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是该叫你王婵呢，抑或魔门圣女——玉寒蝉？”一片黑暗之中，余夏倚窗而立，笑嘻嘻地看着王婵，眼睛亮的出奇。
王婵感觉浑身一冷，仿佛从内而外，被人看的通通透透，一点秘密都没能保留下来，虽然想辩解什么，最终却化为苦笑：“兄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算早也不算晚。”
余夏笑了笑，没有给她做其他动作的机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转身往屋外拖去：“咱们出去说吧，莫要打扰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王婵没有多做挣扎，任凭他拽着自己往外走去。
在这座小楼的三层，有一处观花赏月的露台，此时已摆上一张桌子，两个绣墩，还有一壶沏好的清茶。
“坐吧。”
余夏先找了个绣墩坐下，又指了指旁边的墩子，示意王婵一起坐下，王婵也没有拒绝，就坐在余夏身边。
两人静静地坐在一起，对着天边的月亮，没有再说什么，就仿佛昨日在芳华园中，只是心情大不相同。
“原来你早就算到，我今夜会去找她。”
王婵喝了口茶，茶水尚温，正适合入口。
她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无力的感觉，原以为自己隐于幕后，一直试图利用余夏，忽然发现自己才是被看穿的那个人。
“那倒没有。”
余夏摆了摆手，说道：“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就算漫天神佛也难算尽人心变化，我并不确定你是会不会去找她。”
“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王婵忍不住再次问道。
余夏端起茶盏，轻轻品了一口，淡淡说道：“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心中就有些奇怪。唐百千号称天下第一杀手，手下又有不仁楼这样的杀手组织，你却能与他如此亲近，这事不合情理。”
“唐大叔虽是天下第一杀手，可是平日里并不漏锋芒，我与他亲近不足为奇。”王婵辩解说道。
“你还太年轻，见过的人和事情太少，才会这么想。兔子或许因为无知，可以和狮子很亲近，可是狮子却不会因为无聊，对兔子也很宠溺。重要的不是你对唐百千的态度，而是唐百千对你的态度。”余夏悠然说道。
“原来……唐大叔早已怀疑我的身份……”王婵恍然大悟。
“你当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是白来的？没有真本事的人，恐怕早就被前仆后继的新人杀掉了。”余夏淡淡说道。
杀手这个行业并没有什么门槛，就算不会武功，拎的起刀就行，就算拎不起刀，会下毒也成，就算四肢不全，躺在床上动不了，凭借口舌也能杀人，竞争极为激烈。
唐百千能在这个行当里坐稳第一，没有惊人之处，想也不要想。
“我第二次发现不对，是在乌篷船里上赌桌的时候。你那时候并不知道我的本事，却还是将我推上赌局。我就知道你看重的并不是银子，也不是眼前这场赌局，而是我这个人。”
“你想要通过赌局看看，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于是，我就想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天底下这么多人，你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甚至不惜一掷千金，也想要试探我的本事。”余夏继续说道。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居然敢戏弄唐大叔，替他试试你的成色。”王婵说道。
“一把赌局就是一两万两，我要是输个七八局，岂不是要十多万两银子？若是你每试探一个人，都要用大把的银子去赌，王家家底再厚，也经不起你这样玩。唯一的解释是，你对我真的有兴趣。”
“你为什么会对我有兴趣呢？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并不知道我的来历，你对我感兴趣的只能是我要做的事情。我那时正要去救赵鹿影，所以我推断你并不是对我感兴趣，而是对赵鹿影感兴趣。”
“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你若不是太过关心赵鹿影，也不会带我去赌局试探，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真心想法。大多数人都以为先出手就会占先机，却很少有人知道先出手会留下破绽。”余夏徐徐说道。
“多谢教诲，若有下次，我会改正的。”王婵诚心实意地点了点头，就好像真的把他当师父一样。。
“第三次怀疑你，则是曲寒出现的时候。”余夏接着说道。
“为什么？”王婵不解问道：“曲寒并不是我安排的，他确实是我们王家的敌人。”
“我不关心他是不是你安排的，我只是感到很好奇，王家有这么多敌人，你又是孤身一人在外，居然不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那天在拍卖会上，台上台下说话的至少有七个人，但除了你之外的其他六个人用的都是变音，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有你用的是自己的本来声音。”
“若是有对你熟悉的人在附近，一定会猜出你是说。我最初以为王家势力庞大，已经没有敌人了，所以你才这么肆无忌惮。后来曲寒出现时，我才发现并不是这样，这应该是你对我第二次试探。”
“几十万两银子花出去，难免引来恶狼环伺，就算曲寒不动手，也难保没有其他人动心。”
“我由此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如果我真的死在曲寒手中，那你又会如何，难道把自己搭进去不成？一定有别的保命之法，因此我开始对你感兴趣，打算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余夏接着又说道。
王婵听到这里，脸上只剩苦笑，轻轻拍了拍额头，说道：“我还以为自己一点破绽都没有，一直在试探你，原来早已破绽百出，看来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以你的年纪来说，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败在我手，非战之罪。”余夏笑着答道。
“兄弟，你好像比我还小吧？”王婵瞪了他一眼。
“哈哈，那不一样的，我是天上人，输在我手上不丢人的。”余夏笑了笑说道。
“呵呵。”王婵冷笑。
“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说说你的故事吧，明明是王家小姐，为什么做了魔门圣女？”余夏问道。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怎么还来问我？”王婵说道。
“你的事情我只是偶尔察觉，并没有费力去去查，就连你的身份也只知道个大概，哪有你自己招供，说的完整。”余夏理直气壮地说道。
“好吧，难得有人愿意听。”
王婵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沉默了一阵，说道：“其实，我一生下来就是魔门圣女，因为你们口中的魔门妖后，是我的母亲。”
“我有两个名字，一个是王婵，随我父亲这边，他已经过世很多年了，我几乎记不清他的模样，另一个是玉寒蝉，随我母亲的姓氏，我也很久都没有见过她了。”
“因为母亲的缘故，我很小就被立为魔门圣女，这在外人看来，是母亲对我的宠爱。但外人却不知道，魔门之中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真正的魔门圣女只有经历种种考验才会被承认，先前册立的只是一个吸引外界注意的替身。”
“母亲之所以册立我，是因为当年魔门为中原正道联手所败，仓惶退出中原，她也受了重伤，急需确定下一代掌门，防止她万一死去，导致魔门分裂。”
“她后来自然没有死，却发现我并不适合修炼魔门的功法，没法做真正的魔门圣女，便一直寻找真正适合做魔门圣女的人，打算让那个人接替我。以我的性格，当然不会屈服于这种安排，所以一直在等，等真正的魔门圣女出现，然后杀了她，告诉所有人我比她强。”
“后来我得到消息，赵鹿影将被立为魔门圣女，于是想要除掉她，可惜我打听不出她的下落，正在为这事发愁，没想到你来了，那正好借你的手去找他。”
“几次试探你，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能力找到她，有没有能力把她从魔门带出来，没想到你不但有这个能力，而且远比我想象中的强大的多。”
余夏听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悠悠说道：“你也可以选择不杀她，我要带她去天山剑门，不会再做什么圣女。”
“我知道你深不可测，但我更知道母亲的神秘莫测，身为天下有数的大宗师，又是魔门之主，连皇帝都能换了，我实在不认为你能把她带到天山。”王婵摇头说道。
“不相信？”
余夏笑了笑，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王婵身后，用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说道：“既然不相信，就跟我一起走，看看我能不能送她去天山剑门。”
“啊？”王婵大吃一惊，做梦都没想到余夏会这么说。
“啊什么啊？”
余夏轻轻在她脑门上弹了一记，笑着说道：“你干坏事被我抓住，现在已经是我的俘虏了，还想逃走不成？”
“你连我也要带走？这样会死人的，王家、朝廷、魔门都会追杀你，他们可以发动天下间所有的力量找你，就是你是大宗师，也未必能活着走到天山！”王婵急忙说道。
“大宗师……又算得了什么!”余夏一振衣袖，转身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