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都到齐了，您看……”
入得厅内，吴知府安排好座次，将主座留给许亦，主动上前说道。
“嗯。”
许亦点点头，看了一圈。
左边坐的是青白二蛇以及黑风和鳄统领，也就是鳄老沙的舅舅。
往下是鳄兄和虾兵蟹将三兄弟，以及筛选出来的狐妖、狼妖等小妖。
由他们作为妖族代表参与会议。
古时有“左尊右卑”的传统。
除了不固定左右尊卑的先秦时代，和以右为尊的，秦代、元代。
其余朝代都是左尊右卑。
不过到了新中国，又与国际接轨，才改成右尊左卑。
从这一点来看，吴知府还是很细心的。
原本许亦还想把白虎和黑熊叫来，毕竟他俩都是这一带妖族的话事人之一，奈何这俩货体型太大，根本进不了门，只能另行通知。
而且安排好永州诸事后，自己就会离开，到时青蛇白蛇也要随行，没人压制这两只大妖，恐怕会生出许多麻烦。
所以最终还是放弃了。
右手边不用说，自是以吴知府为主的人族代表。
本地豪绅大族的领头人都在其列，但没有平民代表。
好在有捕蛇村作为补充，不然就只有许亦一个人会替老百姓说话了。
扫视一圈后，许亦在主位落座，没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架势，便直接开口道：
“首先通知大家两件事。”
“第一，三年之内，未经本人，及被人授权的新府衙同意，任何人不得离开永州地界。”
“第二，接下来的会议关系到永州未来发展，但大方向上，我不接受，也不允许任何人提出异议，需要大家商量的，只有具体措施。听明白了吗？”
他缓缓说来，语气不重，但那股不容置疑的气息却是扑面而来。
大族豪绅们闻言，脸色一变，当即就想反驳：
“不行，绝对不行！既然你要一意孤行，还叫我们来做什么？我不同意！”
一个衣着华贵，胡子花白的瘦老头激烈反对。
旁边人也交头接耳，说些“是啊”“我也不同意”“大家都不同意”之类的话。
然而许亦的解决方式非常简单粗暴，只眼神一冷，扫向众人：
“我要你同意了么？听清楚我说的话，是通知，不是和你们讨价还价。谁不同意，全家充为奴役，家产全部没收，平分给全体永州百姓。”
这一套懂得都懂，不能细品。
但之所以这么说，绝不是不讲道理或者抹杀人权。
而是因为他要建立新秩序，就必须将一切打碎重来。
这些豪绅大族能获得今日地位，全都是建立在旧制度的基础上，旧制度压迫百姓，剥削人民，如此得来的利益，本就有极大的不正当性。
那么重新分配也无不可。
而且可当务之急，是尽快把秩序建立起来，他可没那么多时间跟这些人解释。
“你——你！野蛮！粗俗！”
那白胡子老头似乎是个读书人，说话拿腔作调，内容却十分刻板。
他根本没搞清楚状况。
许亦懒得跟他磨叽，直接下令道：“来人，把这位老先生给我请下去，送他去牢房冷静冷静。”
“小郎君，这——”吴知府顿时迟疑起来：“陈老先生可是咱们永州文人代表，州学博士，早年曾在中原当过县令，颇受本城士子尊敬，您是否……”
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手下留情。
然而许亦最烦的就是这种人。
自以为读了几本书，又有阅历，就喜欢指点江山。
——你读的再多能和我脑子里的五千年文明相比？
而且越是年纪大的人，价值观就越难改变，与其手下留情，不杀鸡儆猴。
“没得商量，都听我的，不听就滚。”
许亦淡淡说了一句。
吴知府见事不可为，只好从命：
“来人，请陈老先生下去休息。”
果然，经此一事，豪绅们立刻安静许多。
连有名的刺儿头都被硬生生拿下去了，再搞事岂不是要陪葬？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听话些吧。
他们如是想到。
许亦此时也整理好思路，安抚众人道：
“其实你们也不必担心，我许亦心向大道，并不看重世俗权力，未来永州的掌舵者，依旧是吴知府，当然，前提是按我的想法执政。现在和你们说说的想法。”
“第一，人族和妖族，尝试性共居，人族在城内，妖族一般情况下先在成为，但双方必须联合起来，扩大生产，建立起稳定的社会秩序。”
众人闻言，大为惊异。
“什么？这怎么可能？”
“人妖共居……大人，您是不是疯了？”
不少人都发出惊呼声，甚至怀疑许亦脑子有问题。
他们想了很多，但唯独没想到的，就是人族和妖族携手。
要知道，以往人和妖都是互为血食，双方可谓不共戴天，怎么可能搞到一起去？
而且你以为，那些妖怪听你的话，就也会听我们的话？
简直荒谬！
其实何止人族。
在场的几个妖怪闻言，也纷纷愣住，露出古怪之色。
咱们不是来打架的吗？
同居是什么鬼？
老子才不要跟人贼住一起！
但许亦可不管这些，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计划，势在必行。
遂压了压手：“先听我说完。”
便继续道：“这样目的有二。”
“第一，如今朝廷腐败，导致上行下效，地方官府也不断压榨百姓，越来越多的赋税和徭役，很多老百姓已经快活不下去了，我还亲眼见到有官兵众目睽睽之下劫掠商店，今天是商店，明天就是民宅，如此岂能长久？”
“而另一方面，妖族似乎也出了些问题，很多底层小妖的日子并不好过，而且众所周知，妖族因为没有稳定的政权和国家，一直都是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总的来说，大家都面临食物问题和生存问题。”
“其实何必呢？既然都是被欺负的对象，为何我们不能联起手来，对抗那些强者，自己建立一个和平美好的家园？”
“比如我们人族以五谷为食，南方土地资源和水资源都很发达，只是难以开垦，为什么？因为没有合适的工具。”
“但妖族可以啊，我们何不找一些擅长挖地引水的妖族，帮我们开垦荒地，种植粮食？”
“如此一来，生产效率岂不是大幅提高？少则十倍百倍，多则千倍万倍，我们完全可以种出更多的粮食，而粮食越多，能养活的人自然也就越多。”
话到此处，很多人族都是面面相觑。
你这描述得是很美好，道理……似乎也不差。
问题是，凭什么？
人家妖族活得好好的，逍遥自在，哪里会听你的？
其实这就是双方的不理解，彼此间存在隔阂。
住在城里的人，以为野外就逍遥快活。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妖的世界，远远比人类残酷千万倍。
因此，在场的妖族听到这话，并未反对，而是站出来问道：
“太子殿下，你这话是不差，可我们妖族呢？给你们当牛做马，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许亦看了看说话之人。
居然不是那些真正的山精野怪，而是鳄统领这个龙宫编内人员。
似是觉出许亦的疑问，鳄统领叹息一声，道：
“太子殿下，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您有所不知，别看咱们归龙宫统属，表面风光，其实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妖族一旦开启灵智，便会食量大增，若无修行之法，或灵智不够无法领悟，便需要频繁捕食，才能获得变强所需的灵气。”
“而捕食越频繁，暴露在人类眼前的可能性就会越大，也越容易被捕捉，而为了不被人类捕捉，咱们只能自相残杀。比如俺那个妹夫，如果不是去捕食人类，就不会受伤，不受伤，就不会喊着要带领全族去报仇，这太危险了。”
“若非如此，俺也不会提出决斗，不得已将他……”
“总之，正如您说的，咱们普通妖族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如果能安全地获取食物，咱们愿意听您的话。”
说到这，他忽然长叹，喃喃道：
“其实何止咱们小妖，便是龙王大人，要进食一次，都得远赴千里之外……”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妖族的感慨，他们纷纷说道：
“是啊，咱们妖族真是太难了！大人，你要想办法棒棒咱们呐！”
“不错。”一名参与会议的老狐妖更是站出来解释：“这位鳄朋友所言不虚，而且咱们妖族，最怕的事情就是捕猎时受伤，像鳄朋友他们这样有大家族还好，咱们野妖一旦受伤，便极有可能被临近地盘上的妖族捕杀，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为别人做嫁衣，哎”
“所以我赞同这位鳄朋友的话，只要您不亏待咱们，别说开垦荒地挖渠引水，便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咱们也做得。”
另一边的人族代表们闻言却是愣住。
什么鬼！？
你们妖族是这么惨的吗？
你们不都是喜欢吃人的魔鬼吗？
为什么听起来比咱们这的老百姓还可怜……
许亦却是早知道这些。
动物世界嘛
时空不同，基本规律不会差太多。
便道：“这好解决，咱们人妖两族联合，不包括普通野兽，你们妖族帮我们人族开荒种地，我们人族帮你们养殖鱼虾，驯养其他动物作为食物，至于修行之法，我会找黑龙王求助，让他派人统一传授。”
“到了那时，人人有肉吃，人人有功练，一举数得，岂不美哉？”
……
大方向定下后，会议继续进行。
但都是一些人事管理和责任划分方面的事。
不存在太多争议，很快都达成一致，圆满解决。
而此时的众人和众妖，包括许亦在内，都不知道，这次被称为“永州人妖联合政府第一次扩大会议”的小事件，在日后的三界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又是如何流芳百世，传颂万年。
他们只知道，属于底层人族和妖族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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