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双城市之前。
方波绝对没有想过。
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场戏，也是这个名气有点土，直接叫《大钻石》的电影的第一场戏，竟然拍了快一天的时间，还没有过！
“再来一遍吧……”
在监视屏前面，眉头已经皱了小半天的顾昊导演，朝着对面几个演员挥了挥手。
再一遍？
其他人听到这，顿时都有些面面相觑。
这已经是第多少遍了？
三十遍有没有？绝对超了！
而场记看了看本子上的计数，33次，更是无奈。
已经NG31次了。
虽然，顾昊导演一向是以认真著称，33次重拍也并不是尚还不到30岁的他的个人NG记录，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导演已经有些到耐心的边缘了。
这一场戏的几个演员，更是内心忐忑。
特别是方波。
实际上，这一场戏不到十分钟的戏，算台词和出镜的话，他是占最大部分的。
不断地NG，自然是和他有关系。
而且，顾昊导演虽然每一遍，都会给所有的镜头布置，关照，所有的演员提出问题和要求。但是很明显，对自己的指点和讲戏是最多的。
“师傅，那个，你看这上面写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呦兄弟啊，中了啊！五万啊！”
“中奖啦？那，那这个怎么领啊这个……”
“看这嘛，这不写着嘛，上京啊！”
“上京啊？我没去过上京啊……”
……
“大哥，演了一上午也没收成，就这样，不专业啊！”
“诶呀，演什么演？你这……直接抢不就完了！费这事干嘛！诶，要不然咱回去搬家吧？”
“搬搬搬，再搬就搬到局子里面去了！我还不信了，下一站！”
……
又一遍拍完。
顾昊和张承坐在监视屏前，将刚才拍的这一段看了一遍。
然后两个人在那里低声交流了一下，随即顾昊抬头，挥了挥手：“今天这一场，就先到这里吧。”
先到这里。
不是过了。
看来，顾昊导演对于这一段还是不满意。
方波的脸唰得一下就红了。
虽然剧组里面的人对于这样的不断NG的场面也是见怪不怪，但是这一次，很明显就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一直不能达到导演要到的完美的状态。
导演组离开。
剧组的人开始收拾场地。
方波感觉到整个脑袋都是乱的，找了一个台阶，直接坐在地上，抓着头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方波老师。”
这个时候，同剧组的那个上影高材生连伟晋走了过来。
“连伟晋老师，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演戏？”
整个剧组里面，方波现在和连伟晋的关系最好，所以，也是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已经这么多遍了，导演也一直在给我讲了很多东西，但是就是过不了……”
“方波老师。”
连伟晋想了想，说道，“刚才拍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感觉你演的很不错。可能，是顾昊导演要求的比较严格吧。”
方波摇摇头。
绝对不是。
他感觉，可能还是自己的表演问题。
实际上，整个小半天的时间，顾昊已经在不断地给他讲戏，甚至教他演。他自己也是既汲取了顾昊导演给自己讲的东西，又把握林宝老师的那本书里面的角色定位，但是演出来的结果，还是不能让导演组满意。
顾昊导演向来严格。
但是，就连旁边的张承副导演，似乎对于整个效果，也是和顾昊导演同样的看法。
可能，还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或许，自己天生就不适合演这个。
一直回到了住的酒店，方波躺在床上，还在纠结着这个问题。
叮！
这个时候，手机上弹出了消息声。
他拿出来一看，是林宝老师拉的那个书友群。
现在里面，加上他，依旧是只有四个人。
“我感觉，林宝老师这本书快要完结了。”
吴安发着消息，“之前他就说过，大致可能就是六七十万字，现在，已经五十多万字了。而且，三个表演体系，除了第一个体验派，介绍得比较详细。第二个表现派也已经介绍完了，用了十万字不到，可能，最后这个方法派也就十多万，不到二十万字的样子。”
过了片刻，傅戈发消息：“不错，等到整个书完本之后，我可以联系唐人旗下的出版社，帮忙出版。”
“期待在八月之前，我去美国留学之前，老师的书能够出版吧。到时候，我还能够带着书向美国的电影学院老师和学生推荐！”
“是啊，现在只是电子版的形式，老师的书也一直没有和网站签约，宣传也不方便。等到出版了，在国内，我也可以多介绍给国内的电影学院老师和学生，或者推荐给其他导演帮忙写点推荐语什么的。”
方波看着他们发的消息，随即也回了一句：“等到老师出书了，我也多买几本，帮林宝老师宣传宣传！老师写出这样的优秀的书，不能被埋没！”
“诶，对了，方波老师，你现在不是在顾昊导演的剧组里面吗？”
“嗯，今天第一天开拍……”
方波看着聊天界面，在输入框那里犹豫了半天，还是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发到了群里。
“第一场戏一直过不了？顾昊导演没有具体说是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可能是我自己的演技问题，导演他今天一直在给我讲戏，指导，但是这一段一直过不了。”
“你有没有用林宝老师这本书里面的最高目的和行为链条进行分析角色？”
“分析了，我就是按照林宝老师书里说的，挖掘角色的行为链条，体验角色心理状态，但是一直不能过……可能，我自己本身不适合演戏吧……”
“你可不要自己这么泄气，既然顾昊导演能够选你，说明你还是很有天赋的。顾昊导演一向看人很准的，我觉得，可能是一些理解上的东西吧。可惜，我们现在也不能看到现场拍摄的，要不就可以直接给你指点一下。”
“你要不就现在现场录一段给我们看看？”
“会不会涉及到一些版权的问题？”
“放心吧，你就之表演你的那一部分，或者是，相近的部分。群里几个老师，肯定也不会泄露这些片段的。”
“那好。”
方波看到这，也是大喜。
自己和吴安，傅戈他们看的是同样的理论体系，或许，可能还真是自己的理解有问题。现在让他们帮忙看一下，说不定就可以给自己指出问题所在。
随即，他把手机架好，就在酒店房间里，坐在窗边上，把今天那一段，关于自己的一部分录下来，发到了群里。
等了几分钟，对面的吴安和傅戈开始说话。
“我感觉整个表演很不错啊，很有趣，而且，你说是戏中戏，那种演的感觉，也表现出来了。”
“确实是。而且，方波算是有一些本色出演，我觉得，演得很真实，搞笑的点也出来了。”
“可是顾昊导演怎么一直不给过呢？”
“会不会是其他的原因，所以才导致顾昊导演一直NG？”
“我觉得，一定是我的原因。”
方波肯定地说道。
今天的情形，很明显，虽然顾昊导演和张承副导演一直是很耐心，没有出现什么情绪化的事情，但是，整个拍摄和表演的关节，还是卡在自己这里。
方波也听到，顾昊和张承在那里讨论自己的一些表演风格上的东西。
或许，真的是自己天生的原因，并不上镜？
方波坐在床上，感觉到有些丧气。
忽然拿到了这个一个机会，但是，自己却不能够把握住。
原本，以群演的身份进剧组，自己应该是要好好表现的。现在，却因为自己，整个剧组拍摄不顺利。
“明天要是还不行的话……”
方波躺在那里，喃喃自语，“那就不等顾昊导演做决定，我自己退出吧。”
他明白自己的位置。
如果因为自己，剧组拍摄计划出了问题，那么最后，肯定要自己出局的。
虽然非常非常得不甘心，但是方波也知道，到时候自己提出来，对于自己，对于顾昊导演，对于剧组，都是好事。
但是在这之前，他还不想放弃，还想要在继续挣扎一下。
随即，他点开刚才自己录制的那段视频，仔仔细细地看自己的动作。
按照《演员的自我修养》这本书里面说的内容，以及今天顾昊导演给自己讲的那些东西，拼命地思考着关节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界面忽然有弹出一个消息。
还是四人书友群里面的消息。
不过，这一次发消息的，是林宝。
他简单地发了一句话，却让得方波整个人猛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方波，你的镜头表现力有问题。”
……
与此同时，休息室里，顾昊和张承再一次把今天拍出来的几十条片子都看了一遍。
其实，这一段不到十分钟的片段，整个剧情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几个演员表演的流畅度，剧情节奏也都是没问题。
但是，顾昊却是感觉到，和自己心中想象的那种风格不一样。
在整个片子立项，写导演陈述的时候，顾昊就给整个《大钻石》的风格定位，就是有些世俗喜剧，甚至是有些黑色喜剧的元素。
是喜剧，但是，不是这几年国内的贺岁喜剧，或者是功夫喜剧那样的风格。
实际上，在这一部片里面，顾昊也是寄予了自己的风格想法，想要尽可能结合商业故事以及独特的喜剧元素，来拍出一个独特的自己的喜剧风格。
他是极力地想要摆脱往常的喜剧片风格。
而现在，整个剧本和台词设计的，包括场景布置这些，他都已经自认为比较完美了。
但是在表演上面，却出现了问题。
实际上，今天第一条拍出来的时候，他和对自己想要的那个风格理解还算是比较透彻的张承副导演，都看出整个效果是不符合他们心中的预期。
所以，今天大半天的时间，他们经过了各种调整，包括改台词，人物动作，场景优化，光照等等问题。
最后，才真正定位到，是演员的表演问题。
几个演员的风格，都是喜剧风格，但是，却不是顾昊要的那种喜剧效果。
特别是，作为这个场景里的主要表现力，方波这个角色。
但是，无论是自己的讲解，还是方波几个演员的理解，都一直不能够把他想要的那种效果，完美地呈现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忍着一直拍了小半天，都没有发火的原因。
没出效果，有演员自己表演力的问题，但是也和自己有关系。
甚至，拍着拍着，顾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拍的是什么，要出的是什么效果。
这就有些坑爹了。
原本，整个《大钻石》的预算和拍摄日程就都很紧，甚至，因为是小成本，拍摄时间短，还想着，看能不能赶上今年的十一国庆档。
现在，这才第一条，就耽误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继续磨，没这个条件。
放下这一条，继续往下拍，又有些不甘心。
一向很有主见的顾昊，都有些头疼了。
“要不的话，明天，我们联系换一个人试试吧。”
张承想了想说道，“我感觉，有可能也是方波他自己个人的风格原因。”
实际上，今天在现场，两个人就有换人试试的心思，但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而现在，面对这个问题，顾昊导演不能说出换人的话，那就要他这个副导演说了。
“可以先联系人试试……”
张承又说道，“之前面试的时候，还有另外几个演员条件也符合，我们可以让他们过来试一下这场戏。”
他看着顾昊。
顾昊眼睛盯着眼前的监视屏，沉默了好久，才点点头：“那行，你先去联系吧。明天的话，再给方波一次机会吧……如果还是不行，我们换人试……”
临场换演员，不是什么好事。
顾昊一般是不愿意做这样的决定，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是没办法的事。
方波那边来说，肯定也是不能够接受的，毕竟，都签过了合约。但是这是片场，他没办法接受，也得接受。
不过，顾昊个人，却是对于方波这个演员形象挺喜欢的，隐约觉得他可能会成就一个很好的喜角。
今天，他已经是尽自己的可能，去指导方波。
只是可惜，后者可能是真的不适合这部电影的风格和表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