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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贤妃薨逝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话分两头说,太原城外,辽国铁骑衣甲鲜明,旌旗招展,五万铁骑排开,黑压压的一片,中军一人,金盔金甲,正是重新被启用的辽国南院大王耶律斜轸,而力排众议,重新启用耶律斜轸的人,正是辽国皇后萧绰。

再次站在权位的巅峰,耶律斜轸感概万千,数次败于宋军之手,这背后的五万铁骑,已经是大辽最后的元气了,而就是这样,萧后都敢交给自己,这个女人就像一座望不到顶峰的高山一般,令耶律斜轸叹为观止,或许他耶律斜轸一生,只能为臣,不能为君,永远登不到那个山顶了。

太原城内,杨延平和赵成对视了一眼,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此刻的太原城中只有一万禁军和一万府兵,府兵没什么战斗力,真正能作战的只有禁军。就是这二万人马,也是太尉杨业左扣右省,在幽云紧张的兵力之中,抽出来的。要知道自从薛战调回汴京之后,若大的幽云十六州,只有六万主力,十万府兵,这还要分兵把守各州,能调出两万来,已经极限了。

耶律斜轸大手一挥,五万铁骑如同泥石流一般压上城来,黑云压城城欲摧,便是如此。

待到辽国进入射程之内,赵成大喝一声:“放箭!”一时间,城头飞箭如蝗,将最前排的辽军射成了刺猬,但这丝毫没有打断辽军的步伐,一架架云梯瞬间架上城墙,辽军踏着云梯,飞身上城头。

杨延平喝道:“推云梯!”一声令下,城头的宋军手拿着长长的蒿杆,将贺在城上的云梯纷纷推下城去,云梯上的辽军尽皆落地,摔得非死即伤。

赵成道:“倒火油!”城头的宋军立刻将烧的滚烫的油倒下城去,一时间,辽人被烫的哀嚎遍野。这还没有完,一支支火箭放了下去,瞬间一片片大火烧了起来,辽军瞬间被烧成一个个火人,不多时被躺倒在地,变成焦炭,辽军又一次退了下来。

耶律斜轸脸色铁青,这样的攻城已经进行了数日,这样的坚城,除了用人命去填,别无办法。若是平时作战,必然有投石车,冲城车这样的器械辅助。可是这次是偷袭作战,不可能携带这些笨重之物。不过还好,在破保德城的时候,抓到了几个汉人的工匠,其中居然有会制造投石车的,经过了几天,勉强做出四辆投石车来。

耶律斜轸无奈,本来这投石车想作为杀手锏来用,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他大手一挥,四辆投石车被推了出来。

杨延平在城头上一看,大声道:“不好,辽军有投石车!”话音未落,一颗颗大石,呼啸着划过天空,落在城头之上,一时间宋军被砸的惨不忍睹,轻者手脚折断,重者脑浆迸裂。

石雨刚停,未等到宋军反应过来,一排排云梯再次架上了城头,辽军纷纷蹿了上来,城头血战。城头有许多是府兵,这些人看到辽军攻了上来,心惊胆颤,不敢抵抗,虽然没有逃跑,但起的作用不大。真正抵抗辽军的正是那一万禁军精锐,他们勇不畏死,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和辽军战做一团。杨延平和赵成两员大将亲上城头作战,在杨延珏挥舞着长枪,如入无人之境,赵成的大刀也不停的收割着辽军的性命,终于,拼着巨大的伤亡,再一次守住了城头阵地。

辽军鸣金收兵,就在此时,突然天际边出现一抹人影,紧接着大量的尘烟涌现出来,两边大旗上书“幽云节度”四字,不用说,自然是杨延珏。原来杨延珏杀了潘虎,收缴其部属之后,片刻不敢耽误,立刻率军北上,支援太原城。

耶律斜轸一看到幽云节度使的大旗,目光一凝,他平生最恨的人就是杨延珏,这个连败他两次的男人,给大辽带来了无尽的灾难,给他带来了无尽的耻辱,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杀杨延珏,并把他挫骨扬灰。耶律斜轸很清楚,杨延珏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吐蕃和党项都完蛋了。

按照耶律斜轸的性子,他是真想不管不顾的和杨延珏一战,不过他回顾了一下左右的辽军,叹了口气,这是大辽最后的元气,若是丢了,恐怕数十年都恢复不过来。

这时,耶律斜轸身边的副将道:“大王,那是我们的大仇杨延珏,属下请求去杀了他!”

耶律斜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杨延珏兵马不少,至少有数万大军,本人又武艺高强,我们不一定能杀了他,这五万大军可是我大辽最后的军队了。”说罢耶律斜轸下令全军撤退,按原路回归大辽。

待到辽军退去,尘烟尽散,只见一队轻骑出现在杨延平和赵成的面前,人数不过千余人,只是马后拖着树枝而已。

杨延平和赵成出城相迎,一见面,赵成大笑道:“哈哈哈,辽人的五万大军,竟然被你一千轻骑给吓退了,太好了!”

杨延珏亦笑道:“赵大哥你自幼熟读兵书,自然知道用兵之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道理。而且此番能够成功,还因为耶律斜轸是个出色的统帅。”

赵成道:“哦?他这逃走还有理由啦?”

延珏道:“不错!正因为他是个合格的统帅,他才会撤军!”

杨延平道:“好了,我们不用站着说话了,走,回府喝酒去!”

“呵呵!正合我意!”

话说另一边,右武卫大将军曹彬星夜领三千禁军赶往大名府坐镇,而大名府内另有府兵一万余,兵力不足,曹彬不甘坐以待毙,于是率军六千,主动进守青州。反观高丽,上百条大船奇袭登州,兵力约三万,登州守将不战而逃,才到现在高丽军才慢慢吞吞的逼近青州。

所谓高丽国,在大梁贞明四年(即公元918年),由王建所创立,全占了朝鲜半岛,定都开京城,后世称之曰太祖王。已传至第五世,名王胄,乃当今高丽王。

青州城遥遥在望,高丽开宁君对一边的李顺实道:“哼!这青州城里居然还敢有驻军,简直不把我高丽大军放在眼里!”这开宁君乃是国君王胄的弟弟,名曰王治。

时任高丽兵部尚书的李顺实道:“我高丽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坚不摧,无险不破。宋朝军队以卵击石,安能不败乎?”

开宁君道:“可知这青州城里是何人?”

李顺实道:“好像叫曹彬,是他们宋朝的开国大将,不过就凭他那点人,在我们眼里就是个笑话,我高丽大军,虎狼之师,一个冲锋,就能将其全歼!”

开宁君道:“好!就这么办!”一声令下,高丽大军慢慢吞吞的向青州城走去。

孰不知,曹彬此刻在青州城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群高丽兵,一个个穿着宽袍大袖,不怕被绊倒吗?还有这是冲锋吗?就这点距离,跑了这半天还没到城下,使得拉着弓弦的士卒手臂都酸了,他们还没到跟前,于是曹彬只得无奈的下令,让弓箭手歇一会儿。

过了片刻,高丽大军终于走过跟前了,曹彬一声令下:“放箭!”一阵箭雨如蝗,箭簇之上还带着弓兵们的怒气,只见高丽兵发出一声声哀嚎之后,竟然抱头鼠窜的往后逃去,宽大的衣裤一时间绊倒多人,使得自相践踏无数。

曹彬和众将士哈哈大笑,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这高丽军的战斗力比山贼土匪还差很多,简直跟拿着锄头的农民似的。曹彬拔剑一指,六千宋军冲出青州城,在三万高丽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高丽军完全不能的抵抗,跪地请降无数,而高丽开宁君王治和兵部尚书李顺实一看情况不妙,早已丢下大军而走,曹彬一路追至登州,虽然跑了这二人,但是缴获大船无数,此战不费吹灰之力,大获全胜。

就在二人落荒而逃之际,高丽开京城皇宫中,高丽王正和二位王后饮酒作乐,话说这二位王后,称为献哀和献贞,其实是他父亲的亲生女儿,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话说在高丽王朝时期,王室女子会直接嫁给自己的兄弟,以此来稳固高丽王室的地位,维护王室纯正的血统。

王胄道:“不知我弟和李顺实,此刻是否已经将大名府拿下了?”

献哀王后道:“开宁君年少有为,李大人如兵如神,何况我高丽大军,骁勇善战,宋人不堪一击,此刻怕是在大名府饮酒作乐呢!”

献贞王后亦道:“是啊大王,说不定马上就能收到他们的捷报了呢!”

正在此时,兵部侍郎崔永安前来道:“大王,大事不好!开宁君和尚书大人遭遇大宋三十万大军包围,经过激战数日才突围而出,部下死伤惨重!”

王胄怒道:“三十万来打我三万人,宋朝无耻之极,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二王后亦劝道:“大王息怒!”

话分两头说,这一日的汴京城内,仍然热热闹闹,人群熙熙攘攘,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一派盛世景象。

但是在一墙之隔的皇宫之内,却是满目疮痍,皇宫守卫的鲜血染红了大地,后宫之中,两群人正在对峙着,最后的大战一触即发。

一边被护卫如同众星拱月一般保护着的,正是当今大宋皇帝。官家道:“八贤王,你好啊,好得很啊!”

赵德芳哈哈大笑道:“赵光义,你杀我父亲兄长,谋朝篡位,今天我赵德芳就要拿回我应得的东西!”

官家道:“你的布局实在是大,先去故意安排了江南之事,隐瞒了旱灾水患,串通了山贼强盗,其目的就是为了将朕身边的精兵强将调走!”

赵德芳道:“你说的不错!你身边文臣武将太多,他们在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儿把握,只能想办法调走他们。”

官家道:“好!就算如此也就罢了,可是你还勾结吐蕃,辽国,党项和高丽,甚至潘仁美的反水也有你的份,你为了皇位,却陷我大宋于水火之中,你身为太祖之子,难道心中无愧吗?”

赵德芳道:“成王败寇,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能登上帝位,这一些代价是值得的。”

官家道:“好吧!那多说无意!”

赵德芳道:“的确多说无意,我此刻兵力比你多,只要杀了你,我就能名正言顺的登基!”

正要动手之间,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道:“德芳,住手吧!”

赵德芳一眼看去,两个女人相扶而出,一个是李贤妃,另一个正是他的亲生母亲宋太后。

宋太后叹了口气,道:“皇帝之位,自古以来便伴随着血雨腥风,当初先皇驾崩,留下你们兄弟两个,你只有十七岁,威望难以服众,你兄长德昭虽然二十五岁,但他性格懦弱,志大才疏,若是强行登基为帝,必招祸患!”

赵德芳道:“可是母后,大哥即使让出了帝位,也被赵光义这无耻小人害死了啊!”

宋太后泣道:“你错了,呜呜,你大哥做了和你今天一样的事情!他被怂恿,就在一次酒宴之中,派人刺杀官家未果,反而被杀死,原本官家要杀你以除后患,是你皇婶苦苦哀求,你才能活到现在,你大哥也才能以王爷之礼下葬!”

赵德芳大惊,道“什么!怎么会这样!我大哥,竟然是这么死的!”

宋太后叹了口气,道:“正是!若不是你皇婶相求,官家开恩,才能以病逝为遮掩,将你大哥厚葬!”

赵德芳狂笑起来,“哈哈哈哈!”,然后道:“不管情况如何,今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来人,给我杀!”

官家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自己赢定了吗?”说罢,不知从哪里走出一队黑甲黑盔的士卒,神情淡然,杀气腾腾,为首一人,更是面具遮脸,龙行虎步,不怒自威。

那面具人向官家一拱手道:“武德司赵影,率隐卫相助官家!”

赵德芳双眼一凝,“嘶!武德司!隐卫!”这支兵马连他都没有听说过。

“杀!”终于一声令下,皇宫守卫杀向了赵德芳,双股军队瞬间撞在一起,一间刀光交错,血肉横飞,这些精锐的士卒魂断禁宫之中。

而隐卫在赵影在带领之下,冲入贤王府的护卫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值得一提的是,赵影与贤王府的“赵影”相遇,假赵影的武艺居然大出赵影所料,一连数个回合,不分胜负。

另外一边,赵德芳手持一根铁棍也加入的战团,只见这棍法虽然大开大合,但是粗犷之中又不失巧妙,使起来如同一条腾飞的巨龙。

看到这棍法之时,官家双目一闪,居然是他兄长所创的棍法,太祖盘龙棍,当年太祖武艺超群,就是以此棍法,纵横天下,鲜有敌手。

刚到赵德芳直接冲自己而来,官家一拔腰中的宝剑,此剑名白鹿角,亦是先秦时期锻造的名剑。只听见“当”的一声,剑棍相交,赵德芳脸不改色,而官家却脸红耳赤,显然落了下风。

赵德芳冷笑道:“赵光义,你老了!”

刚要再动手之时,一个女人挡在了官家的身前,正是李贤妃。李贤妃目光坚定,道:“官家欠你的一切,就用我的命来偿还吧!”

赵德芳道:“皇婶,这是我和赵光义的恩怨,你这么做,又是何苦呢!”说实话,整个皇宫之中,赵德芳关系最好的就是李贤妃了,当年他只有十七岁,父皇驾崩,母后不见任何人,他的人生低落到了极点,正是李贤妃这位婶婶,不断的安慰鼓励自己,就如同自己的母亲一般。

赵德芳再次苦劝道:“你让开!”

李贤妃笑了,十分的美丽,道:“别人都说你变了,可是我知道你一点儿没变,还是当年那个哭着闹着要见母亲的孩子。”

“哐啷!”赵德芳双手中的长棍一松,落在地上,而他却仰天长叹道:“贤妃娘娘,赵光义有妻如此,何其幸也。”

而皇宫之中的打斗声也接近了尾声,有着隐卫的加入,王府护卫虽然人数多,但也不是对手,打仗从来就不是看人多的,士卒的武艺,士卒间的配合,士卒的战意,一个都不能少。

就在这个时候,情况突然一变,假赵影竟然拼着重伤,硬挨赵影的致命一剑而杀出重围,直奔官家而去,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贤妃用她的身体为官家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官家大怒道:“爱妃!”他一剑杀死了假赵影,然后扔掉剑,将李贤妃抱在怀中。

宋太后也是伤心不已,拉着李贤妃的手,默默的哭泣,这个皇宫之中,对她这个过气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最好的人,就是眼前的李贤妃。

官家一脚踢开宋太后,泪流满面道:“滚开!还有赵德芳,我要你死!死!死!”赵德芳亦满脸悲怆,闭目等死!

李贤妃脸色惨白,摸着官家的脸,心疼的道:“光义,自从符姐姐去后,我还从见过你流泪呢!”

官家泣道:“为什么,为什么挡下这刀?为什么要像符儿那样,离我而去?”

李贤妃道:“光义,答应我个要求吧!”

官家点头道:“你说!”

李贤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道:“善,善待太后,饶,饶恕,德芳!”说完之后,李贤妃双目一闭,薨!

“朕答应你!”

于是,官家对外宣称贤妃病逝,予以皇后之礼厚葬,而宋太后依然生活在禁宫之中,颐养天年,只是依旧不能随意出宫殿而已。赵德芳回贤王府闭门思过,不得踏出王府一步。

而令人想不到的是,赵德芳悔恨交加,终日借酒消愁,仅仅三年,便忧郁成疾,英年早逝!被官家追封为楚王!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