

小姑娘托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飞快的向土坡那儿跑去。

叶玥可能知道他在寻找什么了,

那个身上满是箭羽的将军。

他们有着一样的眉眼。

那个穿着乌锤铠的将军仍旧挥舞着狂刀,直到身上的箭羽密集到插不进去,他半跪在伸手想向怀里,敌人的一个小兵以为他要摸出什么杀器,竟举刀砍了他的右手,那双清冷而无畏眼睛,都像极了眼前这个少年、

小姑娘想告诉那个少年,那个将军的尸首在东面的坡下。

他刚刚翻开了几具尸身,仔细的摸着他们的胳膊,都不是他寻找的

那个少年仿佛变成了一个机器,要永远的寻找下去,

小姑娘走到那个少年身边,看着这个也有着端阳眼男孩子袖子和下摆已经满是血污。

白嫩小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喂,你不要找了”,

“你是在找那个将军吗,那个将军胳膊被砍了下来了”。

少年没有听不到穿过了小姑娘的手臂的身体,固执的向前走去。

小姑娘有点跳脚,他就不能停下吗,找到了也人死不能复生。

叶玥看着那小姑娘气鼓鼓的飞奔到了那个已经牺牲的将军身边。

将军的身躯还保持着最后的姿势,半跪着,右手还握着他的刀。

胳膊的地方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缓慢的滴着黑色的血。

不知为何,她居然不怕。

手又忍不住托着下巴,小脑袋疯狂的想着办法,哎呀,怎么才能让他知道到这里来。

叶玥忍不住嘴角微翘,这是小时候和叶铮学的,叶铮小时候贪玩,鬼点子又多得很,夫子布置得功课做不完,叶铮托着下巴思考着怎么和娘说能免去一顿竹鞭炒肉。经常忽悠会写字的小厮帮他抄写文章,小厮模仿他的字迹还模仿得挺像那么回事的,把夫子都给忽悠过了,后来有一次,顾浅兰担心她读书太累了,煲了虫草老鸭汤,送去书房给他好好补补,却看到小厮伏在案上替他抄书,他在旁边打瞌睡,气不打一处来,进去就是一顿打,书房里鸡飞狗跳。

后来他就再也不敢这般了。

忽然,原野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清响。

少年扒拉着的手停顿了,他缓缓的直起,冰凉的双眼望着四周黑暗。

叶玥看到小姑娘不知道怎么的就进了那个将军的衣襟的一个黑瓶子里。

他驻足了片刻,耳边只有夜风席卷着草根发出的呼呼声。

他复拿起了火把,

算了,就当我做一次好人吧。

小姑娘心想着。

抬起胳膊,脚步微探,开始舞蹈。

不停旋转,宽大的衣袖带起阵阵清风,

一声又一声的呼声穿过无尽的荒野,

少年举起火把向我一步步走了过来,

她不知道跳了多久,动作开始慢了下来,头有点发晕。

少年终于找到了这里。

叶玥看到了少年杨止和那将军相似的眉眼。

他没有哭,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随后举着火把找到那被蠕蠕看下的手臂,摸着关节处自己熟悉的突起,那是自己小时候贪玩从墙头坠下,大哥冲过来接住自己,结果手肘碰到石头,出了一地的血,磕到石头时,大哥脸一下子扭曲了,血迹马上渗出三层袖子滴落地面,他被吓得哇哇大哭,大哥却还安慰他:

“阿止不哭,大哥不疼的”。

收到消息的母亲马上来了,让小厮扶少爷去看,母亲生了很大的气,抽了他一顿,去跪了两天天祠堂,说谁也不许去看他!谁也不许去给他送吃的!

副吕家的祠堂很大,上面摆放着副吕家历代的首领的排位,小杨止在下边瓜兮兮的跪着,小身子还没有身下的蒲团大。

有一个看祠堂的老阿叔怕他饿着,悄悄给他带了好几块点心装在油纸里给他,让他填填肚子,怕饿坏了,他不怕跪祠堂,就怕大哥会不会手摔断了,再也治不好,都怪自己要爬墙,悔恨、内疚一下子涌上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两天后,老阿叔和他说时间到了。

他觉得膝盖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踉跄着,却突然麻了,没有力气,就要摔下去。

一直手从后边稳稳的扶住他。

小杨止回过头。

看见左手吊着绷带的大哥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鼻尖发酸,风干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呜呜呜。

副吕焕看着自己脸快哭成一块抹布的二弟。

“阿止怎么哭得像个女娃”。

摸了摸他的头。

“乖,大哥不疼的”。

从此他的左手手肘也留下了一条突兀的疤。

大哥。

他扶住了他,用尽全力拔出了从他后腰贯穿出去的长枪,绕到他前面,蹲下,背起。

他之前翻找已经用了大半力气,每走一步都很缓慢,每当身上之人想要滑落,他就咬着牙再向上托一托,踉跄着。

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