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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铁匠皇帝

崇祯十三年,十月。

京师皇宫。

敞开门的景仁宫内,火星喷溅,炭火耀眼,风箱被扯得呼啦作响。

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站在铁砧边,眉清目秀的,三十来岁的年纪,穿着布衣,正抡着铁锤锻铁,砸出一道道火星。

热火的打铁场面,仿佛铁匠铺。

一名太监急匆匆的跑进来,朝那打铁者跪拜下去:“老奴叩见万岁爷。”

打铁者微微眯起眼,放下铁锤,挥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瞥眼看过去,见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温和淡然道:“有事?”

“朝臣们出了御门,请万岁爷坐朝议政。”王承恩毕恭毕敬的,只传达朝臣的动静,不敢提半句打铁的事。

打铁者往木椅上坐了下去,拿起茶水慢悠悠的喝着,淡淡的道:“去告诉那些人,今日朕不上朝。”

“老奴遵旨。”王承恩满腹惊诧离去了。

打铁者知道这太监和大臣们都很诧异,但自己三天前就变了。

朱宏志,二十一世纪冶炼加工行业一家公司的总经理,睡梦中一觉醒来,回到古代当皇帝,本来应该很爽的,然而却成了崇祯这个倒霉皇帝。

当东林为首的清流君子们心目中的儒家道德模范皇帝,这十三年来,原来的崇祯勤于政事,励精图治,不但自己克俭,皇宫用度也日益削减,过得比那些奢靡快活的亡国昏君差远了。

苦了皇帝,官绅勋贵还是肥得很啊,田亩不用纳税,族亲经商的收益一个子也别想要,否则便是与民争利。

即便如今的内帑存库能当篮球场,还会有人说,崇祯存银三千万两,流寇打到北京城下也舍不得拿出来。

就这也有人信,怎么不说三千亿两呢?

如今大明一年的税收只有一千多万两,还是加征的,军费占去一千来万,再除掉各级官员俸禄和其他耗资,每年的亏欠窟窿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皇帝从哪抠出三千万两?

连年大旱,税赋锐减,商税、矿税全废,崇祯带着一群后妃,挥着铁锹,深入地里三千尺,挖出个大银矿,一锹一锹的挖出来?

想到这,朱宏志,如今的崇祯皇帝,不由地笑了。

全身霉气苦哈哈的原崇祯确实不算大方,可你们这些君子清流,要一个乞丐端着破碗去撒银子?

按照清流君子们的明君标准,惩治阉党,重用东林党,众正盈朝,不骄奢淫逸,不贪享乐,勤政克俭,仿佛大明便能中兴了。

然而这十三年来,皇帝努力做清流君子们眼里的明君,粮食却越来越少,府库越来越空。

北虏往南推进,甚至一次次入关,打到了京城城下。

凤阳的皇陵被一把火烧了。

流寇从陕西窜到河南,糜烂中原,成了洪流。

大明到了如今的地步,原崇祯是有问题的,性格虽然像大明太祖,能力手段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长于深宫,没历经世事沧桑,和太祖比起来就是渣。

起码钱粮税收这一块就没抓好,不敢对士绅豪族来点狠的。放下身段想从他们手上要点,根本要不到几个子,导致平乱的钱粮只能从自耕农头上收。

或许皇帝担心,若对官绅豪族来横的,人家会掀桌子,会投效对头们。

这些人真的没钱给大明剿流寇御北虏吗?

姓李的驿差进京后,拷掠京官几千万两,亮刀子他们就拿得出来。

至于吊死歪脖子树的原崇祯,在他们的笔下,一口口大锅背好。

但是,如今朕来了,还会傻兮兮等死?

我朱宏志,如今的崇祯,有原崇祯的记忆,懂冶炼,会捞钱,生意门清,领导才能不说杰出,好歹管理过几百号人。

古人不笨,但欠缺后世知识大爆炸所产生的知识、经验、见识和眼光。

智力重要,然而智力的运转需要知识与可用资源为基础,否则便是无根之萍。

朕拿出后世几百年无数人累积出来的成果、知识、见识,加上先知先觉的眼光,能和官绅勋贵玩玩拔河比赛吧?

能和流寇北虏掰掰手腕吧?

但前提是打造自己的基本盘,朕腰杆子粗起来,拳头硬起来,那些耍奸弄滑光知道搞斗争的,朕会教你们怎么做君子。

不过,朕没想一杆子打翻所有人。

文臣士人中,奸佞虽有,但真正忠烈之士更是数不胜数。

史料可查,明末刚烈殉国的文武官员,足有四五千众。

清兵一次次南征,大明的臣民英勇抵抗几十年,悲壮牺牲者,也为历朝之最。

大明铁骨仍未失。

“我朝……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朱棣。

这是朱棣第二次御驾亲征扫荡蒙古,得胜班师回朝时发出的豪迈誓言。

又像一语成箴。

大明往后,铮铮铁骨从未断。

如今,朕不会让忠勇之士报国无门。

大明的运行轨迹,就从这皇宫开始转变。

喝完一盏茶,崇祯目光转向铁砧上的粗铁。

朕要亲手打制第一根枪管!

枪杆子出政权,枪杆子也可以稳政权。

朕会做个明君,却不是清流君子们用无形大网罩起来的模范猪。

该做君子的是你们。

大官做了,钱财捞了,好处全让你们占着,让朕穿补丁吃咸菜,让百姓吃糠咽菜甚至饿死?

哈,东林党、复社、各方势力的大佬们,比如那个,到五十九岁还想纳柳如是为妾的水太凉钱君子,该穿补丁吃咸菜的是你!

官绅勋贵不纳税,税赋全甩到百姓头上,动摇朕的天下,你们眼里还有大明?

收商税矿税,与民争利,这口锅朕背定了。

不但收,朕还要自己开厂办商,先攥上大把的银子,惠泽万民,重振国力。

想跟朕混?

制货经商是给民众谋生奔小康的,这些私欲熏心的士绅勋贵想独吃肥肉,把他们说成民,先问问朕的枪杆子。

九五之尊不能轻易出宫,朕难道真是被圈起来的猪?

朕不但出宫,还要到处去浪,否则便是睁眼瞎,真正的不知天下民情。

天天上朝,才算他们眼中的明君吗?

嘉靖二十年不上朝,万历三十年不上朝,朕不会四十年不上朝,但再也不会把时间与精力浪费在推诿扯皮上。

朝堂能议什么大事?人多嘴杂,一举一动,总有朝臣透露出身边人,最后全被细作报给流寇北虏了。

至于皇帝不可亲历军事,更是笑话。

哪个开国之主不是马背上打来的天下?

朕虽然不是开国之主,但外有清兵虎视眈眈,内有流寇肆虐中原,逆转形势之艰难不亚于开国。

不拿上枪杆子,坐在宫中等着去上歪脖子树?

朕是有理想的人,平定流寇扫荡北虏安定天下是分内之事,重现成祖永乐年间万国来朝之盛世,甚至超越过往,才是朕的理想,但这需要明君雄主来开拓。

怎么做明君雄主啊?

不是王八气一抖就抖出来的,先要抓到手里的是一杆杆利枪!

没枪,朕学头戴花草皇冠的慕容复玩泥巴?

有了枪,还需要更多的枪,成千上万条,足以排成一道道长龙火枪阵,那便要粮要钱,要人要铁要火药。

钱粮人铁从哪来啊?得靠朕一把一把的抓,将大明这台衰竭的机器有条不紊的高效运转起来。

***

崇祯皇帝正想得出神,王承恩又跑来了。

“万岁爷,阁老们非要过来,只怕会对万岁爷打铁的事说三道四。”

王承恩在景仁宫门口停步,望着里面的铁匠台和那道打铁身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让他们来。”崇祯淡淡的道。

内阁那些人会说些什么,脚指头都能想到,但是崇祯没放在眼里。

指望内阁和文臣,到哪弄出精制火枪?

作为如今大明冶炼行业最为精通的人物,自己前世对机械铸打的整个发展历史了如指掌。

凭借锻造精铁的技术,在这时代可以收无数徒子徒孙了。

制约如今大明火枪威力的根本因素在于铁质。

即便火药提纯,增强了爆发力,若没有可靠的枪管,炸膛是必然的。

钱粮是保证人力、资源的基础,供给兵源兵力,但兵器要立刻抓起。

兵器的发展过程需要时间,打造超越这个时代的火器,打造一支强大的火枪部队,现在就要紧抓精铁质量。

培养的徒子徒孙越多,才能造出更多强力火枪。

自己一个人,打到天老地荒,也打不了多少杆。

至于阁老们怎么看待,哪怕看成昏君,和火枪相比都算不了什么。

不过,内阁的人过来倒让崇祯琢磨起了朝堂。

军兵的茁壮成长离不开基本盘的支撑,皇帝能掌握在手里的才算基本盘。

这便需要施政,让百姓吃饱饭,兵力、军器、钱粮才能源源不断的聚拢起来。这就需要将内阁与朝廷牢牢抓在手里,政令通畅,有效施行。

指望内阁朝廷打造基本盘是不可能的了,崇祯力求乾纲独断……

过不多久。

王承恩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内阁大佬们。

内阁首辅周延儒,次辅谢升,领四位内阁大学士,到了宫门前,目瞪口呆的望着殿中的打铁场景。

这还是登基以来每天勤政操劳的崇祯吗?

内阁大佬们的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了大明各具特色的奇葩皇帝。

太祖朱元璋,当过和尚要过饭,人称乞丐皇帝。

有宣德皇帝朱瞻基,爱耍蟋蟀,蟋蟀皇帝便是他。

成化皇帝朱见深,专宠大了十九岁的万贵妃,御姐控吧。

弘治皇帝朱佑樘,史上唯一只有皇后没有妃嫔的皇帝,妥妥的老婆控。

正德皇帝朱厚照,宫中建豹房,爱和豹子老虎玩拳击。

嘉靖皇帝朱厚熜,二十年不上朝,修仙灵根了得,驾崩之后,穿越到仙侠世界或许能到金仙级。

万历皇帝朱翊钧,史上最强罢工皇帝,三十年不上朝。

天启皇帝朱由校,喜欢木匠活,艺术家的天赋点到了皇帝脑袋中。

而眼前的崇祯皇帝,登基以来,惩治阉党,放驰厂卫,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堪称劳模,时常处理政务到深夜。

但崇祯不上朝了,这已是第三天。

还在宫中打铁。

要当昏君?

前有木匠皇帝朱由校,后有铁匠皇帝朱由检吗?

阁老们大眼瞪小眼,这兄弟俩一凑,简直绝了。

首辅周延儒使劲揉揉眼睛,确信没有看错,那个身穿青色布衣,撸起膀子,挥汗如雨,如同平民铁匠一般打铁的家伙,真是皇上!

这,这成何体统啊,简直太荒唐了。

阁老们全吹胡子瞪眼,看那道身影,挥着锤子,锻打红铁,每一下都好似熟练的铁匠,准确无误。

等了半个时辰,皇上竟不知疲倦,将那块铁板一次次的烧红再放到铁砧上,锻打不停。

首辅周延儒实在等不及了,跨入门内止步,一身大红仙鹤服,与崇祯的布衣相比,显得华贵。

他虽然心里腾起一股郁气,但不失礼数,面带笑容行礼。

崇祯习惯了这种见面礼,微微颔首回礼,而且知道大明的大臣,只在朔望日的朝会、祭祀、接诏书等重大场合才会跪拜皇帝。

平常朝会都不用跪,一般时候遇见,便如周延儒这般,行礼致意即可。

因为大明的臣民只有三跪,跪天跪地跪父母,皇帝意为天子时可跪,为君王时不必跪。

这不是满地奴才见皇帝就跪的时代!

“陛下,这是闹哪一出啊?一块铁,拿去让工部找个铁匠锻打便是,何必亲自操劳?”周延儒道。

“阁老,铁中自有千钟粟,铁中自有黄金屋,铁中车马多如簇,铁中自有颜如玉啊。”崇祯笑着放下了锤子,汗水浸透了布衣,额头上汗珠滚滚。

往火热的炉火旁边挪了挪,伸了个懒腰,崇祯浑身畅快。在后世每天锻炼,现在打铁虽然累,比健身房还能锻炼身体。

但是阁老们全傻眼了,在这个铁匠皇帝眼里,铁的分量,竟和经典书文相等。

“陛下,打铁乃是贱事,如今朝堂上沸沸扬扬,若传到京城各处,传到黄台吉和李张流寇那边,会笑话陛下粗鄙,有辱九五之尊。”

周延儒把话说得很重。

三日不见,眼前的崇祯让他感觉陌生,仿佛面对另外一个人,面色从容,亲手倒水喝茶的动作也是气定神闲的,再也不是往日肃然紧绷的样子,倒像个久经历练的老油条。

这还是以往那个日夜忧烦、愁眉苦脸的皇上?

后面再配上铁匠台,这画风透着无比的诡异,让周延儒和一众阁员无所适从。

很不习惯。

“阁老,何为尊,何为贱啊?”崇祯往木椅上一坐,面朝鱼贯入门站成一排的内阁大佬们,淡定的笑了笑。

皇帝的精神面貌具有传染性,如今大明上下笼罩着压抑的气氛,崇祯决心从自己做起,一扫焦虑愁苦之态,从容闲定道:“利大明者,为尊。贻误者,才叫贱。”

周延儒狠狠抽了抽嘴角,皇上清醒得很,没糊涂。

然而,为何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打铁种地,大明根本,在你嘴里成了贱事,朕的首辅只有这点胸怀见识?”崇祯悠然喝茶,仿佛比吃着山珍海味更加享受。

不过周延儒等人发现,崇祯说话虽然有点严厉,但那从容的目光,镇定的气度,宛如明主一般,自然而然。

面临艰难国事,如今皇上一反往日焦虑烦忧的样子,神态轻松,令一众人疑惑不解。

周延儒皱了皱眉头,努力挤出一抹干笑:“陛下,术业有专攻,打铁是匠人该做的活,而陛下眼下最要紧的是上朝议事。”

“举国大旱,蝗灾遍地,饥民流窜,中原大乱!”

“张献忠入川,李自成糜烂中原,大明天翻地覆!”

“黄台吉派兵轮番围困锦州,洪督师左支右绌。若锦州失守,大明便只剩下最后一道屏障了!”

“陛下,值此危急关头,若钻淫巧技,荒废政事,后果不堪设想,恐有亡国之祸啊。”

周延儒逐渐抬高声音,试图警醒皇帝,然而崇祯眯起那道深邃的眼眸,面无表情的喝茶,不知在想什么。

面对阁老们的轮番进言,崇祯眼中偶尔闪过一道光芒,思绪飘忽。

这些事,自己不但知道,而且比他们更清楚,甚至连明年的事都一清二楚。

崇祯十四年,公元一六四一年正月,姓李的驿员破洛阳,杀福王。

张献忠破襄阳,杀襄王。

督师杨嗣昌上疏请死,三月初一服毒自杀。

也是崇祯十四年,七月,黄台吉率兵围困松山日久。松山一战,督师洪承畴损失十三万兵力,大明的精锐主力一战尽丧。

到明年,中原辽东,流寇与清兵一南一北两线夹击,是大明彻底走向崩溃的历史转折点。

其实也就是两个月之后的事,留给自己扭转南北两线战略态势的时间只剩下两个月了。

若是以前的崇祯,此刻便如铁笼困兽,明知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在绝望中坐视自己的双腿迈入坟墓。

但现在自己思路清晰,最先抓住哪些关键要害,了然于胸,无需焦虑忧愁。

失败是一种习惯,成功也是。

先要做到的是,制遂发枪必须成功,而且就在这两个月内。

不,找来遂发枪的研发者毕懋康,一个月之内制出。

一边得想办法捞银子,扩充制枪人员,批量打制!

不管怎样,集中一两百铁匠,集中兵杖局、军器局和京营的人力物力,这两个月起码可打造两三百杆。

崇祯想了想,还要精中求精,给自己打一杆线膛重枪,开启这时代首次狙击。

“凡是明君,必勤政近臣,没有不上朝的。老臣斗胆,请陛下即刻上朝,与诸位大臣共议国事。”周延儒义正辞严,一副忠贞直谏正气凛凛的样子。

这位首辅能以几十种面貌出现在皇帝、朝臣与世人的面前,刚正不阿,德高望重,圆滑世故,谦谦君子,老奸巨猾,正直无比,溜须拍马,笑里藏刀,不一而足。

他的模样在崇祯看来,演技妥妥的影帝级。

不上朝,就不是明君,会被朝臣送上昏君的帽子。

崇祯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微微眯起眼眸:“阁老,朝堂如同菜市场,消息会从京城飞到中原辽东,你听说过在菜市场议论要事的?”

内阁一众人目瞪口呆。

这,这话说的,敢情他们就像菜市场卖菜的老哥大婶?

“谁有章程,可以在这说说,朕听着。”崇祯微微一笑,看向脸色发蒙的王承恩:“给阁老们上茶,粗茶而已,也许阁老们喝着没滋味,习惯了就好。”

于是,王承恩领着两个太监,搬椅子,泡茶,让内阁六位大员一一入座。

喝着粗茶,香味很淡,味道苦涩,周延儒琢磨着皇帝的话,是说他们饮食奢华,心里七上八下的。

“陛下,建奴锋芒正劲,与其耗用庞大兵力、人力、物力,不如遣送一公主,与黄台吉结亲。认可清廷地位,每年给些许钱币丝绸,暂时停歇战事。我大明方能调用关宁及九边精锐,南下剿寇。”

周延儒抚着长长的漂亮胡子,自感这一招是缓解大明压力的妙棋。

“周阁老,你认可清廷地位,遣送我皇家公主,送粮送钱,北虏就不围困锦州了?”崇祯哑然失笑。

周延儒眉头愁苦,叹息道:“陛下,如今天灾连连,剿寇越来越难,当以安抚为主,剿为辅。给些许钱粮,让他们知道皇恩浩荡,总会安稳些。”

“你出钱粮?”崇祯笑了:“几十万人,些许钱粮,够塞流寇一个个牙缝吗?没十几二十万石粮食,休想安抚。狮子大开口是必然的,到哪调拨?然而,若有这么多余粮,朕为何不赈济安分守己的灾民,为何不救奄奄一息的良善饿民?”

“再者,你确定流寇诚心受招抚?”

周延儒脸色憋得通红,说不出半句话。

“大明百姓吃糠咽菜,省下点钱粮就能安抚他们?”崇祯收起笑脸,盯着周延儒的目光变得深沉。

此人长袖善舞,与东林党颇有渊源,弟子张溥领导的复社有小东林之称。他能周旋于东林、复社以及其他各党之间,笼络各方,政才可见一斑,然而也仅仅如此了。

“用钱粮安抚李张,调他们北上抵御清兵,大明重压便能减轻大半。”周延儒锁紧了眉头。

“你的圆滑手段,笼络朝堂各方势力有些用处,用在政军大事上就是笑话。”崇祯失笑摇头:“你当李张流寇全是傻帽?”