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出海了呀……
玉怜倚靠栏杆，望着被抛在身后的港口，自己也不知道心中是个什么念头。
没想到才在榕城停靠了一晚，购置了一些食物和材料之后就出海远航了，想来大曦距离‘渊海’应该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不然的话梅花也不会这么着急。
虽说他要在清明之前赶到天都，可是以这艘船的速度，就算是远洋航行也不会需要太久，不然以梅花购置的那些东西远远不够他们日常消耗的。
站在船尾，玉怜刚刚挽起发丝，一阵海风从旁袭来，就又将那些发丝吹散。
玉怜抿了抿嘴，无奈转头看向其他方向，却见一只鲛人抱着鱼鳍跃出海面，便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巴。
她的视线落在那只鲛人身上，虽然没有听到笑声，但也能感受其的欢快。
尽管那只鲛人很快就被抛在后面，可也让玉怜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奇妙与美丽。
她先前看到的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甚至就连大曦她都不算是足够了解，‘楼外楼’有多少她都不知道，‘山外山’和‘天外天’又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扶住栏杆，玉怜望向天空，微风轻拂流云绥绥，遮挡太阳的阴云被缓缓推开，阳光随即倾泻下来，而随之倾泻下来的，还有着一道庞大的阴影。
这时候，仰望天空的玉怜慢慢瞪大了自己的双眼，小嘴也微微张开。
形同在海面之下睁开双眼看到的幻光游离在她身旁，淡淡的影子轮廓笼罩住一大片海域，只见太阳之下是一片波光潋滟，好似有另一片海洋悬浮在空中一样。
可那并不是海洋，而是一大群‘水母’！
这一群水母飘浮在天上，体型无比巨大，不计其数的触须垂落下来，随着伞状体上下拍打而起伏不定。
梅花站在船艏甲板，同样仰望天空，看着那些水母从天上缓缓飞过，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船只劈风斩浪，如飞行般在海面上行驶，船上的人却感觉不到半点颠簸，而后，船只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看到那些水母的那一瞬间，梅花就不知觉地放慢了船只行驶的速度，或许他并不需要那么着急，时间还有很多，如今不过初冬，距离明年清明还有相当的一段时间。
“……呼！”梅花闭起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将这口气缓缓吐出。
再抬起眼帘之时，他的双眸已变得无比明亮。
好像自从下山入世以来，他的心是一直紧绷着的，现在回头望去，下山还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做了那么多事情。
完全不必如此着急，以这艘船的速度，去往渊海再返回大曦，就算遇到什么麻烦，最多也只需要一个月而已，他完全可以放松下来。
念此，梅花盘膝坐下，船只劈出的风浪也渐渐消失。
这个时候，玉怜突然从船舷处跑来，开口便问：“梅道长，这附近有无鲛人聚居地？”
梅花回头，颇为意外地瞥了她一眼，看着她那兴致勃勃的面容，微微颔首，“应当是有的。”
“那我们找找看如何？”玉怜眉眼弯起，笑着说道，“我们从大曦带出来的衣物很容易被海水打湿，不若购置一些龙绡，让我来缝制一些衣裳？”
梅花沉吟半晌，缓缓点头，“善。”
说着，他便闭上双眼，右手掐诀，使用了一个术法，用以寻找鲛人的踪迹。
鲛人乃是海洋中的游牧民族，通过放牧鱼群获得食物，也有少数氏族聚集在一起建造了城市，但更多的还是会放牧鱼群。
鲛人的聚居地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搬迁，所以即便是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也不敢确定他们下一次出海的时候还能找到鲛人的聚居地。
“找到了……”
没过多久，梅花便睁开双眼，控制船只向下沉降。
嘭！
海面上忽然炸起一朵巨大的水花，玉怜没有感觉到脚下不稳，但却明确看到了前方船头先是微微扬起，而后猛然砸下。
无数海水溅起，甚至已经飞到了他们头顶上方，玉怜发出一声尖叫，急忙抬手遮挡头顶。
然而，片刻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把紧闭的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忽然感觉到自己手上和身上并没有湿润的触觉，旋即更是瞪圆了眼睛，瞠目结舌地环视四方。
蔚蓝的海水被一道不可见的膜层给阻挡在了船外，放眼望去，还能看到一些向着远处逃窜的鱼群影子。
船头倾斜向下，可她却还能够稳稳当当地站在甲板上，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重力拉扯。
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玉怜缓步走到了船舷，双手撑住栏杆，痴痴望着身前不远处的海水。
只见一道道白色水流划过包裹船体的膜层，从她的眼前划过，却没能涌入船中。
下海了，他们真的下海了！
船舱内传出了一声尖叫，随即又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斗雪一脸惊慌地从船舱里面跑出来，却见玉怜和梅花两人一站一坐于艏甲板，毫不慌张。
可是……转头望了望船体两侧的海水，斗雪还是有些畏畏缩缩，挪动着脚步走到梅花身后。
怀揣着激动不已的心，玉怜转头看向梅花，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梅、梅道长，鲛人的聚居地在何处？”
“海底。”梅花淡淡回答。
咕噜噜！
有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梅花和玉怜抬头望去，就见一头庞然大物摆动着巨鳍向上升起。
即便是从远处看，他们也难以一窥那头庞然大物的全貌，待到他们继续沉降，而那头巨兽上升到了海面，他们才从轮廓中认出——那是一头鲸鱼！
呜——
巨鲸发出一声欢快的呜鸣，海水都为之而震动不已。
玉怜呆呆望着上方，满目的震撼。
等到他们继续下沉，她便又看到了浑身闪耀着五彩斑斓光华的鱼群，游得飞快；看到了遍布海底的珊瑚丛，绚丽非凡；看到了不畏惧船只，甚至还想要趴附在避水膜层上的棘皮动物……
船只在海底静静航行，下方的海带群随着海流缓缓舞动，他们来到了一个安静的世界，自然也安静地观察着、欣赏着这一切。
船上的两人一狐看着周围这些未曾见过的奇景，久久不语。
终于，一些听似虚幻，在海水当中缓慢传播的笑声惊醒了他们，将他们从那片奇妙的海洋世界中拉出。
梅花眨了眨眼睛，这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接近了鲛人的聚居地，船只四周正有着几只鲛人环绕船体游动。
嘴角微抿，梅花站起，向这些鲛人拱手道：“初次来访，或有失礼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闻言，鲛人们忽然停下了游动，面面相觑，旋即又发出笑声，向梅花他们招了招手，朝着同一个方向游去。
那便是他们的聚居地，也就是说他们接受了梅花他们的访问，并且向他们发出了邀请。
船只继续航行，不久之后，他们视野当中便出现了一些怪石嶙峋，奇峰罗列的海底山峰，而在那些山峰之上，镶嵌着一个个巨大无比的海贝。
玉怜微张小嘴，呆望着，骤然间，又情不自禁惊呼出声。
却见一艘船舶从海底浮起，船外包裹着一层与他们船体周围相似的避水膜层，向着上方升去。
许是注意到了玉怜的惊讶，梅花轻声介绍道：“那，也是‘海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